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痛恨这种感觉,甚至想远远逃离,因为她觉得陌生。
柳娡匆忙收回了视线,“如果王爷不想见我,把我赶出去吧!我在这里过得也不开心,就当彼此过放。”
谢无量:“本王不想见你,有很多方式,唯有放你出去是不可能的。来人呐,把柳娡关到东院离人居,没有本王的命令,不准将她放出来!”
离人居,是安荣王府一处废弃的院子,那时地处不好,比较偏僻,显少会有人到那里,久而久之,便荒废了。
柳娡嘲讽笑了声:“也好,便让我在那里自生自灭,希望王爷不要后悔自己今日所做的决定。”
“王嬷嬷,把纵儿带去本王院内,柳娡无德,不配做王世子的母亲!”
“你最好看好纵儿,不要让他受伤,否则,我这辈子都不会原谅你。”柳娡憎恨的盯着他,从未尝过像现在这般委屈。
哪怕是十多年前,家道中落,受的种种,也只是表面上的苦难,并未到达心里。
那样的苦难,她是可以承受的,心苦,才是真的苦。
“王爷!”冬青匆匆走了进来,低声道了句:“苏公府来人了。”
谢无量神色一凛,“将他们带到客厅,本王随后便到。”
冬青抽了口气,看向柳娡:“苏公府的大娘子,让您把柳王姬一起带上。”
谢无量拧眉,几乎是下意识看向柳娡:“你到底还做了什么?”
“王爷想知道我到底还做了什么,去去不就清楚了吗?”说着冲华轻霜露出一个浅笑。
华轻霜自脚底升起一股恶寒,这柳娡到底又在玩什么技两?
她从来没有如此怕过一个人,如柳娡这般,根本不知道她下一刻会做出什么事来。
几人一起去了会客厅,苏公起身,与谢无量行了礼,谢无量做揖回礼,几人落座,叫下人奉了茶。
苏韵的眸光从谢无量进屋的那一刻,便没有移开过。
这王妃的位置,她势在必得。
“不知苏公来访,多有怠慢,以茶代酒,多多海涵。”说着谢无量执过茶杯,敬了苏公。
“王爷客气了。”苏公赶紧拿过茶,敬了回去。
“事情本王大概了解了,一定会给苏公一个交待。至于贱妾柳娡……”
“哈哈,这是误会!”苏家大娘子挤出一个笑来,“姣姣此时也醒了,应该在来的路上,王爷请再等等。”
“哦……”谢无量若有所思,也不知他们到底卖的什么关子。
等了一会儿,只见琼枝扶着苏姣姣走进了会客厅,苏姣姣掩着面纱,福了福身,默默坐了下来。
琼枝憎恨的瞧了柳娡一眼,默默埋下了头去。
苏韵笑了声:“既然姐姐也来了,嫡母说又是误会,趁着大家都在,便把话都说清楚了,免得再误会。”
“是吧?柳王姬?”苏韵巧笑嫣然,看向柳娡。
柳娡只是冷笑了声,没有作答。
事情闹到这一步,对她来说,最终是怎样的决定,也已经没有任何意义了。
苏家大娘子,“这其实,都是误会,姣姣的脸,并不是如华王姬所说的那般,是被柳王姬给故意烫伤的。”
谢无量眸光微动,心口猛的一阵刺痛,暗自抽了口气。
“究竟怎么回事?”
苏家大娘子:“当时情况危急,小王爷也不知怎的跑到那处偏宅里,更不知道是怎的就起了火!柳王姬不顾自身安危,连自个儿都烫伤了,与姣姣一起,把人给救了出来,这不,姣姣这脸,就是当时不小心烫伤的。”
“毕竟这女人家的脸,比生命还重要,姣姣多少是怨恨了柳王姬,这才……生了不该有的误会,叫柳王姬受委屈了。”
谢无量手掌紧扣着扶椅,抬眸看向华轻霜,语调冷硬:“轻霜,你不是告诉本王,苏王妃的脸,是被柳娡给烫伤的吗?”
华轻霜一脸无辜的摇着头:“他们在撒谎,我……王爷明察呀!”
说着‘扑通’一声跪了下来,梨花带雨。
饮欢也跟着跪了下来,哽咽着:“王,王爷,我们王姬说的是实话,也不知那柳王姬到底使了什么手段,竟然在这里胡说八道,颠倒黑白!”
“嫡母。”苏韵意味深长的看向苏家大娘子,说道:“你快说啊,柳王姬确实是被冤枉的是吧?就连嫡姐也可以作证,怎么能让人家白平无故受这种委屈呢?”
