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晃不是傻子,经过易焦一提点,很快就看出大人喜欢卢姑娘。
“我就沾沾大人的光,跟着混饭吃。咱们这里看来要办喜事了。”
易晃想想又觉得不对,“奇怪,卢姑娘原本就是大人的如夫人,闹来闹去,大人还要再纳她一回么,真是麻烦,大人到底是怎么想的,既然喜欢卢姑娘,就不该把她的卖身契还给她,不知道再折腾些什么!”
“笨!就是因为大人喜欢卢姑娘才会把她的卖身契还给她。”
易焦真觉得自己这个兄弟整天最在意的事情就是在吃上了,其他事情反映迟钝。
“卢姑娘性格高傲,天生不是做妾的人,不然她也不会想着赎身,而且还要搬出去住。而且我觉得大人并不喜欢妾室,伯爵府里妻妾相争一团乱,还有大人胞妹的事情,大人早就受够了。”
“卢姑娘家世,伯爷与宣夫人肯定不会同意的。”易晃说。
易焦冷哼一声,“咱们大人行事,伯爷与宣夫人管不上,伯爷,呵呵,他除了一个兴安伯的爵位,比起实职来,我们大人高他三个品级。”
“可是婚姻大事,须得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要是伯爷不认卢姑娘,卢姑娘就入不了族谱,这也算是妾身未明。”
易焦被弟弟的话堵住了,笑道:“你小子平日没个正行,想得到挺多的,咱兄弟现在急也没用,交给大人自己去解决吧。”
……
裴琰的这一趟英山侍驾之行,并不顺利。
皇帝沉迷于斋醮,千方百计追求长生之术,痴迷于炼丹。丹炉突然爆炸,裴琰警觉,带人进去将皇帝救了出来,这才立了救驾的功劳,愈发得皇帝看重。
如此一来,严太师百般拉拢不成,竟然与兴安伯府走近了许多。这次来英山避暑,裴琰竟然在随驾的队伍中看到了他的父亲兴安伯。
兴安伯府传到第三代,早已失宠于皇帝,这样随驾出行的差事肯定是轮不上的,这次突然出现,肯定是严太师在背后动作。
果然不出裴琰所料,兴安伯找了他,明里暗里提及严太师,让他识时务。
裴琰冷笑一声,“父亲所说的识时务是什么?”
兴安伯道:“你明知道我说的是什么。礼部尚书杨建弹劾严太师十条罪状,严太师欲重惩此人,为何皇上询问你此事时,你为何替杨建开脱?你得罪了严太师,没得连累兴安伯府,幸亏严太师宽宥不计较,反而还提拔我。我想告诫你日后不能同严太师作对。
裴琰淡淡道:“我想问父亲,这天下是皇上的,还是严太师的?”
兴安伯皱了眉头,“自然是皇帝,但是严太师——”
裴琰不客气地打断他的话,“父亲知道就好,严太师再大大不过皇上。父亲日后还是同严太师远着些,严太师这团火烧得太旺,只怕一不小心会把兴安伯府烧光。”
兴安伯老脸一红,“我的事情还轮不到你管!”
说完拂袖而去,之后同严太师依旧来往密切。
兴安伯平庸无能,且有刚愎自用,顽固,听不进去别人说话,一心要去烧严太师的热灶。
裴琰虽然心中隐隐有种预感,但是父子隔阂已深,而且兴安伯的性子,不但不会听他的话,反而会转身就告诉严太师。
从英山回来后,裴琰才知道卢青桑即将搬出去的事情。
卢青桑亲自同他说的。
“大人,我今日就搬出去住了,这两个月多谢大人的收留,打扰了这么久,真是不好意思。”
连她也要走了么,裴琰心里突然涌起一股惆怅。
他说:“不算打扰,你要是想住可以继续住下去。”
卢青桑已经有自己的窝了,高高兴兴地奔赴新生活,怎么还会留恋别人家的屋子,她摆摆手,笑道:“不了,不了。”
她的眼角眉梢都藏不住的兴奋,裴琰觉得她有点没良心,就这么迫不及待地想搬出去吗?
他刚才脸上还带着淡淡的笑意同卢青桑说话,这会儿神情突然变冷,寒星似的眼睛灼灼盯着卢青桑。
大人,似乎有点喜怒无常,这情绪转变太快,卢青桑招架不住,不敢去看他的眼睛。
她绞尽脑汁寻了个话题:“对了,大人今晚想吃什么?”
裴琰脸上仍旧没有笑意,“最后的晚餐?”
这又是从何说起?
卢青桑是真搞不懂了,“大人,您到底想说什么?”
