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时的鸣瓢椋一脸生气地指责他为什么没有履行约定,到底是案件重要还是家人重要。
而他无法回答,只能哑然。
温柔的妻子在一旁帮忙和解,但这岌岌可危的父女关系还是在他为了调查案件作出搬家决定后,一度到达了冰点。
所幸最近椋好像交到了新的朋友,心情比之前好了不少,他们之间争吵的频率也直线下降。
听椋说,这似乎是多亏了晓千秋的帮忙。
想起住在隔壁的那个女孩,鸣瓢秋人目光一黯。
连环杀人犯“开洞”已经被捉拿归案,晓千秋作为他的最后一个被害者,虽然侥幸活了下来,但却也留下了无法愈合的伤口,失去所有的记忆。
当陪伴家人与调查案件产生冲突时,鸣瓢秋人不是没有过迷茫,但他告诉自己这一切都是值得的。
早一天抓住杀人犯,就能拯救更多可能被害的人,阻止悲剧的发生。
鸣瓢秋人把最后一口便当咽下肚,没有给胃消化和身体休息的时候,他迅速整理完桌面,再次翻阅起那些字密密麻麻的卷宗和资料。
高木向他小跑来:“鸣瓢警官,尸检结果出来了!”
鸣瓢秋人抬头:“怎么样?”
高木说:“死者衣领上沾染的血迹经鉴定并不属于死者本人。”
边上的佐藤说:“是在反抗的过程中打伤了‘单挑’而留下来的吗?”
高木摸摸下巴:“很有可能。毕竟除了第一个受害者是偏瘦弱的体型,‘单挑’接下来选择的几个受害者都是非常能打的空手道和跆拳道高手,这次的受害者更是职业摔跤手。‘单挑’喜欢与受害者进行肉.体搏斗,但无论他多么厉害,在与职业摔跤手对打的时候受伤也不奇怪。”
佐藤想起什么,面露不忍:“那个受害者也太惨了,全身大部分的骨头都被打断,所有的脏器全部破裂,脑浆洒得到处都是。”
高木也想起了那个足以让人做噩梦的画面,他连忙捂住嘴请求道:“佐藤警官,请不要说了……”
佐藤叹口气:“这还不如不给受害者反抗的机会,徒增绝望和折磨罢了。”
高木无比赞同地点点头。
这时,一直沉默的鸣瓢秋人道:“这是一个好消息,我们获取了‘单挑’的DNA。基因库的搜索结果什么时候才能出来?”
高木说:“最快三个小时。”
“好。”鸣瓢秋人顿了一下,他转向警视厅的其他同事:“各位,打起精神来,说不定今晚我们就能抓住‘单挑’!”
“是!”
抓捕“单挑”的准备工作陆续展开,警视厅的所有人都信心倍增。
作为激励者,鸣瓢秋人的内心却感到无比的厌倦和疲惫。他揉了揉鼻梁,心想或许自己真的需要休假了。
等抓到“单挑”,他就向警视厅提出休假的申请,好好陪伴妻子和女儿。
手机振动了两声。
“单挑”把短信内容读了出来:“晓小姐,今晚我要加班,晚饭在冰箱里,微波炉热一下就可以吃。”
他挑了挑眉:“男朋友吗?还真贤惠。”
下一秒,晓千秋的手机被扔进了鱼缸里。
“单挑”笑着说:“但是很遗憾,他的女朋友永远也吃不到这顿晚饭了。”
晓千秋瞪着眼睛,她被绑在了椅子上,绳子牢牢地捆住了她的手和脚。
“单挑”拔掉了电话线,关上窗户拉好窗帘,甚至反锁上了门。
一个绝佳的不会被打扰的杀人环境。
安室透不知在哪,鸣瓢秋人今晚彻夜加班,鸣瓢太太最早也得晚上十一点回来。
不说鸣瓢太太有没有可能也被“单挑”抓住,就算她在进门前就发现不对劲,及时报了警,晓千秋和鸣瓢椋也很有可能根本坚持不到警察来。
从七点到十一点,整整四个小时。
“单挑”的受害者以死状凄惨而著名,他有个与受害者搏斗的恶趣味,但就连身强力壮且系统学习过专业格斗技巧的人都无法承受,更不用说她们两个没有反手之力的女流。
晓千秋思考无数种逃脱和求救的方法,但全部被“单挑”断绝了可能性。
除了祈祷奇迹发生,似乎毫无办法。
唯一的结局就是被虐.杀致死。
可恶。
晓千秋几乎要将板牙咬碎,她死死地盯着“单挑”。
而鸣瓢椋害怕地蜷缩在角落里。
“单挑”打量了她一番,有些嫌弃地说:“好细的胳膊,感觉一折就要断了。我最不喜欢与你这样的类型打了。”
他走到厨房,拿了两把刀出来,径直走向鸣瓢椋。
鸣瓢椋惊恐地看着“单挑”,一张小脸布满泪水。
晓千秋见状,拼命地挣扎,“椋,快逃!”