苏家大娘子脸色瞬变,怒拍了下桌案,指向跪在地上的华轻霜。
“你,你这王姬,也不知是何居心?姣姣可是受害人,她能不清楚?还用得着你在这儿充当好人,说三道四?”
琼枝差点没忍住,眼眶一片绯红,上前迈了一步,苏姣姣猛然拽过了琼枝的手,用力得仿佛要将琼枝的手给折断。
“就是华王姬在挑拨是非,我和柳王姬之间只是误会,王爷若是不信,只管找来当时在场的家丁,都可以来作证。”
谢无量眸光冷冽的盯着华轻霜,低斥道:“来人,将当日在场的家丁奴仆,全都唤过来!”
饮欢冷哼了声:“等人来了,我看柳王姬还如何狡辩!”
“住口!”华轻霜轻斥了声,心如火似焚,这个柳娡到底使了什么法子?让这一众人都倒戈相向?
难道真没办法收服得了这个贱人?!
柳娡悠然的坐在椅子里,饶有兴趣的看着华轻霜脸上细微的表情变化。
真有意思。
没一会儿,当日在场救火的所有家丁奴仆都找来了。
果然是统一了口径,苏姣姣脸上的伤,是为了救王世子才被火烫伤的,与柳王姬没有任何干系。
这下,完全坐实了华轻霜的挑拨是非的罪证。
谢无量沉痛了闭上眼,当即对华轻霜做了处置。
“华轻霜,你真叫本王失望。”
“王爷,您听我解释,根本不是这样的,是柳娡……柳娡不知用了什么办法,是她冤枉我,我才是委屈的那个!”
“从今日起,剔除你在王府的名号,你便出府去,自谋前程罢。”
这也算是圆了当时他要给她安排的退路,让她还有余地重新选择新的人生,而不是白白在王府里蹉跎这一生。
“王爷!不,我不出府!!”华轻霜恸哭着爬到了谢无量的脚边,抱着他苦苦哀求着。
但是谢无量并没有动容,只是挥了挥手,叫家丁将人给强行带了下去。
苏姣姣眼睁睁看着这一幕,恨他的无情,也恨自己的无能。
苏韵轻咳了声,给了苏家大娘子一个眼色。
“啊……”苏家大娘子挤出一个笑来:“姣姣她……她想回公爵府去住,经过这些事情,她如今也无心再料理王府后院的事宜,请王爷恩准。”
谢无量看向苏姣姣,问道:“王妃确定是想要回公爵府长住?”
他有点好奇,苏姣姣的性情怎会一朝夕之间变得如此之快。
苏姣姣缓缓起身,仿佛身体里所有的力气,在那一瞬间被抽干了。
“是,我愿随母亲回公爵府长住,不想……不想再呆在这儿了!”苏姣姣沙哑着嗓音,掩不住的怨恨。
谢无量看着她,心中多有感慨,点头道:“本王准了。”
第79章
所有的事情都迎刃而解。
苏家此时倒也没有提别的,领着苏姣姣回了苏府。
大厅内突如其来的安静,有点让人窒息。
谢无量起身,朝柳娡缓缓走了过去。
谁知,柳娡却躲了开来。
“娡儿,对不起。”
柳娡嘲讽笑了声:“您是王爷,做什么都没有错,不必向我道歉。”
“你现在就这么恨我?”
“我不恨你,我还得回去把东西搬到东院的离人居,就先行告退了。”
谢无量剑眉紧蹙:“你不用搬了……”
“还是搬吧,王爷一言九鼎,怎么能出尔反尔,这样以后还怎么服人呢?我搬到离人居兴许还能清静点,只是苦了纵儿,不能与他娘亲经常见面了。”
“你到底要我怎么做?”
“我只是想让你放过我。”
“唯有这件事情,我没办法答应你。”
柳娡怪异一笑,之前她从来没想过要恨这个人,毕竟他以前待她好也是真的,只是她怎么也没想到,他们会走到今天这个地步。
柳娡之后便搬离了西院,去了偏远的离人居。
从正院去离人居,也得走上好长一段时间,柳娡倒也觉得没什么,习惯了还乐得一清静。
齐妈妈倒是没什么怨言,只是她不明白,好不容易有往上爬的机会,柳娡为什么要放弃。
这世道,不管去了哪里,下人们都是见风使舵,看碟下菜。
他们只道是柳娡失宠了,并不理解其中种种原由,想着法子作弄人。
今天送来的饭菜是馊的,明儿送来的木炭升不了火,呛得人一脸灰。
到了十一月初的季节,这地比较潮湿,一到夜里被子都捂不热,感觉都是湿嗒嗒的。
柳娡才觉有点后悔,干什么也千万别跟自己过不去。
连着几天深秋的雨水,下得人特别烦闷。
齐妈妈好不容易要了点好的木炭回来升了火,看着无欲无求的柳娡轻叹了口气。
“王姬就不想见见小王爷吗?”
