顿时,宋清漪是拒绝的。
呜呜不要,她不要她干干净净的衣服在厕所蹭来蹭去啊……
宋清漪不知道当年的同学们讨论各种卫生间浴室的时候有没有考虑到这个很现实的问题,毕竟当年她年纪小,一心向学,清心寡欲,心无旁骛……当然,最重要的还是没有客观条件,比如说,男朋友。
不过现在客观条件出现了,她立刻就敏感地感觉到了会蹭脏这个bug。
她脑子里甚至已经想好,一会儿如果纪随要将她按在墙上亲吻,她一定要先空出手把头发挽起来,不然头发太长也会蹭脏……
她刚刚这么想着,手上就一空。
她终于抬起头来。
什么卫生间……面前一阵朔风打来,宋清漪神清气爽地清醒了过来。
纪随已带着她走出了酒店,他却忽然放开她的手,两个快步上前,准确地擒住了一个男人的手腕。
宋清漪:“……?”
“交出来。”纪随声线冰凉。
宋清漪一怔,什么东西交出来?
被偷东西了吗?
她连忙低头检查自己的口袋,手机还在。难道是纪随的东西被偷了?
她凝目看去,但见那两人,一个身形挺拔如芝兰玉树,清隽矜贵,一个身穿黑色夹克,身高中等、体形壮硕……
宋清漪顿时理智地认识到,要不还是算了吧?
纪随好看是好看,但好看有什么用?真打起架来,紧绷有力的腹肌可能还真比不上一身壮硕的肥肉!而且听说这边的人出门都带刀的,他们人生地不熟……
宋清漪一凛,连忙快步上前,打算阻拦纪随。
算了算了,破财免灾。
不想刚走了两步,只听得“咔擦”一声,宋清漪脚步一顿,头皮一阵发麻。
紧接着,就听见那个壮硕的男人一阵痛苦惨叫。
宋清漪连忙快步走去,刚走到纪随身后,却被他抬臂轻轻一挡,他微微侧头:“站在我身后,别出来。”
他此时一身的清冷,偏偏和她说话时嗓音温存,守护意味十足。
宋清漪心里顿时就浸过一阵甜意,乖乖地停下了脚步,就站在他身后,从他的肩侧小心探出一双眼睛,才看清原来他竟只是单手扣住了那男人一只手。
却像是捏到了要害的地方,只见那壮硕的男人脸色发青,不停吸气,他一只手被纪随扣住,一只手紧紧抱着怀中的相机,用眼神乞求地向纪随告饶,点头如捣蒜。
纪随淡淡松手,放开了他。
重获自由的男人一面低头抱怨“误会”,一面慢吞吞地去拔手中单反相机的卡:“这位先生,我真的不是故意的,看你这车好,想拍回去朋友圈装个逼,又没拍到你人,不信你看……”
他说到这里,作势要拿上前给纪随看,不想这时,他却忽然挥拳,直击纪随面门。
“小心!”宋清漪一惊,脱口而出。
纪随唇角冷冷一勾,微微一个侧身,抬起左手握住男人的拳头,似不费力往前一扯,右手将他另一只手中的单反抢过,顺势往后一扔,同时再反手一拧,将人往前一推……
一系列动作又快又准又狠,宋清漪全程瞪大了眼睛,都没看清楚他是怎么办到的,等她险险接过相机,再定睛一看,那偷拍的男人已经趴在了车上,双手被缚在身后,脸被摁瘪了在车窗上。
“纪,纪先生……饶,饶了我……”
纪随毫不费力地制住他,语气讥诮:“不发朋友圈装逼了?”
“讨,讨口饭吃,都不容易,嘿嘿……”
纪随偏头看向宋清漪:“卡拔.出来,相机还他。”
“不,不必,相机送您,给您赔罪。”
纪随嫌弃地看了他一眼,没说话。
宋清漪:“……”
这个眼神真的太看不起人了吧。
宋清漪连忙把卡拔.出来,纪随见状,又看向那男人:“手机拿出来。”
“……手机真没拍了。”
纪随面不改色加重手上力道。
男人惨叫一声,立刻认怂:“有有有!在我裤子口袋里,您自己拿!”
纪随皱了下眉,直接松了手。意思再明显不过,自己拿。
这次这个嫌弃的眼神终于被男人亲眼看到了,顿时如宋清漪一样:“……”
要不要这么目中无人?
真当自己是高山晶莹雪,碰我们一下就要被亵渎哦?
不过已经见识过纪随的身手,这次这个男人很有自知之明地没有再弄幺蛾子了,拿出手机,还自觉地把浑身上下的口袋都翻过来给纪随看了一遍,到纪随点了下头,才当着纪随的面打开手机相册。
手机只偷拍到了一张,是纪随牵着宋清漪刚走出大门的照片,不过隔得太远,只拍出了两人大致的身形轮廓,没拍清脸。可能就是因为这样,才会铤而走险走到近处拍。
“彻底删除。”纪随淡淡命令。
已经漏了馅儿,这尊大佛是得罪不起了。
“得嘞!”