她试图摆脱绳子的束缚,身下的椅子因为她的晃动咯吱咯吱作响,手腕和脚腕也被粗厉的绳索磨得血红。
然而一切都是无用功。
“单挑”抬起手,鸣瓢椋下意识闭起眼睛,没料到“单挑”把刀扔到了她身边。
他蹲下身,对鸣瓢椋说:“拿起来,小女孩。我给你反抗的机会,你可以选一个合适的武器。”
鸣瓢椋仍然蜷缩着瑟瑟发抖,没有伸手去拿刀。
“单挑”啧了一声,“真是麻烦,所以我不喜欢选你这样的,要不是……”
这句话他没有说完。
“单挑”话锋一转,他举起那双戴着拳击手套的手:“你看,我没有用任何武器,但你可以用刀。这么锋利的水果刀,可以轻易地划开皮肤,让对方皮开肉绽,而我只会赤手空拳地搏斗。”
他一点一点地靠近,对鸣瓢椋循循善诱:“说不定,持有武器的你可以赢过我。”
不知是不是对“单挑”这番话信以为真,鸣瓢椋的表情有了一丝松动。
晓千秋赶紧喊道:“不行!椋!”
鸣瓢椋心一横,她拿起了地上的水果刀,刀尖对着“单挑”。
怎样都是死,她想拼一把。
“单挑”眼睛一亮,他站起身,摆好格斗的姿势。
鸣瓢椋拿刀的手还在发颤,只能两只手一起才能勉强拿稳。她大喊一声,为自己壮胆,然后冲向了“单挑”。
结果毫无意外,没有任何技巧的盲目冲撞,连晓千秋都能看出破绽。
刀被轻易踹开,“单挑”用膝盖压住鸣瓢椋的手臂,用力一折。
咔嚓一声,女孩撕心裂肺的惨叫在屋内响起。
凄厉的惨叫中,混杂着“单挑”的大笑,他仿佛获得了极大的愉悦:“不错,不错,就是这样!”
晓千秋气愤得浑身发抖。
此刻她已经顾不上害怕和恐惧,愤怒占据了她所有的情绪,她只能感受到胸腔里那股滔天的怒火。
人渣。
败类。
死不足惜。
在这种极致的愤怒之下,她反而冷静了下来。
“单挑”踢了一脚因为疼痛而无法动弹的鸣瓢椋:“站起来,小女孩,格斗还没结束。”
“真正的格斗,是从双方还有呼吸时就开始。”他露出了一个残忍的笑容,“到一方失去呼吸才停止。”
“格斗?别说笑了。”
晓千秋淡淡地嘲讽道,语气平静得连她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
“和一个没有成年的女孩子格斗,你配不上那样正派的东西。”她稍稍偏头,漫不经心地说,“你只是一个变态而已。”
“单挑”闻言,松开了鸣瓢椋。
他似乎对晓千秋起了兴趣,转身一步一步走向她。
晓千秋抬眸,毫不畏惧地与“单挑”对视。
“单挑”脸上的笑容忽然消失了,就像被激怒一般,他拎起晓千秋的衣领,将她连人带椅子一起摔到地上。
两片隐形眼镜掉了出来。
“单挑”看到那双颜色不一样的眼睛。
一红一黑。
绚丽而妖异。
她再次抬眸,与他对视。
那只血红色的眼睛,像永无止尽的深渊,从深渊里长出无数只干枯的手,那些手抓住了他,把他拖进了深渊。
渐渐的,“单挑”发现自己无法移开视线。
他听到她缓缓地说:“如果困的话,就入睡吧。”
作者有话要说:金手指酝酿中——
第40章来单挑(3)
“单挑”神情恍惚了一下,瞳孔很快重新对焦:“你在胡说什么?”
晓千秋低低地笑道,“我只是想让你直面自己的内心,毕竟像你这样的人,既不敢承认事实,甚至连承认自己都不敢。”
“单挑”眼中翻涌着意义不明的情绪,他蹲下身,掐住晓千秋的脖子,恶狠狠道:“闭嘴,女人。”
尽管对方只要少许用力就可折断她的脖子,晓千秋却连眼皮都没有抬一下。她仍然平静地看着“单挑”,声音由于呼吸困难而变得有些嘶哑:“真可怜,为什么你不敢承认,你给予那些受害者疼痛,是因为你比他们更期待疼痛。”
像被人戳穿了心事,“单挑”的脸色变得更加难看。
晓千秋深深地凝视着他,那双异色瞳仿佛一道不断流转的漩涡,将他吸入其中。
她轻声问:“呐,单挑,你就那么喜欢看人类为了一丝不存在的生机而苟延残喘的模样吗?”