柳娡无奈一笑:“见了又有何意义?反正也不能长久呆在一处,养亲了又离一阵子,然后又抱回来又离开,叫人伤心。”
齐妈妈:“王姬今后有何打算?”
“能有什么打算,走一步看一步。”
齐妈妈有点不信,柳娡向来是个主意特别多的人,也许是心里早已有了打算,只是没能告诉她。
“也不知道今天送来的饭菜会不会是好的?”
“反正这几日也没什么胃口,随他们了。”
说着,柳娡有些犯困,伸了个懒腰:“齐妈妈,我去睡一会儿,无重要的事情就莫要打扰我。”
“这……您不是下午才睡过?”这才过了多久?
柳娡:“就是有点犯困了,可能到了雨季,嗜睡吧。”
谁知,柳娡这一睡,就没能起来吃晚膳,一摸额头烧得特别厉害。
齐妈妈提着灯,冒着大雨跑去正院找谢无量,见着个不开眼的,愣是将她拦在了院外,不让她见安荣王。
齐妈妈无法,只得跪在院外大声喊道:“王爷!王爷快救救柳王姬吧,她得了重病,都快要不行了,得尽快找大夫,王爷求求您,见柳王姬一面吧。”
谢无量本该是要睡了,才刚把纵儿也哄睡,听到外边的吵闹,眉头紧锁,怕吵醒纵儿,赶紧出去叫来了王嬷嬷。
“什么人在院外喧哗?”
王嬷嬷:“老奴去瞧瞧。”
去了一会儿,只见王嬷嬷与齐妈妈一道儿领了回来。
见到齐妈妈,谢无量下意识心头一跳,直觉与柳娡有关。
“齐妈妈,你怎么在这儿?”
齐妈妈情绪激动,‘扑通’一声跪了下来:“王爷,柳王姬她生病了,最近胃口不好,身子虚弱得厉害,都烧了两个多时辰了,那些家丁拦着老奴不让见您,老奴在王府里好歹当差这些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竟被这些小人得志的狗东西欺压得抬不起头来,王爷可要替老奴做主,莫要寒了咱们这些老奴仆的心哪!”
“来人。”谢无量微愠,将手下叫了进来吩咐道:“拿着本王的令牌进宫,找两个御医过来。”
说罢,便扶过齐妈妈,一同去了那处废弃的旧院。
谢无量没有来过这里,看到这里的环境时,心口不由一阵发紧。
他也知道柳娡之前是过了几年苦日子,但是这些年不算荣华富贵,但也算是锦衣玉食,不曾被苛待过,她哪里能受得了?
当即,谢无量走到床榻前,一把将柳娡抱在了怀里,转身离开了这破院子。
回了正院,谢无量叫人升了炭火,屋里才算渐暖。
柳娡被烧得糊涂,那么多年都没有梦到过小时候,却在这时梦见了小时候的情景。
“爹爹……”
谢无量贴耳倾听,她知道她在叫什么。
她从来都没有对他提起过父亲柳怀卿,记得上次听到她想念家人,还是喝醉了,枕着她的腿迷糊的叫着爹爹。
心里是想他的吧,只是太想念,便假装忘记不愿再提起。
“御医怎么还不来?”谢无量焦急问了句。
话音刚落,门口跌跌撞撞被赶鸭子上架似的,背着药箱走进来两位老御医。
谢无量起开了身,“免礼了,你们赶紧看看,是不是病得很严重?”
两位老御医不敢怠慢,仔细瞧了病,谢无量坐立难安。
柳娡病成这样,让他极度内疚自责。
等了好一会儿,两位御医商量了一番,上前做了个揖。
“王爷,有一点麻烦,不过……应该不会有大问题。”
“说清楚,什么麻烦?”谢无量一阵烦闷:“没大问题是什么问题?”
“王姬是有了快两月的身子,所以不太好用药,不过她得的风寒不算严重,谨慎用药,应该……”
“你说什么?”谢无量瞪着眼,以为自己误听。
两御医面面相觑,看王爷这表情,大约之前并不清楚,王姬怀有身孕。
“王姬怀有身孕,许是没有好好修养调理,才会得了风寒,王爷无须太远忧心。”
“好,务必要保证王姬和肚子里的孩子能平安。”谢无量坐到了床沿,看着还在昏迷中的柳娡,眼眶泛红。
见齐妈妈将浸好的湿帕子递了过来,谢无量从齐妈妈手里接过,道了句:“本王来吧,你们都先下去休息,只需留两个守夜的女使和两个男丁即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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