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贵妃娘娘,华尚宫,你们可认得此物?”
华轻霜狠抽了口气,匍匐在地上,没有动弹,脸上表情虽依旧淡定,心湖却波滔汹涌。
苏韵拧眉,疑惑:“陛下,这好像都是些药材,臣妾不懂医理,自然看不出什么,不如您问问华尚宫?”
华轻霜还未开口,那饮欢竟吓得浑身直抖,‘扑通’一声磕了一记响头。
蠢货!
华轻霜恨恨在心中骂了声,面上却很是震惊:“饮欢,你……你怎么?”
饮欢恸哭:“陛下,奴该死!是……是奴一个而为,与华尚宫没有任何关系!是奴看不惯那柳王姬行事做派,陛下要治罪,便治饮欢一个人的罪。”
华轻霜听罢,满脸失望愤恨,扬手便给了饮欢一个耳光。
饮欢瞪大着双眼,有些不知所措:“尚宫?”
华轻霜匍匐爬向前,哭诉着:“陛下,此事确实与我无关,请陛下明查啊!”
齐妈妈怒斥:“这些药渣都是从你院中挖出来的,你竟现在还信口雌黄?”
“我的院中??”华轻霜也确实懵了,当初,便是叫饮欢埋进苏韵的院中,怎么这会儿却是从她的院中挖出来的?
饮欢绝对不会背叛她,而苏韵也没有那么蠢,不会把自己也牵累进来,于她没有任何好处。
齐妈妈……不,她没有这心机!
是柳娡!!
没想到,她在死前还不让她安宁,挖了这么大个坑,让她往里跳!
不过,这样反而正好,做得太过明显,反而疑点太多,不好定罪。
华轻霜继续作戏:“陛下!您了解我的,我真是那么蠢吗?如果要害柳王姬,竟然会将药渣埋在自个儿院里,让他们将所有的矛头都指向我?”
“还有!”华轻霜爬起身,情绪激烈且悲愤指向饮欢:“我待你不薄,你为何要联合起苏韵来害我?!”
饮欢摇着头:“不,我没有!尚宫大人,奴真的没有啊!奴从小跟着您,忠心不二,做什么事情都为您着想,您现在怎么……怎么就不信我?”
反倒是苏韵瞬间明白了过来,好一招一石二鸟之计,最后让她与华轻霜自相残杀,才是柳娡给她出的最后的难题。
苏韵爬到谢无量脚边,颤声道:“陛下,您可千万别上当,是华轻霜她撒谎!是她害死娡儿妹妹,现在竟把自己贴身女使推出来,陷害臣妾!饮欢根本没有理由为臣妾办事啊,臣妾哪有那么大的能耐?”
“滚!”谢无量无情的一脚将她踹开。
之前她暗杀柳娡,可惜那些人都服毒自尽,没有抓到证据。
现在……
也好,一举斩个干净,省得再留下后患。
将华轻霜与苏韵关押后,谢无量派人去了以前的王府又从华轻霜的院子里挖出好些药渣来。
相关的人,逐一细问,最后连王府以前药房的先生也一并入了狱。
华轻霜与苏韵以及饮欢被关在一处。
三天都未等到人来探望,饮欢终于想明白了一件事情,不是华轻霜不相信她,而是华轻霜要将她推出去做替死鬼,顺便再把苏韵给拉下水。
可,华轻霜的计谋早就被人识破,于是有人暗中将她每日埋在苏韵院里的药渣挖出来,悄悄埋回了华雅居。
柳娡难产而死,一尸两命,齐妈妈都忍到三天前才说出来,可见……齐妈妈也早就知道了。
药渣在华雅居挖出来,自然疑点会落到华轻霜头上,华轻霜却趁机倒打一杷,把她交待了出去,顺理成章如她所愿也把苏韵给拉下了马。
只是现在……
谁都没能逃出这张密密织出的网。
“啊哈哈哈哈哈……”苏韵突然放声笑了出来:“华轻霜,我以前觉得你很聪明,没想到你也有这么蠢的时候!竟然会心甘情愿的钻进柳娡设下的圈套,如今,你我都深陷这牢狱之中,满意了吗?”
