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圆圆说:校花和他家里人关系好像不太好。
他回过头来小声跟他们八卦:校花好像放假都没回过家。有次周末我被老师留办公室,出校门看见校花在小摊买饭团,说带回出租屋吃,他走读,在校门对面租了房子。
正好是月考,第一天考完的这个傍晚特别闲。
外面吵吵嚷嚷的声音挥之不去,鹿行吟安静听着,把文具袋放回座椅上。
孟从舟和蔡静过来找他对答案。以前在班上他们能对的只有彼此,现在多了鹿行吟,这项活动也变得更加有趣味起来。
这次的数学好难。
孟从舟显然从下了考场就开始心神不宁,他面色苍白地说道,我后面有一个半的大题空着没做,全做前面的提去了,但是就算是前面的题也有好几个二三问没算完,这次计算量好大。
蔡静安慰他:我那个考场的基本都没写完,老师叫我帮忙收卷,基本都有大片空白,大题没空的选择填空也空了很多。应该是这次试卷难,都这样的,我也没写完。
他们一起看向鹿行吟:你写完了吗?
鹿行吟摇头:没写完,倒数第二题第一小问只来得及画了四种情况的图,还没开始写。
蔡静想了想,安慰他:刚刚我问了宋老师,他说那个题画出来就会给过程分,这次大家都考得不好,给分也会相对宽松一点。
曲娇吐槽:就老宋刚来班上那个表情,我们越是哀鸿遍野,他们数学组老师就越高兴。
几个学生一起笑了起来,很难得的,曲娇这类差生代表,也慢慢地和蔡静这类好学生代表有了话题。
沈怒那一边听了这边的话题,圈子里的几个男生也都开始跟着窃窃私语:这次数学这么难吗?廖青那个代考
廖青自己也开始有点慌:他说给我控分控在590,原本是按照数学135这么考的完了完了,怎么办?考场没监控吧?
月考没有,这个不用担心。沈怒也后知后觉好像要翻车了,面色也不好看,他犹豫了一下,你数学也不算差,偶尔考个135也不算是太大的事吧,肯定没事的。
走廊外的喧嚣一直没有消失。
教学楼这边已经看不见顾放为了,更多的人追着去了操场上,前线战报不断传来,消息是顾放为陪着他爷爷去了操场散步,一边走一边说着话。
操场上,少年人身姿笔挺,微冷的黄昏中,说话间透着水雾,眼底很坚定,透着某种执拗。
顾青峰和他样,神情都非常认真。年近七十的老人精神非常好,两个人绕着操场走了一圈又一圈,最后顾青峰抬手示意顾放为中断话题:你从小到大的脾气,我会不知道?对现在的情况,我不做评判,但你得知道,从你选择回国来这个高中读书的那一刻起,你就要对你的选择完全负责。
我知道,爷爷。顾放为的声音很平静。
那我不多说了,你爸妈那里我会去说。顾青峰拄着拐杖,停下脚步,还有一件事,你霍阿姨霍叔叔的亲生孩子回来了,跟你一个高中,你知道吗?
顾放为皱起眉:他们亲生孩子找回来了?叫霍什么?
具体情况那边也没多说,我让助理问了一下,小霍他们那边周末陪另外两个孩子秋游,这边的这个孩子留校没人接,这实在不太像样。顾青峰命令道,你有空就带弟弟回霍家玩一玩、休息一下。他的资料我让人查一下了,回头晚上发给你。你也是你霍爷爷看着长大的,那孩子可是他唯一有血脉的亲孙子啊!绝对不能让人家受委屈,知道了吗?
您放心。顾放为桃花眼眯起来,散漫又笃定。
鹿行吟去科技楼没有找到饭,于是也没去食堂,打算用零食将就一下。
他因病代谢低,平常也不太容易感受到饿,一晚上不吃也没什么。他去偏僻的地方给顾放为发了消息:【今天不用给我送饭。】
顾放为应该还没空看这条消息,没有回复。
明天还有一门理科综合,重头戏,鹿行吟继续复习。
晚自习没有老师来,班上吵嚷嘈杂的一片说小话声。
老宋不在,听说全力以赴改试卷。争取第二节晚自习出分。陈圆圆说。
倒是隔壁26班班主任过来巡视了一下,管了一下纪律。
她在班上绕了几圈,注意到鹿行吟:你校牌呢?
鹿行吟一愣。
青墨七中对戴校牌有强制规定,不戴的会扣班级分。
鹿行吟想了起来:白天去考试,把外套脱了,校牌跟着一起落在考场了。
今天虽然下雨,但是不是特别冷,鹿行吟出考场时还在复盘数学试卷,也忘了这件事。
26班班主任看了看时间:你过去取吧,不然一会儿年级组风纪巡查,你们班要扣分。
鹿行吟站起身来:谢谢老师。
这个点,天已经完全黑了。
科技楼黑沉沉的一片,伸手不见五指。
鹿行吟开着手机屏幕当手电筒,勉强照着路,走了几层才发现自己找反了方向。
这里的楼层设置都是镜像,中间还有廊桥链接了一部分行政办公楼,非常复杂,鹿行吟绕了半天没找到白天的考场,却在反方向看见有一个教室亮着灯。
他下意识地摁熄灭手机并将其藏好,往前走去。
然而他刚往那个方向走了几步,那间教室的灯却突然熄灭了,前方重新陷入一片黑暗。
黑暗中,有什么嗡嗡的东西靠近了他随后,鹿行吟感觉自己的脚面被什么硬硬的东西撞了一下,那东西紧跟着像扫地机器人一样,又躲开了。
手电灯光亮起,一道带着磁性的低音懒散地问:谁?
灯光往他面前晃,鹿行吟终于看清楚了,面前的是一个会动的乱七八糟的线路和金属板。
紧跟着,温热的呼吸凑过来。他下意识地抬起头,对上了一双幽深的眼。
漂亮的少年人几乎贴面站在他面前,将他逼在墙边,仿佛注视猎物的野兽,桃花眼的水光在黑暗里却显得更加明显。
是你?
顾放为像是有些惊讶,他放松了手上的力气,但仍然没有松开他:你在这里干什么?
鹿行吟说:拿外套和校牌。白天考试落在这里了。
他垂眼瞥地上那团会动的线路。
空旷的楼道里回荡着两人的呼吸声,手电灯光中弥漫着轻小的灰尘。
最简单的避障机器人,没有单片机的那种,成本五十,最贵的是电机和PVC线槽。顾放为注视着他,眼底很亮,给人锋利凉薄的印象,语气中听不出什么。
鹿行吟抬起眼睛看他,嘴唇动了动,什么都没说。
他只是安静、乖巧地接受着他的注视,就像第一天在校长办公室时那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