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公一你的谋士又挂了 !
翌日
日射云间五色芝,晴雪映着阳光焕发着一层晶莹,莠枝红梅悄嫣,庭院一片银装素裹。
陈白起是被人给摇醒的,微微睁开一条缝隙,便捕捉到一丝刺眼的阳光,她伸手一挡却蓦然醒来,混沌的脑子一下便炸开,下意识翻坐起来,却发现下半截身子似裹着什么软绵温暖的物体,一瞧,却是一床被子。
这被床子不知何时被她在身上缠卷了几圈,将她整个人严严实实地裹成了一个茧,只留上半身在外。
陈白起呆愣了一下。
这……难道是昨夜她太冷了,本能地将被子扯来便裹住自己了?!
这个想法令陈白起略显尴尬,赶紧将腿从被子内抽了出来。
再看床上,已无孟尝君的踪迹,只有躺睡过的皱褶痕迹,陈白起见旁边站着一婢女,刚才是她将陈白起摇醒的,便忙问人,这才知,孟尝君这是一大早已起身便去了雄殿。
陈白起:“……”她睡得有这么沉吗?竟连他下床走人都不晓得。
婢女不赞成地瞅着她,酸酸地埋怨说:“女郎该伺候好主公的,但自己却睡到日上三竿,哪怕是昨夜承欢过重,亦是罪过懈怠了。”
说着说着,那眼神便带了一种“有色”眼光,上下打量着陈白起,见她倒是衣衫齐整,但面色红润有水色,一时又辨不清楚真相了。
陈白起也懒得跟她解释她跟孟尝君之间还“纯”着呢,她起身急忙地准备出门。
陈白起虽然有系统地图帮忙带路,不怕会走错走绕路,可她这样一介比婢女高不了多少地位的舞姬之辈到处行走,难免会引人侧目,为避免麻烦,她便央求门边的侍卫让他们带她去雄殿,声称有着重要的事情要跟孟尝君汇报。
也不知是昨夜她“成为”了孟尝君的人,有了一定巴结地位,还是她昨夜竟意外没有牺牲掉,令这侍卫对她的存在有了些许顾及,反正带路只是一件小事,总之这侍卫看着她斟酌了一下,便腾出一人给她领路了。
一路上侍卫沉默寡言,雕塑般行走着,他穿得厚实,还戴着帽子,可陈白起却还是穿着昨夜那一身,太薄了,御寒完全不够,这一出门,她便冷得一缩。
她呼了一口热气起雾,却不能够再停歇耽误时间了,只能硬着头皮佝偻着背继续前行。
好在今天出了太阳,没下雪,暖暖的一层柔和光线洒在身上,倒也不致于直接冻成狗。
其实,陈白起会这么着急赶紧找到孟尝君也是有原因的。
系统:警告,人物离任务目标距离太远,必须尽快回到任务目标的身边,否则任务失败!
系统:警告,人物离任务目标距离太远,必须一刻钟内回到任务目标的身边,否则任务失败!
系统:警告,人物离任务目标距离太远,必须半刻钟内到任务目标的身边,否则任务失败!
警告是用血淋淋的大红字写的,并且时间在不断地缩短着,这就像倒计时一样催促着她。
陈白起费了老大的劲才能够接近到孟尝君,绝不愿意任务失败的,也怪她这一躺就躺过头了,连需要时时刻刻收入眼底的任务目标都给弄丢了。
只是一路上她其实一直有一个疑惑,她记得昨晚她累得躺下时,分明半个身子靠在外面,只为了在孟尝君醒来时第一时间撤离,省得惹到这大爷的什么忌讳,给直接拖出去斩了。
那为什么她醒来是整个人平平躺在床上睡着的,身上还裹着一层厚厚的棉被?
以她对自己的了解,她不像是睡觉这么不老实的人,另外以她对孟尝君的了解,当他醒来看到她躺在他的床上还抢了他的被子,没有一脚给她踢下床便是好的了,竟然还无声无息地去“上班”了,这便令她更觉得奇怪了。
他是以怎样一种心情跟神色看着她躺在他身边的呢?