“单挑”一愣。
她把语速放得极慢,言辞却十分犀利:“明明绑架了受害者,可以干净利落地解决,却给了他们反抗的机会。你不是为了杀人,相反,你希望他们活下去,你想知道一个人究竟可以在痛苦中坚持到什么地步。”
“单挑”忽然笑了起来,他松开了手,露出向往的表情:“嗯,我打心底里喜欢,因为那真的很美丽。哪怕打断了手脚,眼瞎耳聋,脑浆四溅,也没有放弃希望。”
“确实,那很美丽,你欣赏每一个受害者在临死前所展现的对生命的渴望,但是却没有人可以欣赏你。”
晓千秋一顿,她充满怜悯地望向“单挑”。
“因为,大家都死了。”
“单挑”瞳孔一缩。
晓千秋淡淡的,像在陈述一件再寻常不过的事实:“从第一个身材瘦弱的被害者,到后来的跆拳道高手,拳击运动员,你不断寻找更强的对手。然而你并不是希望打败他们,也不是喜欢单方面的凌.虐,你只是想像他们一样,体会那种在濒死的绝境中仍然持有希望的感觉。”
“但是可惜,哪怕是在你眼中最为公平的格斗,也没有人可以给予你所期待的疼痛。”
她稍稍偏头,“一定很寂寞,对吧?”
“单挑”没有说话。他就像刚做了什么剧烈运动,大口地喘着气。他紧紧地追着自己的衣领,看起来好像很痛苦,却又好像很愉悦。
晓千秋更加同情:“没有同伴能够理解你,你只能寻找一切可以伤害自己的方法。就像我说这番话揭穿你的时候,都能使你感到快乐。”
“可这还远远不够,对吧?”
“单挑”的呼吸变得更加急促,他目露迷茫,像是在寻找什么东西。
晓千秋仰头,望向天花板上的水晶吊灯。
八盏梨形的灯碗,散发着橘黄色的光晕,那些悬挂在吊灯上叮叮当当的珠链坠子映出灯火的光华。
晓千秋说:“你看,那盏灯就像太阳一样。不敢把自己暴露在太阳之下的话,它就是最好的替代品。”
她的声音单调而低沉,像某种入眠曲,不断给予“单挑”暗示:“你可以得到所有你想要的,只要你对自己说,那是真正的太阳。”
“单挑”看着那盏吊灯,长时间凝视光源让他的瞳孔逐渐涣散,直到彻底失焦。
晓千秋再一次重复道:“那就是真正的太阳。”
他跟着喃喃自语:“那是真正的太阳。”
倒在一旁的鸣瓢椋怔怔地看着眼前的一幕,她并没有反应过来究竟发生了什么。她看到晓千秋的嘴唇动了动,然后突然,“单挑”站起身向她走了过来。
骨折的疼痛裹挟着恐惧让她无法做出任何动作,她害怕得浑身颤抖。
然而“单挑”却像是根本没有看到她。他捡起了地上的那把刀,又转身走向晓千秋。
拿刀的手高高抬起。
“晓小姐!”
鸣瓢椋不敢看接下来的一幕,吓得闭起了眼睛。
没有听到想象中的惨叫,鸣瓢椋睁开一只眼,惊讶地发现“单挑”用刀斩断了捆住晓千秋的绳子。
晓千秋活动了一下僵硬的关节,她向“单挑”问:“现在是白天还是黑夜?”
“单挑”两眼失神:“白天。”
晓千秋看了一眼显示晚上二十二点的电子钟,转头对“单挑”微微一笑:“很好。”
安室透第三次打开手机,没有短信通知。
十分钟前,他向晓千秋发了一条今晚不在家吃饭的短信,短信显示收到,但对方一直没有回复。
他很想给晓千秋打个对话,可他正在执行一项跟踪的任务。
安室透知道在执行任务时分心是大忌,但他无法控制。从刚刚开始他的右眼皮就一直止不住地跳,听说这意味着会有一些不好的事情会发生。
安室透叹了口气,他收起手机,按了按自己的右眼,左眼紧紧地盯着他的跟踪对象——
甘乐。
也就是折原临也。
之前风见查到甘乐的真实身份为活跃于池袋附近的情报贩子折原临也,此人拥有极其优秀的情报收集能力。
公.安部门调出了折原临也的档案,对方有过一些犯罪记录,但顶多算是小打小闹,安室透也派人跟踪了折原临也两天,目前还没有任何证据显示他与黑衣组织有关。
不过早上的时候安室透收到下属的信息,说是折原临也今晚约了一位秘密联系的网友见面。
而那位网友极有可能是提供诗织案资料的人。
安室透决定亲自跟踪这个举止怪异的情报贩子。折原临也把玩着一把小型的折叠刀,一路蹦蹦跳跳,哼着一手不在调上的歌走进寿司店。
寿司店内都是包房,不便于继续跟踪。
安室透压低帽子,也走进了那间寿司店,与折原临也擦肩而过时故意撞了一下他。
折原临也跌了两步稳住身形,皱眉抱怨道:“什么嘛,看路啊!”
安室透低着头连声说:“抱歉抱歉。”
折原临也哼一声,继续走向包间。
安室透唇角微勾,窃听器已经装在了折原临也的身上,他回到马自达RX7里,戴上耳机。
从耳机里传出一道有些耳熟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