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浓感觉到身体一震,元魂归体,全身灵力如泉涌一样,开始全身流转。
那是属于金丹境的修为。
待到她灵魂附体的时候,被蒙蔽的记忆,全部回归。
从头到尾,所有的事,来龙去脉,情情楚楚地摆在了她的面前。
她真的想捂脸哀叹,心情逐渐沉重。
甚至恨不得就在梦里醉生梦死算了,也不想面对接下来的事,面对这个时候,楚瑜的怒火。
是的,怒火!
她身份暴露了!
这一直是她最担心的事情。
她想过有一天会……但没想到会这么快,还是以这种方式。
可再逃避,天也会亮的。
她挣扎数度,慢慢睁开眼睛,果然看到楚瑜阴沉的脸,他正定定地看着她。。
他盘腿坐在碎石遍布的大殿的一角,纤尘不染的白袍上,也因为他之一刻没了意识,殿顶落石,无数碎石块,落在袍边。
他原本是将她抱在怀里的,虞浓睁开眼睛的时候,他目光看着她。
接着落在她身上那套合欢宗标志的粉色衣衫上,以及腰间合欢宗的粉色腰牌,那一刻,他目光一凝,直接松开了手。
“哼!”一抚袍袖,带着一腔怒气挥开了尘土,直接起身。
没有人扶,虞浓一下子摔到了地上。
“哎呀。”她的腰嗑在了地上的碎石上。
作为一个金丹期女修,一身的灵气,怎么可能会被区区石头咯疼,只是她还沉浸在自己身为普通人的氛围里,以为会咯疼,下意识地喊了出来。
但楚瑜听到声音,理都不理她。
虞浓从地上撑起身,看向站在自己面前,长身而立,丰神疏朗,风致楚楚的楚瑜。
不,他并不叫楚瑜……
“容景……”她忍不住撒娇地小声叫了他一声。
可是他连头都没有回。
背对着她,冷目看着这处合欢宗满目苍夷的大殿。
他手背在身后,手指微曲。
虞浓知道,他虽然没有说话,但是心中已气狠了。
她也不敢再跟他撒娇了,只得自己起来。
这件事,换了谁,都要气恨的。
是的,真相是,虞浓……
她的本名并不叫虞浓,而是虞秾,是修仙界四大魔宗之一,合欢宗的弟子。
她十二岁进入合欢宗,就被宗主亲自收为弟子,三年后,她被魔宗派到当时的八大仙宗之首,逍遥宗做卧底,当时派出去的四大魔宗种子加起来有上百人,全部分散到各个仙门。
每一个卧底弟子进入仙宗,都带着任务。
虞秾也不例外,她的任务目标,就是逍遥宗仙剑峰的峰主,楚容景。
他是八大仙宗第一剑道高手,一挥剑就如落下一片银河。
手中有幅万剑图,这幅万剑图就是他杀招,无杀气时,万剑图如一幅天下太平的盛世美景,变换无穷。
杀意横生时,万剑图,挥手之下,万剑绞杀,前赴后继,气势恢弘,。
万剑之首的那把剑,就是先天仙剑榜排名第二的先天剑种,噬魂剑。
他筑基之时,手中就有百剑图,同境界无敌。
金丹时,他手中有千剑图,同境界无敌。
在他元婴时,手中有万剑图,依然同境界无敌。
他才区区二百岁,还有八百年的寿命,他几乎是逍遥宗内定的下一任化神老祖的接任者,在逍遥宗地位崇高,待到他化神期时,他的剑图就会达到十万剑,那剑光会如滔天巨浪,以一抵千万人,足矣。
二百余年,他一心提升修为,练剑图,从来没有过道侣。
虞秾进入逍遥宗的任务目标就是他,任务目的是与他双修。
因为,他是难得一见的纯阳之体,而虞秾刚好是纯阴之体。
他是金属性的天灵根,而虞秾是水属性的天灵根。
虽然都是天灵根,可宗主对她说,她的天灵根因为小时受创,缺了一点才圆满,虽然平时修行不显,但到了化婴时,这一点缺陷会有五成机率化婴失败。
