秋山由梨微愣。
晓千秋犹豫半晌,还是决定问出来:“秋山小姐,为什么你会知道诗公馆里的这些暗道呢?”
秋山由梨敛眸道:“我爷爷曾经是这座公馆的管家,我小时候来这里玩,曾经误入暗道,然后,一个好心的姐姐把我带了出去。”
“好心的姐姐,是谁?”
她张口说了一个名字,正巧此时直升机的螺旋桨开始转动,秋山由梨的声音被直升机盖过,晓千秋看着她的口型,觉得那个名字似乎很熟悉。
但当直升机起飞,晓千秋再问一遍时,秋山由梨却再次沉默。
第一辆直升机载着警察、犯人和幸存者,第二辆则运载尸体。
目暮拿着小本子询问秋山由梨:“这次侦探情侣聚会的发起者是一个推理网站的网友,就是你吧,秋山……小姐?”
秋山由梨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是的。我通过那个推理网站结识草间夏彦和古田正和,提出这个情侣侦探聚会的想法,再借用爷爷的关系,帮助古田和草间借到了诗别馆,最后临时找个借口,说自己有事不能去,实则以浅井悠的身份来到这里。”
目暮在小本子上记录下秋山由梨说的话:“五个死者都是你杀死的吗?”
“是的。”
秋山由梨偏了偏头,渴望地看着窗边的位置:“抱歉,最后一个请求,让我坐在那里好吗?我很想看一看天空的风景。”
警察面面相觑,目暮觉得她认罪的态度不错,于是同意了她的请求。
秋山由梨如愿坐到了窗边,蔚蓝的天空倒映在她的眼中,泪水涌出眼眶,她哽咽着说:“真的很漂亮。”
“真希,你看到了吗,这么漂亮的天空。”
其他人听到她提起另一个女孩的名字,一时都不知该说些什么。
然而就在此时,秋山由梨忽然挣扎着站起身,她用被手铐拷住的双手费力地拉动直升机的门,似乎是准备跳机。
突变发生得太快,大多数人还没来得及反应。机舱因为她的动作狠狠晃动了一下。
机门开了一条缝,秋山由梨咬牙,加大了力道。终于到可以通过一个人时,她迫不及待地想要跳下去。
坐在她旁边的晓千秋下意识抓住了她的手。
直升机遇到一股气流,狠狠颠簸了一下,结果秋山由梨被颠回了机舱内,反倒是为了抓住秋山由梨而解开安全带的晓千秋被颠了出去。
安室透瞳孔一缩:“晓小姐!”
他的手以最快的速度伸向她,只差一点点的距离,却与她擦指而过,没能抓住她。
几乎没有犹豫,安室透拉开机门,也准备跳下去。
不料有人比他更快。
当和叶随着晓千秋跳下,平次吓了一跳。他还没反应过来,口袋里的手机响起,平次接通,响起的竟是和叶的声音。
“笨蛋平次!”
“和叶?!你怎么会给我打电话?不对,你不是……”
“你在说什么呀,我在高铁的厕所里晕了过去,手机被人拿走,好不容易借到别人的手机又打不通你的电话,现在才终于联系上你!”
“什么?”
一时间,服部回想起这几天与假“和叶”的相处,被关在毒气密室里对“和叶”的深情表白,还想着临死前能亲一次“和叶”就死而无憾……平次的脸从黑变红再变青。
城市上空。
换回那身白色怪盗装的基德升起滑翔翼,稳稳地接住了晓千秋。
晓千秋说:“KID先生。”
基德挑眉:“你似乎看起来一点都不惊讶,晓小姐。”
高空一阵风吹过,这种凌空的感觉实在很刺激,晓千秋不敢往下看,只能抱住基德的脖子,盯着他弧线完美的下颌,“我问你房间里的那瓶药是不是你的,我并没有拿出瓶子,你只看一粒药就知道那是晕车药。”
“哦?那个时候就开始怀疑我了吗?”基德若有所思,“说起来,我下的明明是一晚上的量,你却两个小时就醒了,晓小姐你似乎有很强的耐药性呢。”
晓千秋胡诌道:“我是不敏感体质。”
“既然察觉到了不对劲,却没有揭穿我,是因为什么呢?”
晓千秋顿了一下,试探地问:“你假冒和叶来到诗公馆,是为了宝藏吗?”
