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2 / 2)

鹿行吟打了电话过去。

鹿奶奶今年一个人过年,她声音在另一边听起来和以前一样:我这边都好,家里电视之前坏了,找了人过来修,换了个更大,居委会做活动送了一台空调,我安在你房里,下一次你回来还能吹上空调。

我?我不用那个,我一冷就腰疼。鹿奶奶在那边笑,又提他童年往事,你小时候问,为什么奶奶老是腰疼?硬是要跟我一起睡硬板床,你踢被子踢得那叫一个凶哦

更多时候,鹿行吟是跟顾放为发短信。

他学着他样子,每天交作业一样,花上一个小时时间跟他分享生活,今天吃了什么,题目里遇到了什么问题,和奶奶打电话提起了什么事

硬板床?这种床我没睡过,好睡吗?顾放为在另一边问道。

鹿行吟说:你不会觉得好睡。

有空我要试试,所以说硬床对腰好啊。

我还没见过咱奶奶呢,暑假我跟你回去见家长呗小计算器。

小计算器?带我去嘛,你不是说咱奶奶可能已经知道了吗?知道了就带我回去嘛。

鹿行吟没见过这么臭屁人,顾放为已经非常顺畅地用上了咱奶奶这样称呼。

过年之后,再半个月,就要开学了。他们两边约定好,新学期鹿行吟不用住校了,他直接搬到顾放为那里。

顾放为对此理直气壮:哥哥每次都要爬窗去找你,哪天摔死了怎么办?你最好还是乖乖过来哥哥一起睡觉。

他们在冬天细雪中,计划着来年夏天事,竞赛书沙沙翻过,风轻轻撞在窗上,桌子上日历一天一天地翻过,细数着他们相见日子。

他已来到S市半年时间。

第94章

顾放为回来那天,鹿行吟去火车站接他。

A国的S省到这边其实有直达,只是这一次顾放为没有乘坐直达航班,也没有搭顾氏合作伙伴的顺风飞机,他跑去了首都机场转机,随后买了一张火车票,理由是:我从来都没有坐过火车,我要试一试。

他买了凌晨抵达的航班。

这年动车组正在开建,火车站等候大厅中挂满了宣传标语,鹿行吟白天收到他的信息,晚上就跟霍思烈和家政阿姨说了一声,提着行李箱搭公交车去等,算作提前搬去和顾放为住,一起开学了。

像那一天顾放为在火车站等他一样。

这个学期过半的时候,就要进入全面停课了,时间过得比他们想象中的还要快,剩下的学习时间也比他们想象的更紧张。

人来人往的火车站,鹿行吟抱着一本专业书,在时不时响起的广播声中看题,旁边传来方便面的香味,鹿行吟抬头看了一眼,又抱着书跑去售货店,买了两盒方便面,等顾放为下车后一起吃。

车次的信息一列一列减少,从滚动变成静止,又从静止的一大排变成只剩下一列。首都到这边凌晨的这一班,到S市即是终点站,乘坐这班车的,大多是工作出差的旅人,也没什么人来接,大厅中人越走越少,等鹿行吟写完一张去年的国家初赛试卷时,整个候车大厅就已经不剩什么人了。

他的手机响起来。

是顾放为,他的声音小心压低了,听起来有点沙哑,像是说什么秘密的情话:小计算器,这个车凳子好硬,我屁股疼。

他还是那样委委屈屈的声音。

阔少爷体验生活也不是这么个体验法,陈冲带他们出去听培训转乘,都知道买软座,只有顾放为这个从小到大没吃过苦的会异想天开地去买硬座。

鹿行吟唇角勾起来:哥哥屁股疼,我就帮哥哥揉一揉。

顾放为在那边笑,闷闷的一声震在胸腔里,低沉又好听。他换了话题跟他说:还有我刚去时就有人在我位置上坐着了,我还确认了三遍我没走错地方,问了乘务员才知道,是有人占了我的位置。

鹿行吟轻轻说:是买了站票的人,站累了,就坐在你的位置上了。

对,我才知道还有站票,为什么我搜索的时候没有看见站票怎么买?顾放为问。

鹿行吟笑:你还想买站票?

顾放为咳嗽了几声:我就问一问。

火车在那边过隧道,信号时好时不好,声音也断断续续,经常要隔老大一会儿才能听见声音。顾放为问他:小计算器我们不挂电话好不好?你在干什么呢?

我在,鹿行吟扫了扫草稿本上的纪录,在做一道很漂亮的合成题。

那你做题,哥哥就听你做题好不好?顾放为说。他显然无聊至极,硬座的位置靠窗,被周边站着的人和坐着的人挤得死紧,他就抱着一个背包,弱小可怜又无助。往外面看,也都是乌黑的一大片。

倒是让他想起鹿行吟的眼睛,乌溜溜的,里边总映着亮光。

鹿行吟说:好。

顾放为于是和他聊天,有信号的时候聊,还是那些细碎的、无聊的东西。

你还是喜欢化学多过喜欢我。

没有的,最喜欢哥哥。

顾放为又从他这里套出两句喜欢,非常高兴,我还没坐过地铁,地铁好玩吗?

鹿行吟犹豫了一下,不知道。他其实也没怎么坐过地铁,就陈冲带他们去Z大二中培训路途中,坐过一次,那么大的地铁站,无数个出入口,无数个楼梯与电梯,七拐八弯的让人眼花缭乱,陈冲捏着他们所有人的地铁卡,他跟着大部队一边走一边背单词,也没记住什么。

顾放为于是记住了:那下次我们两个一起坐地铁。

小机器人找到了投资商,现在给它换了一个外壳和造型,新的硬件他们下个月寄过来。顾放为说,你喜欢金色还是白色

我喜欢绿色。鹿行吟说。

顾放为大囧:绿色的小僵尸会多丑,你知道吗?

不知道,不过我喜欢绿色。鹿行吟说。

信号又断断续续起来,温柔的声音带着疲惫,将这一端的拥挤喧扰带去另一边,也将另一边的沉静与安稳带到这一边来。

后边顾放为又罗里吧嗦跟他扯了一些话,发觉鹿行吟没有声音了。

他被挤在硬座狭小的空间里,喂了好几声,以为没信号了,也不着急挂断,只是等。通话时长已经到达了四十分钟,鹿行吟很少有这么乖巧跟他打电话的时候,这次肯跟他打电话,理由多半是你先打过来的我不用交电话费。

他知道鹿行吟上个月和他打电话,花了好几百的电话费,哪怕顾放为给报销了,鹿行吟也很谨慎。顾放为于是又给他取了一个外号。

小财迷。

他轻轻地喊他,鹿行吟没有回音。

列车缓缓停下,终点站报站广播响起来。顾放为洁癖,起初忍了忍,想等其他乱七八糟的人都下去后再下,但前边老有人磨磨蹭蹭的,他就拎着书包和手机,冷声说:让一让,劳烦让一让,谢谢。

这么冷的天,下车后风瞬间把人吹得透心凉,顾放为冷得浑身都在抖,牙关格格作响,手机通话页面还开着,他拿起来贴在耳边叫了几声:喂喂,小计算器,不要装听不见啦,你男朋友已经到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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