华轻霜靠着墙壁,万念俱灰,冷笑了声:“柳娡死了,如今你也下了狱,我得不到的东西,最终谁也没能得到,我当然满意了。”
苏韵轻叹:“好个柳娡啊,临到死了,都留了这一手。看来是为了给她那个儿子,斩除了路上一切阻碍,如今再也没有什么能真正威胁到北明唯的小皇子了。”
次日,狱卒讨论着行刑的犯人,那掺与其中的大夫今日问斩了,饮欢听罢,吓尿了裤子,脸色苍白,脸上都是汗渍与泪痕。
华轻霜淡漠的看着她许久,有些许动容,可能是想到小时候的一些事情,于心不忍。
“饮欢,你是不是害怕?”
饮欢没有回答,只是缩在角落里也不再看华轻霜一眼。
半夜,华轻霜从睡梦中惊醒,发现悬梁上有东西在晃,细细一看,竟是饮欢上吊自尽了。
狱卒打开铁门,将饮欢从梁下放下的时候,早就没有了呼吸,七窍流血,舌头耷拉出了一长截,眼睛充血嘭出,模样十分吓人。
华轻霜不敢再睡,一闭上眼都是饮欢死前怨恨的模样。
此事没有拖太久,苏韵被判流放,而华轻霜一杯毒酒。
她饮下毒酒前一直想再见他一面,但是任她如何祈求,他也没有来。
华轻霜知道,他不会来了。
可是她并不后悔自己所做的这一切,她没有错,唯一错的,她只是个失败者而己。
她本来可以赢,只是她遇上了柳娡。
如果不是柳娡,她早已得到了想要的一切!
第89章
想起过往种种,华轻霜轻颤着手握着那杯毒酒,仰头饮下。
那毒酒起效很快,也无多痛苦,弥留之际,她仿佛看到年少时,初遇谢无量的情景。
她一身伤痕躲进竹林中的假山里,少年头上顶着荷叶,手里拿着一支木剑,在竹林雨幕中自得其乐。
她突然打了一个喷嚏,被少年发现。
“你是谁?怎么会在这里?”
她抽着气儿,眼睛红红的,惹人怜爱。
“我叫华轻霜。”
“哦,我知道你,他们正在前厅还说起你来着,你娘没了,你爹娶了你小娘。”
她埋下头细细哽咽着,拳头紧握。
“他们打你了?”
“小哥,你别声张我来这儿了,娘没了,我也总是受欺负,也不想活了。你就当没有见过我。”
少年将手里的荷叶塞进了她手里,笑道:“我叫谢无量,当朝三皇子,以后我护着你!”
她死寂的眸光一亮,痴痴的笑了,“好。”
眼看天凉了,秋风萧瑟吹落了庭前一树银杏叶,铺在地上,一片金黄色。
谢无量披着长袍坐在窗前的小榻上,饮着茶水放下了手里的书,瞥了眼庭前的景色。
“过两日可能要下雨,今儿天气正好,你去准备马车,朕要出城一趟。”
小公公应了声,赶紧去准备了。
柳娡葬在城外安静的山坡上,为了不让人来打扰她,谢无量假用商贾之名,将这座山给买下了。
之后又修了栈道上山,这还是她下葬一个月后,谢无量第一次带着纵儿来这里看她。
谢无量让宫人在山腰上等着,只有父子俩人。
他焚了香,叫纵儿前去祭拜,纵儿很听话依言拜了,小家伙隐隐知道是怎么一回事儿,只是不太愿意承认。
谢无量蹲下身,轻抚着墓碑,低呐:“娡儿,我带我们的孩子来看你了,不知你在那边过得如何?或者你已经喝了孟婆汤过了奈何桥……”
以前他从来不相信什么鬼神,更不信什么前世今生,却因为心中一个信念,他却开始愿意去相信,这个世上其实神明和魂魄是存在的。
他失落的垂下头去,却发现有些异样。
直到纵儿推了推他:“父皇,你在看什么呀?”
