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公一你的谋士又挂了 !
“族老,郢衣听说……当初在冰窟之中,白马子啻劫杀了一位灵子,但尸体却未……“他踟蹰的言语未完,便感到一束实质感的目光倏地钉在了他的身上,令他涌动在喉中的话一下便被堵住了。
族老静默地看着他,他看起来是那样枯瘦灰败,仿佛连蜉蝣微光都折射不出生机,但他的强大却是不形于外,而是透在他的每一分目光之中,睿智、沧桑又石破天惊。
“不可能是她。“
这个“她”虽没指名道姓,可两人都知道是谁。
回荡在室内的苍老嗓音沙哑低沉,像岁月的年轮在时光中此长彼消,悠长深远。
谢郢衣神色复杂,他无法与族老形容,当他第一眼看到她时的感受,连他自己都无法解释的无由来,于是两人像打着哑语一样对话着。
“可是族老,她的年龄、身份甚至出现的时机都如此蹊跷,郢衣虽觉这种猜测十分荒诞,可万一她……“
“郢衣。”族老淡淡地打断了他,见他拿欲言又止、又茫然犹疑的眼神看着自己,那一双眼睛没有游历世间纷杂太多的世故,虽聪慧机敏,果干凌厉,但太过干净纯粹的剑是杀不出绝境的。
“你可知吾曾卜言,灵子有二,却是花不见叶,叶不见花,最终一生而一死?“
谢郢衣张了张嘴,却一字吐不出,最终颔首。
当时十二干支族老在密洞之中耗费了近十四年推衍卜算,其中以窃天族老为卦主,一切的卜卦结果皆由他所出,因此亦是损耗最大,本年龄相近的十二人,唯他一人迅速老迈,四肢骨骸枯萎,不得而出,而今唯闭关于洞天为巫族卜占。
“你虽知其果,却不知其因。“
“吾族三世为臣,不破不立,方有这唯一一世为王的机会啊……”
窃天族老长眉下双眼蒙上一层雾天的灰翳,长长叹声道:“吾族唤召巫妖王本就是行逆天之事,本就是有无之相生也,难易之相成也。凡事皆是以有余补不足,代价,吾族已付出了,但同时,双子双生,唯一人可破茧化蝶,另一子必死无疑。”
他眼神似穿透虚空,抵达最远最高处的宇宙天际:“此乃道术,亦是宿命!“
最后八字,无疑是震耳发聩,谢郢衣怔然地听着,似不能理解又似听懂了的震愕。
“一、生、一、死,此、乃……宿命?“他近似荒谬地重复了一遍。
他从来不知原来双生的存在是这样看似平和实则却是对立,甚至阴阳不可调的存在,双生本就是巫族之人,襁褓之中便被抱走,最后以巫族秘术封存于千年冰窟中,等待最佳时机君临于世。
族老看着他的神色,平平近似冷酷道:“数个时辰前,被吾族救走的双子其一已醒,且神智清醒言谈如常,背纂巫族圣麒麟印记,其余几位族老已确证,她便是吾族恭候已久的——圣王殿下!”
巫妖王一向是外人对巫族之圣的称谓,巫族却是尊称为圣、君殿。
听到这句,谢郢衣脑袋像电流嗤嗤蹿过,一阵炸裂过后却是麻木。
“巫、巫妖王真的临世了?!”
“自然。不日,你便可亲眼见证了。”
窃天族老朝他摆了摆手,阖上了眼,身体渐渐涸塌坐定,像抽走了气机的雕塑石偶。
许久,谢郢衣像疲惫了似的吐出一口气,他失笑失神:“是郢衣……妄想了。”
他向窃天族老磕首三下,撑膝起身之际,寂静的室内再次响起沉哑玄的苍老声音。
“那姑子……不可留。”
不动声色的杀意倏地紧攥住了谢郢衣,他浑身一寒,他知这不是针对他,却仍旧猛地发问:“为何?”
石床上的身影在光影之下,尘灰如星,落在他满头银发之上,像初冬的一道霜,流水般的岁月无情地在他那绛紫色的脸上刻下了一道道深深的皱纹,他像摆放在古朴悠久殿宇之上沉默的雕塑,没有慈眉善目,没有佛道宽和,有的只有石头做的冷酷心肠。
“白马子啻拥有帝印,吾族暂不可动,然……是债终须得还,这世上但凡还有一丝白马氏血脉的可能,皆需由巫族殆尽,此乃吾族之誓死宏愿,郢衣……此事不可违,天不容情,吾道……亦不容情。”
这一刻,谢郢衣忽然觉得心很旷,亦很冷,像站在冰天雪地之中,前路一片白茫无限。
他有冲动地向族老问一句,若债终须得还,那巫族呢,巫族可曾欠下无辜之人的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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