要多合作有多合作。
交还相机手机,纪随淡淡看了他一眼:“如果我在网上看到什么消息,不管是不是你放出去的,我一并算你头上,明白吗?”
男人讪笑:“明白明白。”
……
放走了人,宋清漪一坐上车,纪随就递过来一包消毒湿纸巾。
宋清漪:“……”
虽然有点不耻纪随这种不动声色用行为看不起人的样子,但宋清漪还是飞快地接了过去,事实上……那个相机真的油乎乎的!
刚才那个男人该不会用手拿的肉吃,然后没洗手就来拿相机了吧?
这样想着,宋清漪又扭头问纪随:“有酒精吗?”
纪随:“……”
纪随默默再给她递了一遍消毒湿纸巾。
宋清漪仔细擦干净了手,又下车去把用过的纸巾扔到路边垃圾桶,回来的时候才想起一个比较重要的问题。
“糟糕,他看到我的脸了……”宋清漪担忧道,“怎么说我现在也是上过电视的人了,他会不会认出我来?”
纪随唇角勾起一抹讥诮地弧度:“我以为你会说,糟糕,掉马了。”
宋清漪茫然地眨了下眼睛。
纪随看着她:“宋迆然?艺名?我竟然不知道,原来我女朋友八岁就出道了。”
宋清漪:“……”
好吧,看在“女朋友”三个字很甜的份上……
宋清漪弱弱解释:“那我也没想到你还会找我啊。”
纪随转过头去,扯了扯唇:“我可没有用艺名。”
宋清漪:“……”
这是在质问她,为什么对他一点印象都没有吗?
是,现在想起来,他确实一开始就用的真名。
但是……
“我这个人比较小人之心啊,我自己用的假名字,我就以为你也用的假名字,那我自己用的假名字我都不记得了,你还能指望我记得别人的假名字吗?”宋清漪咬了下唇,眼巴巴地望着他。
纪随:“……”
理亏还能这样理智气壮,他也是服气了。
纪随薄唇紧抿。
宋清漪眼珠子转了转,忽地凑上前去,主动在他的侧脸亲了一口。
男人浑身微震,缓缓转过头来。
车内没有开灯,只有路边昏暗的灯光照进,幽暗的光线里,她眉眼弯弯如皎月,眸子如星光璀璨。
“我也喜欢你。”宋清漪笑眯眯看着他。
我也喜欢你,可以了吧,不用再翻旧账了吧?
说得我宛若一个负心女子,十恶不赦。
纪随怎么可能领会不到她的言外之意?
顿时,方才刹那的满心柔情荡然无存。
“也?”纪随扬了下眉,“我有说过喜欢你吗?”
宋清漪瞪大眼睛:“……”
怎么,有人,会这么小气?
她就想和他好好细算一下,到底谁先喜欢谁,如果实在不喜欢那就算了啊……她才不会勉强人呢。结果她刚刚张开嘴巴,眼前阴影落下,她的唇就被堵住了。
男人清隽的气息趁虚而入,宋清漪脑子里刹那间一片空白。
但到底还是朝气蓬勃的小姑娘,宋清漪缓缓回过神来,还是不大能吃得了这个亏。
不是说不喜欢她吗?
那干嘛这么亲她?而且和第一次还不太一样,完全超过了宋清漪的认知范围……
宋清漪根本招架不住越来越放肆的纪随,有点害怕起来,嘤嘤抗拒。
纪随无奈地微微放开她的唇,在她耳边低声诱哄:“唔,的确没说过,做过。”
宋清漪脑子里“嗡”的一声,如岩浆乍涌,刹那间,水深火热。
“闭上眼睛。”
纪随重新攫住她的唇。
宋清漪听话地闭上眼睛,被他亲得浑身滚烫,想要伸手去抱他,碰到他炙热紧绷的肌理,却顿时觉得自己整个人都不对劲了,身体里仿佛有热浪在不停地涌动。她不能直视这样的自己,又慌乱地收回手,无处可放的双手只好紧张地抠着座椅。
也不知道是哪一刻的意乱情迷,让她彻底的手足无措,手指脚趾都蜷缩了起来……
宋清漪感觉到自己似乎碰到了什么硬硬的东西,她来不及细想,然后下一秒,她感觉身后一空——椅背刷地一下,被她……放平了。
男人原本一只手臂撑在她身后的椅背上,控制着自己,好将她困在椅背和自己的胸膛之间。完全不料她会忽然放下椅背,他猝不及防间失去支撑,就这样将她扑倒,压在了身下。
年轻女孩子的身子,温温软软的。刹那间,男人一向清醒的神智变得晕晕乎乎,心头似有热流窜过,他一时神智迷离,就这么放任自己覆在她身上。
宋清漪震惊地睁大眼睛,直直望着他。
但她倒是没有纪随那些山长水远的遐想,她满脑子都是——
刚才,是我把椅子放下来的?!