没想到基德答得很爽快:“诺伦之泪。”
“是一颗相当稀少的蓝钻石,像深海一般的蓝,毫无瑕疵,洁净得宛如一滴少女的眼泪。”他唇角微扬,“不过,有趣的是,因为这枚蓝钻石内含有微量的硼元素,所以在紫外线的照射下,钻石会泛起红色的光。诺伦之星是诗织夫人的饰品,但在她死后就不见踪影,有一种说法是藏在了诗别馆里。”
晓千秋还想继续问,基德已经将她安稳地送到了地面。
不到一百米就有一家警局。
“再见,美丽的女士。”
基德低头,绅士地亲吻了一下她的手背,潇洒地飞身离去。
晓千秋叹了口气,她走向警局寻求帮助。
安室透接通电话,听到晓千秋的声音,得知她现在在京都的一家警局,他似乎非常激动:“你就在那里,不要动!”
“嗯?”
“我很快就来接你!”
安室透说的很快,大概是他能做到的最快,包括让直升机迫降,以及要求出租车司机一路飞驰到警局。
看到他风尘仆仆地出现在警局门口,一贯从容不迫的男人看起来急切不已,连往日帅的不行的金发都乱糟糟的。
晓千秋突然笑出了声。
安室透茫然地看她笑得前仰后合。
晓千秋赶紧咳了两下止住笑声,她把一盒曲奇饼干递给安室透:“安室先生,吃饼干吗?”
安室透伸手,握的却不是饼干,而是她的手。他稍一用力就将她拉进了怀里。
晓千秋顿时整个人都僵住,耳畔贴在安室透的胸膛,听到有力的心跳。
咚咚咚。
像一下一下的敲门声。
她小声地问:“安室先生?”
安室透像是忽然清醒过来,松开了她,挠了挠头:“抱歉。”
那只小小软软的手离开掌心的瞬间,他有些不舍。安室透回想起那时她捡起枪,他以为她会将枪口对准他,但她却把枪放在他手里,枪口对准了她自己。
她说。
“我相信你。”
有某种情绪在胸腔里涌动。从心脏泵出,随着血液一起流到四肢百骸,让他感到无比温暖。
安室透突然喊了她一声:“晓小姐。”
晓千秋稍稍抬头:“怎么了?”
“其实,我不是……”
话说到一半戛然而止。
两人都是刹时惊醒。
晓千秋心想,难道安室透要向她坦白他伪装男朋友的谎言?因为他已经调查清楚了她身上所有的疑点,不需要再收集情报,所以不想继续演戏了?
虽然不知道自己是何时被探清了底,但如果对方是安室透的话,一切皆有可能。
她琢磨着如果安室透此时坦白,自己应该作何回应,而安室透却就此闭上嘴,沉默着一言不发。
两人你看我我看你,对视了好一会儿。
晓千秋终于忍不住,开口问:“安室先生,你刚刚说你不是什么?”
安室透深吸一口气,他突然弯起眼睛,露出一个格外灿烂的笑容,“我想说的是,我不是一般的喜欢你。”
“哎——哎?”
怎么又改变主意不坦白了?
晓千秋疑惑地看着他,却渐渐被这个帅气的笑容感染,这样的安室透像个发光发热的小太阳,让人不由自主地靠近,为他心动。
这个人,演技真是太好了。
晓千秋不断对自己说都是假的都是假的,努力压下内心的悸动,说:“我也很喜欢安室先生。”
安室透眼睛一亮:“真的吗?”
晓千秋点头:“当然,因为安室先生是我的男朋友。”
安室透睫毛轻颤,眼中的光稍稍暗了一些。
两人离开警局,虽然晓千秋自觉没有额头上的伤口没有任何问题,但安室透坚持要带她去当地的医院,做了全套的颅脑检查。
医生看了CT表示没什么事,但听完他们的奇葩经历之后,还是开了几盒消炎药。
马自达RX7停在诗别馆的停车库里,不过就算有车,他们现在的状态也不适合开。
订了高铁票,回到东京。
几经辗转回到那间公寓,安室透和晓千秋都很疲惫,简单洗了个澡,几乎都沾到枕头就睡着了。
晓千秋一觉睡到第二天中午。
醒来时,公寓里只有她一人,安室透留了一桌做好的午餐,在冰箱上贴了一张纸条,说是工作上有事要晚上才能回来。
晓千秋一边咬着吐司,一边思考安室透说的这个工作是公安还是黑衣组织。
总之不可能是波洛。
两三下解决掉午餐,顺便洗好碗,晓千秋慵懒地倚在阳台的软垫上。
就在昨天的这个时间他们还被关在毒气室里生死未卜,现在却能享受到岁月静好。
那两天在诗别馆的经历就像做了一场很长的梦。
午后阳光暖洋洋的,虽然她实在很想像只猫一样就这么一直趴着晒太阳,但就在昨天晚上她收到了一条短信,她的探监申请通过了许可,探监时间是今天下午的一点半到两点。
一般的监狱每个月才会开放一次探监的机会,像“开洞”那样的重刑犯人大概要三个月到半年才会开放一次。
如果错过这次,下次要到什么时候就不知道了。
晓千秋把自己想和开洞聊的内容提前写在一张纸上,因为时间只有半小时,她挑挑捡捡,选了几个最重要的。
“开洞”所在的监狱是一座全透明式监狱。
每间牢房就像一个大玻璃罩,犯人的吃喝拉撒全部透明可见。
晓千秋出示了探监许可,由狱警引领带到“开洞”的牢房前,狱警还给她拿了一把椅子,让她能坐着渡过这半小时的探监时间。
牢房里的“开洞”精神不错,他的双手双脚都戴着沉重的镣铐。晓千秋来的时候,他正在墙上写着数字,整整一面墙上都是满满的数字。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某位疯狂数学家在演算题目。
隔着防弹玻璃罩,“开洞”看到她,没有露出丝毫惊讶的神情,仿佛她来是意料之中的事。
“我很高兴你还活着,你知道,有一些人没有挺过去。”
他指了指自己脑袋上的洞。
“看来我还算幸运。”
晓千秋在心中酝酿着,准备把她最好奇的那个问题问出来——为什么当时“开洞”会建议她假装失忆?