裴琰最后吐出两个字,“随便。”
卢青桑是真想做一道名叫“随便”的菜给他吃。
有时候她是真不懂裴琰在别扭什么,她好好地同他告别,又不是搬到天涯海角,以后再也不能见面了,不知道他怎么就突然生气起来。
当然世界上是没有一道叫做“随便”的菜。
即使不为裴琰,就为了易家兄弟、余妈,她也得好好做一顿晚饭,毕竟在这里住了两个月,他们对她颇有照顾。
等卢青桑在一下一下耐心刮鱼茸时才反应过来,她干嘛要废这个精力做什么某人喜欢吃的手打鱼丸,还不嫌累得慌,别人也未必领情。
吃过晚饭,卢青桑便打算离开了。
易晃笑道:“小老板娘,我提前祝你生意兴隆,财源滚滚!”
卢青桑很高兴,“借你吉言。”
她告辞出来,天色已经有点晚了,走了没几步,听到身后的脚步声,回头一看,原来是裴琰。
“大人,你也出来了,有事吗?”
裴琰抬头看看天,道:“今天天气不错。”
这哪跟哪啊,卢青桑也抬头去看,柳叶似的弯月,周遭散落几颗星星,天气确实……也不错。
所以,裴大人一定是出来看星星,看月亮的。
卢青桑在前面走,裴大人在她身后默默跟着,两人一前一后,有那闲汉路过,见到裴琰,纷纷散去。
卢青桑恍然大悟,原来裴大人是专门送她回家。
难得他这么细心,卢青桑心头涌入一股暖流。
她转过身,直视裴琰的,大胆地问道:“大人是不是舍不得我离开?”
趁着夜色,趁着无人,她的胆子大起来,反正她又不是真正的古代人,她有现代人的灵魂,先不去想什么结果,喜欢或者不喜欢,为什么不能直接说出来!
裴琰的眼里闪过一丝猝不及防的情绪,很快就掩饰过去,他别开眼睛,“易晃舍不得你离开。”
卢青桑盯着他的眼睛,又问:“那么,大人呢?”
裴琰突然揉揉她的头,“我也舍不得,你要是离开,就没人为我挑鱼刺了。”
卢青桑呐呐道:“行吧,我就是一个专门为大人挑鱼刺的工具人。”
转过一个巷子口,就见元宝牵着黑将军,提着灯笼在等卢青桑,“姑娘,我都担心死了。”
她的目光落在裴琰身上,“裴大人,原来是您送姑娘回家,多谢您了!”
元宝的声音不小,把两人之间的那些朦朦胧胧的暧昧冲散。
卢青桑对裴琰说:“大人,我到了。”
裴琰:“我看着你进屋,快回去吧。”
卢青桑点点头,拉着元宝的手回屋。
一进屋子,元宝那双眼睛就滴溜溜直转。
“姑娘,裴大人亲自送你回来,他喜欢你。”
卢青桑不知道怎么说,“应该是不讨厌吧。”
元宝叹气,要是卢姑娘的父亲还在世就好了。
卢青桑问:“小丫头,你叹什么气?”
元宝说:“我担心姑娘你,万一裴大人不能娶你可怎么办?”
姑娘的性子是必定不会做妾的。
卢青桑失笑,“你这话题转变的可真快,这就到成亲上头去了。好了,不早了,洗漱睡觉吧。”
洗漱过后,卢青桑躺在床上辗转反侧,三更的鼓声响起,她还没睡着。
气恼之下,她狠狠地捶床,可是在力的反作用下,疼得还是自己。
裴琰心思难猜,但她自己却能肯定,她是喜欢裴琰的,要是在现代,她早就使出爱情三十六计去捕获裴琰了,可这偏偏是古代。
她难道主动扑上去,承认喜欢裴琰,然后裴琰收了她,反正古代男人都三妻四妾,主动凑上来的不要白不要。
这么想想就犯贱,怎么可能啊,她现在的心态是喜欢裴琰,还没到情根深种,非嫁不可的状态呢!谈一场纯纯的恋爱最好,可惜环境不对。
不喜何撩,卢青桑恨恨地想。
这么想着想着,竟然慢慢睡了过去。
次日醒来,又是神清气爽的一天。
人的心理防线总是容易在深夜崩溃,天一亮,太阳一出来,卢青桑就觉得生活真美好,她昨晚上犯傻了,干嘛为个大猪蹄子失眠。
做个努力搞事业,并且独自美丽的小姐姐不香吗?
作者有话要说:裴大人以后可能要追妻火葬场了哈哈
明天见。
第27章
卢家食店正式开张。
寅时末,卢青桑与元宝就起床开始准备,熬乌梅汁、绿豆汤,蒸米饭做饭团福寿卷。
元宝手巧,卢青桑教了几次,她就能把福寿卷做的很漂亮了,而且她还有创新,在雪白的饭团上点缀果酱,让饭团的颜色更加鲜艳夺目。
卢青桑趁着有时间则开始做和面做烧麦,捏包子。
烧麦是传统猪肉香菇馅,为了让口感更加丰富,卢青桑在里面加了咸蛋黄。包子有两种馅,一种是菠菜粉丝鸡蛋馅,另一种是酱肉馅,一道道褶子慢慢地叠在一起,小巧精致。
待蒸熟后,元宝小心拈起一个小小的酱肉包,道:“真好看,包的像朵花一样。”
卢青桑:“尝尝看。”
元宝吹了吹,整个一只包子放进嘴巴,脸上都是满足:“好好吃啊,咱家的皮薄馅大,嘴里满满都是肉,咸中带着一点甜。”
卢青桑笑道:“肉馅是用甜面酱调的,肯定有甜味。”
早几日两人在摆摊时,就告诉顾客,以后不摆摊子了,在钟楼街某处有了铺子,欢迎随时光临。今日早上,便有不少原来的客人上来。
卢青桑给他们推介烧麦与包子,然后指了身边的食牌,道:“中午我们这里卖盖饭,晚上则有小炒。开业酬宾三日,在原价的基础上打八折!”