这种蠢事,又是我做的?!
我天!
两个人鼻尖对着鼻尖,气息相融,就这样分分寸寸的距离里,气氛旖旎,然而纪随就是从她的眼睛里看到了不属于这气氛的自我怀疑,宛若哲学家对人生的沉重思考。
绮念散去,纪随只剩下哭笑不得。他慢慢撑起身体,微微离开她。
见她还兀自沉浸自我反省里面,又忍不住生了逗弄的心思:“要不……去后座?”
他就这么似笑非笑看着她,问得绝对是意有所指。
宋清漪捂脸:“……我不是故意的。”
……
有两个人出去了就再没回来,还是坐在主座、位子连在一块儿的两个人,要不被发觉就有鬼了。
“纪随怎么还没回来?”苏迆然问身边的赵安澜,“是不是出了什么事儿?要不给他打个电话吧?”
赵安澜转头看了看身边两个空着的位子,一脸严肃:“那行,我这就去给他打个电话。”
“我来打吧。”苏迆然自告奋勇,一面拿出手机。
赵安澜连忙拦住她:“还是我来吧,正好我有事要和纪随商量一下。”
苏迆然看着赵安澜,目光探究。
赵安澜一脸泰然自若:“是关于男主角的事,我想你可能也听到风声了,纪随打算换别人出演。”
苏迆然眉尖顿时轻蹙:“我还以为是因为我迟迟没能到剧组的原因……”
“你想多了。”赵安澜毫不客气,一语双关。
苏迆然假装没听懂,笑了笑:“其实不瞒您说,我在娱乐圈里仿佛一直感觉不到纪随的存在,可是又能时时刻刻感觉到他不容忽视的强大力量。”
赵安澜挑了挑眉。
苏迆然自嘲道:“娱乐圈是个大染缸,你来我往,你泼我一瓢,我还你一瓢,最后是真是假不知,反正大家都面目全非了。只有纪随,竟然一直奇迹般地独善其身。没有负.面.消.息,没有绯闻,仿佛那些恶意、脏水遇见他都自觉地退避三舍。”
“要说起来,他身上唯一的争议怕就是他塑造的角色了。”苏迆然笑道,“赵导您应该也知道的吧,说他戏路单一,只会演霸总。”
赵安澜笑了笑,没说话。
“说句不合适的话,您别生气,”苏迆然看向赵安澜,“我觉得,纪随不是只会演霸总,他是根本就不会演戏。他不是演成那样的,他似乎本来就是那样。就好像,好像……他根本就没演,他就只是日常上去露了个脸。”
苏迆然笑着摇摇头:“《复乐园》里的指挥官,精英阶层的统治者,老实说,除了纪随,我真想不到还有谁能演出那样一身的精英气质。”
赵安澜看着苏迆然,唇角微微勾着,眼睛里意味不明。
他举了举手机:“我这不就是去劝他吗?”
说着,拿了手机就出去了。
骆闪闪见状,飞快地追出去。
“喂,老赵!”骆闪闪跟上赵安澜,握住他的手臂,“你该不会真要给纪先生打电话吧?这春宵一刻的?”
这春宵一刻的……骆闪闪都懂,赵安澜能不懂?
赵安澜也是觉得郁闷。
怎么先一个苏迆然,后一个骆闪闪,都来和他讲一些是个人都能看明白的道理?
他到底是哪里给了别人他智商很低的误会?
赵安澜瞥了骆闪闪一眼,一脸的不解风情道:“算算时间,应该还在路上。没事儿,我趁他们回到酒店以前,先把事情说说清楚。”
说说清楚……骆闪闪一急,脱口而出:“那万一他们等不到回酒店呢?”
赵安澜只觉一口老血卡在胸口里,眼见即将要吐出来,连忙打算阻挡骆闪闪接下来要说的话,没想还是慢了一步。
只听骆闪闪压低了声,飞快地暗示:“万一……就直接车那啥了呢?”
赵安澜终于没控制住满腔热血,一口老血直接喷了出来。
……
骆闪闪显然想多了。
那两个人只是不太纯洁地吻了吻,然后纪先生就克制地将宋清漪的椅背调直,纯洁地开车回酒店了。
不过路上,宋清漪还是后知后觉地不好意思了。脸越来越烧,假装窗外有世界奇观一样,一双眼睛直直盯着车窗外。
出城,就是荒茫沙漠,星空低垂,暗夜无边温柔。
宋清漪看到车窗上自己的倒影,唇角似乎扬得太明显了,她用手指轻轻压了压。
另一只手却忽然被握住。
纪随一手开着车,一手饶有兴致地把玩着她的手,仿佛再寻常自然不过。
宋清漪转头,望着他微微扬起的唇角,心里又更甜了一些。
是啊,已经确定关系了,是可以这样寻常自然地牵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