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公一你的谋士又挂了 !
陈白起松了一身劲,垂落双肩心思流转多股,最终汇聚成一汪深潭。
“他已经打算玉石俱焚了,先生莫非还打算袖手旁观,只怕到时不是渔翁得利,而是赔了夫人又折兵吧。”她淡淡言道。
后卿闻言,秀峨的双眉舒展开来,偏头盯注着陈白起那平静得诡异的面容。
半响,他松开放在她肩膀的手掌,轻嗌一声:“好一张能言会讲的嘴,你讲得不错,确是收网之时了。”
说完,他旋目而扬眉,一转袖袍起风,便将“软搡无力”的陈白起推给了婆娑,婆娑一个箭步刺前,一招蛇臂便圈住了陈白起的脖子,勒其被迫仰头看向他。
婆娑盯着陈白起望上的眼,抿唇一笑,端是眉眼生花:“先生自有其谋算,你就乖乖地跟随先生行事,莫要有其它旁的心思,否则……杀掉你这样一介文生,我尚不需要出一成力。”
婆娑那犹如沾蜜的嗓音低低在陈白起耳畔响起,轻柔而危险。
陈白起沉默不语。
“先生,跋柝骑营发来信号,已布兵妥当,秦尉官与薛将军也已顺利控制住了漕城内外,只是这楚王并没跟预期一般跟随其军队一同撤离,只怕捕获会有意外。”娅出声道。
陈白起听得耳朵一动,心闷道,有人懂谋算,有人懂布局,可谁也比不上他这懂得捡便宜!
后卿低垂下眼睫,额间血珠坠贴垂,他摆了摆手道:“无碍,只要他不肯放弃这最后一个纯血寿人,哪怕他手段再高终难逃落网。”
娅颔首:“那娅立即前往收网。”
娅朝后卿告退,临行前瞟了一眼陈白起,便从一扇窗户一跃而下,继而失了踪影。
后卿望向陈白起,目光和善却深长:“你之出现倒是一件意外,虽你不曾参与最初,但你却陪在某身边见证了最重要的时刻,一切若当缘法,既然如此,那便不妨陪某一块儿看到最后吧。”
陈白起闻言却笑了,她回视他,启唇道:“我倒是愿意陪先生这一趟,可怕只怕先生所做一切,凡所有相,皆是虚妄。”
后卿看着她,眸光一下变得犀利起来,一语不发。
后卿并非什么纯良慈悲之人,他手上染过血沾了孽,因此当他沉下脸来,那像骛鸦黑暗吞噬天空的气压一下便能令人悚然畏惧。
陈白起不再顶风作案,便噤声沉默了。
而婆娑闻言,却怔愣了半晌。
他虽识得些字,可拽文嚼字可比不得这些读过书的士人。
什么相什么虚妄,是何意?他舔了舔嘴唇,迟疑想问,但瞧见先生那神色,他忽然有些不敢好奇这病鸡文生所说的话究竟是什么意思了。
总归……不会是什么好话。
“走吧。”
后卿哪怕听到陈白起口无遮拦在诅咒他最终机关算尽一场空,也没打算拿她怎么样,径直下楼而去。
而“软弱无力”的陈白起则被心情不爽的婆娑粗鲁地推搡而下,紧随其后,而陈白起亦不恼怒,只慢条斯理地亦步亦趋。
漕城南城门
冯谖等人终于确定了自家主公是被沛南山长与寿人挟持在手,之前一直默不作为,然此刻冯谖却怒极攻心,准备一剑取下那贼人百里沛南的头颅,以报这欺瞒、与敌里应外合、掳走他主公等等恶状之恨。
却不料被莫荆手中一柄墨剑给挡下,冯谖常年手中所卸那一柄破破烂烂的厚剑观而不显,实则与墨剑乍然相碰撞却不弱半分,堪堪一分为二之势,只是莫荆亦非吃素之人,剑道高明亦力大无穷,一时并不给莫荆有任何穿插的空隙。
而魏腌等人一面忌惮寿人之毒烟,不敢冲军而大面积压上,只得一些内耘武艺的将领仗艺而随冯谖其后,但他等虽勇愤于心,却碍于孟尝君性命在人之手,左右维艰,退不得进不得。
一时之间,局面却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原本与楚军交锋敌对的寿人,一下便将全部矛头对上了齐军,这还真叫人乍舌瞪目。
“百里沛南!休得伤我主公一根毫毛!”冯谖见急攻不下莫荆,便隔空朝百里沛南怒喝一声,他内力深厚,这一声饱含真气与戾狠,直震得人周边人耳膜生痛。
上方立于南城门城墙桅杆侧的楚沧月与另一人放下棺材,盯注着下方的场面,露出不一的神色。
“出不出手?”
一身飒然冷然的楚沧月临渊而立,霞姿月韵,他道:“且等等,看看这百里沛南究竟打算做什么。”
下方,沛南山长本不识武艺,只当受其所力,面色白冷了一下。
他稳住手腕,左右侠客剑护,他将手中长剑更近孟尝君的肌肤一分,声音却没有一丝动摇,喟叹一声:“冯谖,你救不了他的。”
那话语中,竟是异常铁腕冷血。
想来,他要杀孟尝君的决心十分坚定,而这样一面的沛南山长是所有人不熟悉的,甚至是惊讶的。
魏腌气极败坏地赶到冯谖的身边,怒瞪了一眼阻挡他们朝前的莫荆,便看向沛南山长,他那张刚毅憨忠的面容上露出的全是失望跟震惊:“沛南山长,无论你是什么人,都毕竟在齐国生活了这么久,主公一向待你以诚,从不曾亏待,你何以恩将仇报,对我主公施以毒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