一听说有优惠,很多人开始纷纷解囊,生意不错,不到两个时辰就卖的差不多了。
七月酷暑,卢青桑与元宝都出了一身的汗,可是也不能歇太久,要准备中午的盖饭。
厨房经过改造,砌了三个大灶台,其中两个灶做菜,剩下一个蒸米饭。
元宝会做些简单的菜式,卢青桑之前有重点培训过她几日,对于一些炖菜之类的,元宝上手挺快。于是两人分工,需要看火候的菜由卢青桑来,像红烧肉、笋子焖肉、芋头烧鸡之类的菜元宝来负责。
忙活了一个多时辰,捯饬出八样菜,荤素各占一半,再加上蒸好的一大桶米饭,至于汤,则是乌梅汁与绿豆汤。
饭菜都按斤两卖,菜品可供选择的多,而且最重要的是卢青桑舍得放油,实惠,味道还不错。
还不到未时,菜几乎都卖完了,素菜只剩下一些清炒芥蓝,荤菜则只剩一勺子芋头烧鸡,几块芋头烧鸡。
元宝抹了抹额头上的汗,兴奋道:“开业大吉!我在心里算了下,这么一天做下来比得上我们之前干三天!”
辛苦不怕,只要能挣钱就行。
然而,事实证明,她们绝对是高估了自己。
国朝贫困的地方有很多,但京城的百姓大多富庶,务工经商,还有闲钱出来消费。晚上过来吃饭的顾客也不少,卢青桑与元宝两人招呼客人,再加上炒菜、洗碗、收拾桌子,忙得跟陀螺一样。
一直到凌晨,才算把一切都收拾妥当,洗漱睡觉,次日,天还没亮就起床。
难怪人们常说,餐饮行业虽然利润丰厚,但是挣得都是辛苦钱。确实如此,每天天不亮就起床,一直忙到半夜,甚至转钟才能坐下来歇会。
这么连着三天下来,卢青桑连手臂都快抬不起来,元宝也比她好不到哪里去,由于站的时间过长,脚肿得跟馒头似的。
这样下去不行,卢青桑可不想像一头老黄牛一样累死。
她砍掉了晚上的小炒,专心卖盖饭与小点心,连包子烧麦都不卖了。
盖饭的菜色每隔三日换一次,在饭团与福寿卷重点上下心思,甜的咸的酸的都去尝试,开发新口味,务必把造型做的漂亮。
如此一来,两人终于是陀螺了,基本上只需要忙一上午,下午就清闲下来。
这天,元宝在厨房里清点了一遍,出来对卢青桑说:“姑娘,酱油、糖,还有黄酒不多了,咱们还要去买些菜肉回来。”
古代没有冰箱,肉菜没法保鲜。幸亏院子里有口井,一些鱼肉就放进篮子吊在井里保存。但是也放不了多少,每天还是得去采购。
这几日下来,卢青桑大概对每天需要多少肉菜心里有了个数,于是在与元宝出门买菜时,就跟卖菜卖肉的小贩说好,让他们每天早上固定地送到店里。
两边都获利的事情,小贩们自然是点头同意。
肉铺旁边有个杂货铺子,卢青桑买了糖、胡椒、大料等等,她竟然在这里发现了雪白的淀粉,立刻问老板:“这是什么粉?”
老板捏了一小撮放在鼻尖闻了闻,道:“这是绿豆粉。”
卢青桑大喜:“老板,这一袋我都要了,还要一桶黄酒。”
结完账,老板答应帮着把东西送回家。
从铺子里出来,元宝不解道:“为什么买那么多豆粉啊,我记得家里还有不少。”
卢青桑道:“家里都芡粉是甘薯淀粉,这个是绿豆粉,我另有用处。”
东西买完后,两人在街上随意逛逛,渐渐从钟楼街走到鼓楼街,卢青桑打算进去衣铺子,元宝突然拉着她,“姑娘,今天有点累了,不如咱们早点回去吧。”
卢青桑笑道:“给你买两身衣裳再回去。”
元宝面色有异,急得摇头,“下次吧,要不咱们明天再来看。”
卢青桑顿住脚步,摸摸她的额头,“是不是不舒服?”
gu903();不烫啊,卢青桑收回手,目光突然落到一处,愣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