gu903();和上次一样,他买了两份速冻盒饭,买完后又顿了顿,看见旁边有一对小情侣在选东西。
男生和女生大约是怕被抓,站得很远,但是这时候小卖部里已经没什么人了,看他们躲闪的眼神也明白他们是什么关系。男生兴许是在给女生挑礼物,在一堆漂亮的日记本、精致的糖果盒面前站了很久,最后挑了一个粉色的星空糖果罐。
鹿行吟有样学样,也去抱了一个糖果盒回来,拿的是最贵的星空糖果盒。
他背着一书包东西翻了墙。
夜里风冷,鹿行吟走在路上,感觉自己渐退的感冒又有浮上来的迹象,越走掌心越热,闷着热气发不出来,一向白皙的脸也浮上了薄红。
这边的邮局晚上五点就下班了,现在是十一点半,鹿行吟过去时却看见还有灯凉着,里边的人员正在整理货物。
他轻轻问:现在可以寄吗。
下班了同学,明天早点来吧。柜台是一个年长的阿姨。
鹿行吟说:我是青墨七中的学生,放假要加课,再寄就只能等下周天,可不可以麻烦一下您通融一下,我给家里老人办汇款,她自己不太会用银行卡这些东西,我得从邮局办。
夜色和暖灯照耀下,他的眼神认真又急迫。
除了之前沈怒给他的钱以外,他又用这几天的时间拿校园卡额度换了一些现金,主要是换给那些丢了旧卡、新卡还没下发的学生。他还接了几个小的修理活计,零零散散的钱加起来,差不多有五千七百块。
阿姨看着他叹了口气:青墨不许学生这么晚出来的吧?算了算了,过来填单子。我孙子比你小几岁,过几年准备去青墨念书的。
鹿行吟认真给她鞠了一躬:谢谢您。
他给自己留了两百以备用,剩下的五千五全部汇了出去。除了这以外,他还给鹿奶奶写了一封信。告知他自己一切都好,在这里也遇到了很好的人。
随后是顾放为的包裹。
顾放为的包裹他自己已经包了,单子也贴了上去,连付款都不需要了,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一直没能送过来。
阿姨跟他核对:寄件人不是本人的话,要重填一下,你对一下这个寄送地址。S省龙船县七里乡侗幺村22号,田清华家中。
鹿行吟对这个地址也感到有点迷惑:应应该是吧。
这个地址听起来和顾放为八竿子打不着。
里面东西是什么?阿姨利落地给他登记着,出于好奇问了一句,顾放为的邮件单显然是之前就填好的,不需要再进行核验。鹿行吟摇头:我帮别人寄的。不知道。
回去的路上,巷子里有几盏灯坏了。鹿行吟举着手机照路,感觉脚步虚浮,烧得也更加厉害。
莹白的手机光映在他脸上,他搜索了一下侗幺村,田清华,什么也没搜出来,只知道这个村子属于本省西南特别偏远落后的一个地方。还搜出一个小学作文得奖纪录三年级二班田清华同学获小树苗征文活动金奖,除此以外再无其他。
走着走着,前方突然冒出了几个人影,渐渐向他逼近。
鹿行吟警觉性很强,打开手电筒强光往前面照了照,一眼看到前面是几个人高马大的学生,都穿着青墨校服。
其中一个黄毛他眼熟,前几天在小卖部似乎见过。
兄弟是27班的有钱人啊?黄毛见他发现了,笑着向他走近,眼熟你好几天了,缺钱了,找兄弟你借点钱花。兄弟保证你不动手,就不动你,起码不动你的脸,不让人看出来。
鹿行吟打量着四周环境没什么东西可以让他用来防身,他只能紧紧地捏着自己的手机,只是发烧时手指没力气,他连手机都隐约有点握不稳。
他轻轻说:我没有钱。
开玩笑呢。黄毛上下打量他,眼前的少年清隽整洁,鞋子看不出牌子,也是简单低调的样子,哥们也不像是几天就能挥霍完五千的人啊?少动别的心思,今天你乖了,以后在学校里也有我们罩着;但今天你要是不乖,我们在任何地方都能整死你知道吗?
鹿行吟歪歪头。
这温润病弱的少年居然没有任何惧怕的意思,他只是侧着头,眼底清亮:整死我?
鹿行吟轻轻伸出指尖,点上自己的头顶,声音也清亮:我这里,静脉血管瘤,位置危险,不能动手术。平常没什么,只是如果不小心破了,就会猝死。
来,我可能打不过你,但你如果要跟我动手,你和我,鹿行吟顿了顿,声音有些哑,死一个。你怎么选呢?
黄毛一开始还想笑,但他看向鹿行吟的眼底时,心头却陡然一悚鹿行吟那种眼神,就是疯子的眼神!
他是真的敢玩命!
鹿行吟往前走了一步,黄毛反而条件反射地往后退了一步,还没等众人有所动作,巷路后的地方突然打进一束光来,接着是扩音器的声音炸开:逮到你们了!有一个是一个,熄灯时间翻墙出来打架勒索,全部开除!
小混混们一惊,正要跑,巷子里却又进来了一个人一个第三方,把他们都拦住了。逆着光,鹿行吟烧得眼前模糊,只看见那人有点像顾放为,长身玉立的样子,青墨的校服都能被穿得这么好看。
鹿行吟?那声音有些急切和绷紧的严肃,挨个找过去,挨个辨认,最后才走到他面前。
顾放为从前从来不这么叫他全名,鹿行吟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看清了眼前人的模样。
还真是顾放为。
顾放为的脸色很可怕,他伸手抓住他的时候,指尖有些止不住的发抖,似乎在这种狭小阴暗的窄巷里多呆一秒,都是对他的无边折磨。
他看起来不知道为什么很生气,直接抓着他往外带,手劲很重,步伐也痕迹,鹿行吟被他拽着跌跌撞撞地跑,从指尖传过来的颤抖越来越明显,直到离开巷口去了路灯下有光的地方,顾放为才猛地甩开他的手,接着又猛然回头,将他整个人带着肩膀摁在路灯下,呼吸粗重。
这场景甚至有些旖旎暧昧。顾放为整个人却像是绷紧的钢丝,好像下一刻就要绷断。
鹿行吟微微眯起眼,眼底倒映着他的影子。
是鹿的眼睛,鸽子的眼睛,安然带着神性。
经年的噩梦在刹那间浮现。
盛夏的烈日,阴冷黑暗的小巷,血从巷子外蔓延到巷子内。
那孩子跳下来还没立刻死,在地上爬了一会儿,坐了一会儿才断气。
他冲进去,死人趴在地上,脖子以奇怪的角度扭着,黑白分明的眼睛对着他看,好像就为等到此刻,就为用那一串血迹将他捕获到这里。
那张脸究竟长什么样子,他已经模糊不清了,只是在梦里,那张脸变成了鹿行吟的脸。
顾放为抖得很厉害,手指死死地掐着鹿行吟的肩膀,眼睛里尽是血色。
好半天后,他才慢慢冷静下来,说:你跑出来干什么?
他似乎又想起了白天的事,脸色骤然又变了,神色转为微冷:你就不能安分点呆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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