要补足这一点灵根,就需要阴阳合济,普通的修仙者补不了她的全阴体,唯有找到纯阳之体,元阳未泄,再运转合欢宗的补阳之术采补,才可能夺对方阳体根基,来补足她缺失的一点灵根。
所以虞秾来到了逍遥宗,虽然没有进仙剑峰,但她进了仙剑峰相临的玉雪峰。
她没有像其它合欢宗卧底弟子一样,一边完成任务,一边与那些正道仙友处道侣,整日颠鸾倒凤,欢喜共赴双修大业。
主要是,她一开始进逍遥宗,只是为了完成宗主交待的任务,而已。
可当她看到气华高逸、疏朗清隽,踩着无数仙剑,从天而降一身白衣的傅容景。
她看了一眼又一眼。
之后就一反常态,开始认认真真的在玉雪峰打听他的情况。
傅容景表面看起来和煦,笑意晏晏,实际本人疏离、高冷又不好接近,他似乎很厌恶魔道修士的作派,作风一向是正道仙门弟子之首。
可他越是这样,虞秾反而心里越有征服欲,经常一双眼睛看着他,眨也不眨,一心想吃到这朵高岭之花,将这个任务当作了事业干。
她本身天赋就好,灵根出众,又是核心弟子,修长增长得极快,她用了十年的时间,从筑基晋升到金丹境,她从核心弟子进入了逍遥宗的高层,只为接近楚容景。
十年里,她在仙宗小心谨慎隐藏着自己合欢宗弟子的身份,一举一动极尽伪装,这一装就装了十年冰清玉洁的正道仙子,装到后来她自己差点就信了,都快忘记自己合欢宗弟子的身份。
她和楚容景的关系也越来越近,一点一点,可以说亲密的话,可以相约看紫竹林,可以和他一起下棋,观景,喝茶,甚至可以和他待在一间房间里……
她没有想到,一切会那么顺利,顺利到,她看着他时,他也在看她。
就在快要成功的时候。
百年一次的兽潮爆发了,奔赴前线时,她突然接到了合欢宗秘令。
合欢宗有诸多控制弟子的手段,是不得违令的,
她只得找借口脱离逍遥宗,匆忙赶过去的时候,合欢宗正遭遇灭门大祸。
兽潮爆发,人修与妖兽的旷世大战,一只星空兽竟然混在了妖兽之中。
星空兽!
这是个传说中的可怕东西。
成年的它,可以吞掉一个整个修仙界。
幸运的是,这只是一只未成年的幼崽,但它成长期漫长,哪怕一只幼崽也以千年为计数。
各大门派关于它,都有一些记载,但记载不全。
此兽来去非常神秘,又被称为天道兽。
天赋神通是衍化万物的神通,而它的食物就是游走星空,吞噬星空的生灵。
修仙界是它最爱的食物,它最喜欢食用的是就是修仙者的灵魂。
它腹内有乾坤,空间极大,乃是它衍化本命神通的地方。
成年的星空兽,就是行走的一个世界。
常年在星空游走,腹内宝物无物,但世间万物都是平衡的,如此逆天的能力,使星空兽极其稀少。
它又称为乾坤兽,天衍兽,每一个修仙界对它的称呼都不一样。
它对于修仙界来说,乃是大恐怖。
就是那么可怕。
而且,每当一界有大难时,都会有它的身影出现,因为穿梭空间的能力,来无影去无踪。
没想到,这一次爆发了妖兽潮,竟然将它也吸引而来。
四大魔宗,合欢宗不幸中招,乾坤兽出现在了四大魔宗的上空,靠近合欢宗。
它的一声“津”叫,张大巨口,一下子就吞掉四大魔宗的无数修仙者的灵魂。
当时的情景,很漂亮,因为可以看到无数个小小亮点,向那空中那只黑色的怪影喷去,其实是吸过去。
就像空中漂浮的萤火虫一样。
但那其实是无修仙修魔者的元神。
虞秾当时已经换上合欢宗的衣服,她不可能穿着逍遥宗的衣服进合欢宗,刚接近宗门,还不知道里面的情况,就发现了天空中的一只巨兽。
她是混过仙魔两大宗派的女修,在那只巨兽突然出现在上空时,她就知道不妙。