显然对方不认识原主,更认识自己。
“开洞”就像是猜到了她会问什么,先一步答道:“我曾经遇到了一个跟你很像的人。”
晓千秋一愣:“跟我很像?”
“没错。”他稍稍偏头,似在回忆:“那个人跟你一样,也有看透人心的能力。”
闻言,晓千秋连忙摆手,“不不,我可没有这样的能力。”
“开洞”深深地凝视着她:“你有,只是你还没意识到而已。”
晓千秋不知道该如何反驳,她斟酌了片刻,问:“那你说的那个跟我很像的人,也是女性吗,是什么样的人?”
“开洞”说:“说实话,我不记得那个人是谁,甚至连是男是女都不知道,我想他应该对我做过什么,让我模糊了有关他的记忆。但我很清楚一点,就是那个人让我产生了给别人开洞的想法。”
晓千秋一惊:“是那个人,唆使了你杀人?”
“开洞”笑了笑:“暗示。他从来没有对我直接地说出类似开洞杀人的话,他是通过‘暗示’,这种连法律都无法定罪的方法把我逐渐变成了他想要的样子。而我所做的一切,既出自我的本愿,又是他的授意。”
晓千秋听得似懂非懂,某个朦朦胧胧的想法在脑海中飞逝而过,可它消失得太快,她抓不住它的尾巴。
“开洞”又道:“不仅是我,近期犯案的连环杀人犯都受到过那个人的暗示,我们彼此互不认识,没有说过一句话,却知道对方的存在,包括目前依然没有被抓住的‘单挑’……”
晓千秋听得心惊:“你知道有多少连环杀人犯吗?”
“开洞”扯了扯唇角:“全部。”
晓千秋还想继续问问有关那个人的情报,“开洞”却不是很乐意说下去了。每当说起那个人,他就会微微蹙眉,露出几分痛苦的神情。
晓千秋也不想勉强他,于是换了个话题,说起她这两天在诗别馆里的遭遇。
“开洞”听得很认真,尤其是在她讲到她和安室透通过对着洞开枪以此骗过犯人,他激动得几乎要鼓掌。
“Cool!!!”
半个小时的探监时间很快过去。
狱警来找晓千秋,临走前,晓千秋最后问了一个问题:“你觉得我现在应该怎么做?”
“开洞”温和地看着她,他的声音一如既往的低沉而磁性,循循善诱道:“被动等候是永远不会知晓答案的,去验证你所有的怀疑,哪怕答案颠覆你的认知。”
反复回味着“开洞”最后对她说的那句话,晓千秋坐电车回到公寓。
用钥匙打开门,家里静悄悄的,安室透还没有回来。
手机铃声响起,来电人是冲矢昴。
晓千秋这才响起几天起信号中断被迫挂了他的电话之后,自己就忘了再找他。
“喂,昴先生?”
“晓小姐,你让我很担心。”
晓千秋没想到对方会这么直接,连忙道歉:“抱歉抱歉,之前遇到一起事件。”
比起责怪,冲矢昴的语气听起来更像是担心:“总之,你没事就好。”
“上次你交给我的窃听器,我的朋友已经查出了它连接的终端设备,并且调出了它录下的内容,不过由于音频过长数据非常大,传给你不太方便,我们约个时间见面,我把U盘给你。今晚八点,你有空吗?”
晓千秋看了一眼时间,现在才下午三点四十,于是应道:“没问题,那就约在米花大饭店好了。”
“好。”
晓千秋道了声谢,正准备挂电话。
冲矢昴忽然问:“需要我来接你吗?”
晓千秋呆了呆,“不,不用了!”
gu903();冲矢昴低笑一声:“别那么紧张,晓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