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预产期是八月底。”
“那快了。看过了吗?是男是女?”
“他们不看。年轻人说,要留着惊喜。”姑『奶』『奶』说,“现在男女都一样,跟咱们那时候不一样了。”
『奶』『奶』也说:“也是,毕竟时代不同了。”
姑『奶』『奶』虽然是小姑子,结婚也比『奶』『奶』晚。可她生孩子早。现在她都要抱曾孙辈了。
两个老太太又聊起来,某家儿子不成器,被放弃了,选了女儿做继承人;又某某家,儿女争产,有人出阴招下狠手,差点出人命。
到这个年纪,过往如烟,聊的就都是儿女子孙了。
话题一转,忽然就转到了张雁声身上来。
“你榕榕姐她们过几天去欧洲玩儿,你一起去呀。”姑『奶』『奶』笑着说。
张雁声却说:“不去了,这个暑假我想好好补补课。”
两个老太太都诧异了。
张雁声垂下眼眸,说:“我妈走了之后,我就没太用功了。现在成绩没有以前好,我怕进高中以后跟不上,想暑假好好补一补。而且还有分班考试,也要努努力。”
老人们都叹了口气。
张雁声的『奶』『奶』更是心里难过。
张雁声从前很优秀,在孙辈里也算是她的心头好,常常带到小姑子面前炫耀的。可从这个孩子的妈妈去世之后,这孩子就大不如从前了,甚至『性』格也变得不讨喜起来。祖孙俩渐渐疏远了。
现在再看她,长大了,是个大姑娘了,可分明还是从前那个乖巧懂事,讨人喜欢的小孙女呀。
都怪她爸,整了那么一个女人进家门,把家风都搅坏了。
只可怜了孩子。拧巴了几年,现在看来,是长大了,通透了。
这老太太就叹了一口气,『摸』了『摸』她的头。
姑『奶』『奶』问:“开学是不是该上高中了,上哪个学校?”
“一中。”张雁声说,“我妈一直希望我上一中。”
只是小时候,张雁声妈妈是觉得张雁声可以凭成绩上k市最好的一中。可现在,张雁声却是她爸砸钱送进去的。
张雁声本来只是想用这个话题与老人家们拉近关系。
可真想起去世妈妈曾经有过的对自己的期盼,自己后来却被一中开除,又混成了那个样子,最后死得也不体面,如果妈妈知道了,该有多难过。
张雁声就『露』出了痛悔的表情。
那目光神情,真的是长大了的样子。
两个老太太对视一眼,都对这个失去了母亲的孩子生出了怜惜。
姑『奶』『奶』脾气大些,更是直接问:“在家里那个女人有没有为难你?”
『奶』『奶』也盯着张雁声,但凡张雁声说她被后妈欺负了,这俩老太太就得教训教训这个二『奶』上位的女人了。
“我不怕她。”张雁声却说,“只是弟弟太烦人,无法无天的,应该好好管一管。”
“不怕她”不是说那女人没欺负过她,而是表示她可以自己应对。还表达了对弟弟的恨铁不成钢。
张雁声的『奶』『奶』顿时对她刮目相看。她上上下下打量这孙女两眼,拍了拍她的手,颔首说:“行,如果有事你应付不了,给『奶』『奶』打电话。”
张雁声沉声道:“您放心。”
很快过来两个表叔来请姑『奶』『奶』,宴会要正式开始了。
张雁声先扶两个老太太起来,然后搀扶着姑『奶』『奶』。姑『奶』『奶』得意地对『奶』『奶』说:“瞧,雁雁对我多孝顺。”
『奶』『奶』笑骂:“那还不是看你今天是寿星。”
张雁声只是抿嘴一笑。
寿宴的过程中张雁声一直紧紧跟在两个老太太身边不离左右。老太太们也很享受漂亮的孙女围在身边周到的照顾。
也有别的表妹被父母推着出来推到了长辈们的身边。两个老太太也不拒绝,都笑眯眯的。
张雁声也不跟姐妹们争,但也不离开,一直围在老太太们的身边。
但同时,她的目光一直也在人群中搜索着张硕成的身影。
上辈子,张硕成带着那支水枪来到了寿宴上。他对张雁声一直有敌意,故意给水枪灌满了水,在宴会上又毁了她一条裙子。害她在『奶』『奶』面前失态又丢脸,还因为大吵大闹丢了老人家的欢心。
后来更简直是,众叛亲离,孤家寡人。
心中正在不停地反省前世,眼角的余光忽然在人群中捕捉到了张硕成『乱』窜的身影。张雁声目光一冷。
张硕成的眼睛里闪烁着光芒。张雁声太明白他在想什么,这熊孩子多年来都致力于让她这个原配生的姐姐在类似这样的场合里丢脸。
看来,他要动作了。
姑『奶』『奶』正在和大家一起拆礼物,言笑晏晏的,气氛极好。
张雁声俯下身去,端起了茶壶,移动着给老太太和一个客人续了茶水。那客人还对『奶』『奶』和姑『奶』『奶』称赞:“看你家的孩子,多么孝顺。”
张雁声对客人腼腆地笑笑,又俯身推了推果盘。
张雁声的动作很缓慢,张硕成坏笑着,举起了那把小小的水枪,扣下了扳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