哦,他醒来是因为被子被抢了冷醒的吗?若真是这样,他估计会第一时间掐死她吧。
陈白起脑子里转着很多念头,最终全都是无解,因此她对于马上要见到孟尝君时,心中有了一些忐忑,当然面上是纹丝不露的。
上了被扫净雪的桐木台阶,来到雄殿门外,站岗的冷硬侍卫伸戟严厉地挡住了他们。
陈白起站在领路侍卫的身后,低头站在外面,而领路的侍卫无视冰冷的戟戈,上前与侍卫说话,一会儿他回过头,没说原因只让先她等着,等孟尝君传召,而他还得回去值岗。
如此敬业的侍卫陈白起也算是服了,在谢过他后,便当真站在门外等着。
因为系统的红色警告已停止了,这说明这种距离是被允许的,否则她真的担心她会直接不管不顾地闯进去了。
她在门边,隐约能够听到殿内有人说话的声音,听声音还不止一两人在,她装作安静,实则正努力地窃听着。
想偷看是没门的了,这些钢铸般的守卫也不是吃素的。
殿内此刻孟尝君之外,之前樾麓事件的当事人姬妽与沛南山长、卫溪、张仪等人皆在。
他们有沉静的声音,有冷洌的声音,有激烈的声音,亦有柔媚委屈的声音,从他们的谈话中隐约有些比较深刻的字眼传出来。
比如“樾麓弟子陈焕仙失踪”,“姬妽车队有嫌疑”,“奚女谋杀”,“阴谋”……
陈白起大抵也知道他们在争辨着什么,是她失踪一事,所幸沛南山长很理智,并没有直接在大殿内说出她给他们传信的内容,否则暗处的刺客恐怕会孤掷一注,到时哪怕是她也会被殃及。
里面争论的结果如何陈白起没有探听到,因为孟尝君忽然发火,将矮几台上的全部竹册笔墨地扫砸了一地,然后殿内安静了许久。
没过一会儿,沛南山长等人便率先出来,沛南山长面色像暮染的秋霜,神色淡淡,迈出门槛时意外瞥了陈白起一眼。
昨夜那个舞妓……
卫溪与张仪随后,两人亦看到了陈白起。
只能说她这一身装扮与柔媚与那色调冰冷而笔挺的侍卫完全不同,很惹人注意。
她低着头,罗衣翠髻秀色难掩,或许是因为穿得太单薄了,肩膀微缩,纤白而细的颈项弯下,靡靡的头额碎发遮住了她的眼眸、神色,风起绯色裙裾飘扬,令她看起来既脆弱又娇小。
昨夜分明还似一个千秋无绝色惹火的妖精,今天却变成一个“娴静犹如花照水,行动好比风扶柳”的袅娜少女。
她文静地低着头,并没有看他们,只福了福礼。
卫溪一看到她,表情僵了一下,表情便迅速沉下,眼神有着一抹若隐若现的郁色,袖下掌心悄然握成拳,但很快又放松下来,转过眼,俊冷的少年剑客此刻如远山雪峰,冷硬而孤漠。
张仪反应却是最平淡,如看见一根草,一块石。
沛南山长目光从她那瘦骨嶙峋的肩膀移挪落在她的面上,最终隐去眼神,与她错身而过。
等他们走后,陈白起这才抬起头来,扭过脖子,望着沛南山长等人离开的背影,盈盈眼波轻荡。
她知道他们一直在查探她失踪的事情,一直想替她申冤,查明真相。
哪怕现在有更重要的事情摆在他们面前……
但她却不能露面与他们相认,山长,明明才与你们分别不久,但我怎么却觉得时间好像过了好久呢……
这时,姬妽也出来了,她的脸色亦一样不太好,她看见了陈白起还穿着昨夜那轻飘飘的一身站在外面,愣了一下,尔后想到什么,瞳仁像猛地被撞击便收缩了一下。
这时脸色竟比刚才还难看几分。
陈白起这才看向她。
姬妽攥紧拳头,抿着唇,一步一步走近她,一想到昨夜她与孟尝君,心中便是尖锐一样的感受。
他想,他定是疯了。
昨夜竟一夜未睡,傻傻地望着孟尝君的寝楼方向……
他走近她,便狠狠地扯下身上披着的油亮黑鼠皮披风,像跟谁有仇似的,一点也不温柔地便罩在她弱骨纤薄的身上。
一时,一股带着姬妽体温与气息的暖意包裹住了冻得嘴唇发紫的陈白起。
她看着姬妽,怔了一下。
完全没有想到她会这样做。
“伤还没好,你就这样出来,不怕冷死你?”讥冷而温不经心的话与披风覆在身上的温暖相反,但陈白起却觉得她一下便冷不起来了。
“你呢?”她问。
姬妽里面穿的款式衣裙跟她的差不多,这样回去定也是冷的。
姬妽听而不闻,他今日看到孟尝君平安地出现在雄殿便知道昨夜“陈蓉”要么下手没得逞,要么便是没有动手。
“听着,我不会给你太多时间,别人亦是,记住了,今日是最后期限!”姬妽为了避人耳目,便靠近她,贴着她的耳边,盯着那晶莹白皙的耳廓,真想咬一口,他眸底一半火焰一半冰冷,凤眼半弯藏琥珀,玉音婉转流。
陈白起低下头,感觉掌心被人塞过来一样东西。
姬妽直起身子,面上笑颜如花绽,但眼底却无一丝温度,他并没有再看她,也不想再看那一张无辜而娴静温婉的脸,便与她擦身而过。
陈白起借着披风的遮掩,捏了捏手中之物。
是一个有着凹凸不平表面的金属瓶子。
她扬唇笑了笑,却是一抹没有什么笑意的笑容。
她此时身上因为有了披风而很暖,手心却又因为这金属的瓶子发冷,一时之间,陈白起也分不清究竟是暖意多一点还是冷意多一些。
就如面对姬妽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