谢无量猛抽了口气,伸手拨了拨外边翻出来的土,种种过往如走马观花一般在脑海里浮现。
直到将所有的事情都串连在一起,谢无量起身,喝道:“来人!”
守在不远处的小公公小跑着喘着气儿地来了,“陛下有何吩咐?”
谢无量眸光幽黯:“你马上找几个动作麻利的,朕要开棺!”
小公公吓得双腿一软:“陛下三……三思啊。”
谢无量:“朕已经想得很明白,去吧。”他只是想证实自己的猜测。
下葬那天,他是最后一个走的,今日再来,却很明显这土壤有新翻动过的痕迹,而且表面松散。
可见他们行事匆忙,连土都没好好填完就走了。
没一会儿,人都找过来了,这段时间总是下雨,而且这土壤很松,很快便将暗红色的棺木给挖了出来。
谢无量让小公公将纵儿抱远了,这才命人将棺抬出。
“陛下,这……现在棺木已经抬出来了,您是要?”
“开棺。”谢无量命令道,语气淡定没有一丝犹豫与起伏。
棺盖被缓缓推开,众人皆是傻了眼,有些胆儿小的直接跌坐在地上,颤着声:“人,人没了……”
要不是谢无量在这儿,估计这些挖棺木的都撒丫子一溜烟跑没影了。
谢无量沉着的步子上前,低垂着眼往里瞧了眼,冷笑了声:“柳娡啊柳娡……”
他一句话也未说完,负手静默站在原地,久久。
随后,他命人将棺木重新埋了回去,并下了死令,今日之事不准透露半点风声,否则,杀无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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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娡南下,终是来到了青梨的家乡。
落脚后,柳娡便叫人打探了一番,那男主她不清楚姓甚,但是青梨却很好打听。
青梨姓赵,又在王府里当过差,这一问便打听来了。
柳娡来到赵家,房屋落败,梁上瓦片都碎了好几块,也没有人来修葺。
敲了好久的门,只见一个老婆婆来开的。
“你们是?”赵家婆婆见这一行人,个个郎才女貌,气度不凡,愣在原地不知所措。
柳娡蒙着面纱,怀中襁褓里还包着个小娃娃,声音如珠落玉盘,清脆动人:“您好赵婆婆,我们是从京中而来,请问这是青梨的家中吗?”
一听是京中来的朋友,赵家婆婆连连点头:“是,看来几位都是我家青梨的朋友,赶紧进来。”
柳娡等人走进了院内,家徒四壁,无一物值钱。
赵家婆婆脸上为难:“几位远道而来,家中实在穷得很,没有什么东西能招待的,望见谅。”
柳娡笑道:“不忙不忙,在王爷时,我与青梨姐姐情如姐妹,不在乎这些,不知她人……”
赵家婆婆沉声道:“你们跟我来。”
走到扣院,赵家婆婆推开了一间柴房,“她就在里面。”
柳娡笑容僵在脸上,将手里的孩子交给了门外的阿蔓,什么也未说疾步走了进去。
里面散发着一股恶臭,干草堆上有人在细细痛苦的□□。
隐约能看出是个女人,骨瘦如柴,形如枯槁。
柳娡声色沙哑,轻轻唤了声:“青梨姐姐?”
青梨昏黄的眼珠子动了动,只见柳娡摘下了面纱,露出一张绝美的面容。
青梨一眼便瞧出了她,嘴角艰难的往上扬着,从喉咙里挤出话来:“是,是娡儿。”
柳娡上前握过她的手,眼眶绯红:“你怎么会变成这样?”
青梨眸中满是悔恨懊恼与悲绝,她沉痛闭目落两行清泪,默了许久才缓缓道来。
“我离开王府回家中,与那钱家大郎成婚不久,他便纳了小妾,那小妾性子张扬跋扈,几次三番找我麻烦,我也忍了。
后来我怀了孩子,本以为生了孩子就会好起来,谁知,那小妾撺掇着钱大郎,把我腹中孩子给害了,我找他们理论,寻赵家婆子倒打一耙,怪我生不出孩子,以七出罪让钱大郎把我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