连宗门都未进,转身便跑。
但来不及了。
她被一阵虚空中的吸力,直接吸了过去,然后再强行将她的元神从身体吸了出来,吸进了巨兽的巨大口须中。
她元神离开了身体,进入了一个漆黑的通道。
马上就要被吞噬掉了。
听说被此兽吞掉灵魂,是非常痛苦可怕的,无法逃生,绝望之下,众多修仙者的元神,哪怕死也决不想成为天衍的养料,纷纷自爆。
一个玻璃爆炸,都能炸出几千倍的威力,何况是众多的修仙者的元神。
在黑暗里,就像一个个盛开的巨大烟花一样。
无数元神爆发出了最后的力量。
炸得巨兽似乎疼痛起来,在黑暗之中,出现了一丝亮光。
虞秾就徘徊在那个亮光附近,光只亮了一下,所有剩下没自爆的元神都以为那是出口,拼了命地向那处亮光冲去。
其中就包括虞秾,她不知道有多少元神穿过了那道光亮,她只记得自己元神射得飞快,如一道光划过,而她周围的,好像只有三道光芒。
在冲进亮光中,三道元神飞快地散开了。
虞浓直接冲进了一户人家,家中的一个女人肚子里。
她腹中正有一个生命刚刚开始孕育,还没有灵魂入住。
她一头拱了进去,其实就一道蓝光,闪进其中。
直到她后来才搞清楚,这个世界并不是修仙界,而是那个天衍兽腹中衍化的世界,是它孕育的世界,这些人都是这世界自然诞生的生命。
是个非常普通的地方,灵气稀少,几乎等于没有。
她在那个女人腹中想以先天入道,练了九个月,竟然才刚刚能改善自己的体质,达到了可以修仙的先天体质。
天衍兽对于逃入它本命孕育的世界的几个元神,虎视眈眈。
想要将那几只躲藏的虫子揪出来。
但虞浓不知道别人如何,她因为元神有法器,乃是合欢宗的至宝护神法器,合欢铃。
所以在早期,并没有被天衍兽发现。
她掩藏在普通人之中,平静地生活了许多年,但因为天衍兽时刻凝视着自己的本命世界。
虞浓不敢有丝毫异动,更不敢修炼,她装作这个世界里的人一样,正常的学习,上课,长大,成年,没有表现出任何异样。
但她内心焦急地时刻在寻找着机会,希望能离开这个古怪的世界。
可是这个世界灵气稀少,她虽然有护神法器遮掩自己的元神,但是法器是需要法力才能维持,法力是需要灵气才能修练出来,而这个世界没有多少灵气,所以她没有法力,护神法器合欢铃本身的灵力,在每时每刻地消耗着。
直到后来,法器有时有效,有时无效。
随之而来的,是虞秾发现,她一旦失去了护神法器,她就会失去修仙界的记忆。
她不知道是这个世界的法则,还是护神法器的副作用,还是那个天衍兽搞得鬼。
她变得有时候能记起修仙界的事,有时候又全部忘记了,记忆越来越差。
到最后,她终于明白,自己这样下去,是不行的,因为一旦没了合欢铃的庇护,她会被天衍兽发现。
因为普通人和修仙者的元神是不一样的。
普通人的元神,不能称为元神,因为他们没修炼过,只能算做灵魂,他们的灵魂是很小的一点点,亮着微弱的光。
可是修仙者,尤其虞秾还是金丹期修为,她的元神就像是一个乒乓球那么大,熠熠生辉,那简直就像是一群萤火虫中的小太阳,醒目得不得了。
但同时,虞秾也明白,虽然这里是天衍兽本命孕育的空间。
但也不是天衍想怎么样就怎么样,这里也有密密麻麻的天地规则线,错一丝也不行,错了,这个天地规则就乱了,一乱,所有规则崩塌,那这个世界就离灭亡不远了。
否则她们这几个区区元神,天衍兽只要把这一小世界的人全杀了,那她们也在所难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