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即便如此,顺嫔的处置依然没结束。
这一点,林密妍是能保证的。
皇四子的百日宴后,今上肯定会歇在坤宁宫。
瞧着白白胖胖的皇四子,今上忍不住感叹道:“几个孩子里,就他一个出生在蜜罐里。”
无论是前世还是今世,皇四子都是今上的子嗣里最有福气。
即便是最受宠爱的静亭公主,当初也不过是东宫的庶女,母亲更是个第三等的承徽。
林密妍不知道今上心里的弯弯绕绕,但还是肯定了这句话:“陛下的孩子都是有福气的,他不过是赶上了个巧日子。”
“也许吧!”今上想到了病怏怏的二皇子以及被生母养的越发孤僻的大皇子,不由得眼神一黯道:“往后你和贤妃多照看玧儿。至于为皇子公主挑选伴读一事,就由你和贤妃负责,不许李贵嫔和顺嫔参合。至于安婕妤,她可以在三公主的伴读一事上提一提意见,但最后还是你来定。”
“是。”林密妍这是明白今上要将二皇子交给她和贤妃。
顺嫔这下是赔了夫人又折兵,想东山再起可就难了。
果然不出几日,今上便下旨让二皇子搬进撷芳殿,同时夺了顺嫔的照看之权,令皇后和贤妃协力抚养二皇子。
骤闻此讯,顺嫔在永和宫里大发雷霆,当着宣旨的杨培安的面吵着要见陛下。
“不行,陛下不能这么对我。二皇子是我十月怀胎生下的,陛下要将二皇子交给皇后和贤妃,不是让二皇子去死吗?”发髻凌乱的顺嫔被宫女太监死死按住,只能在地上努力抓着:“我要见陛下,我要见陛下……”
“我说娘娘,您就省省吧!二皇子被您养成那个样子,您就别在这儿吵着要见陛下了。”杨培安早就知道顺嫔会倒,但却没想到顺嫔倒得这么快,这么狠:“若非是看着二皇子的面子,您今天就得搬出永和宫正殿。况且皇后娘娘一向宽容仁慈,宫中那么多龙子妃嫔,宗室那么多王妃贵女,怎么就您一个三天两头地闹着被皇后娘娘怠慢?您刚才的话可是大逆不道的。”
说着,杨培安耻笑道:“况且陛下让我问您,二皇子在养心殿里养了一个月就大安,怎么到了永和宫就小病小灾个不断?”
“这是因为,因为……”顺嫔也一时语塞,只能不断地重复“臣妾是有苦衷的”。
“我说顺嫔娘娘,您做的实在是太过了。”不耐烦的杨培安继续打击道:“陛下日理万机,只是让几个嬷嬷太监照顾二皇子,最多不过是下朝后去看看,二皇子便一日好过一日。怎么您作为生母,又不像皇后娘娘和贤妃娘娘一样忙里忙外,反倒连个孩子都看不好。难道说顺嫔娘娘还不及日理万机的陛下和几个非亲非故的嬷嬷稳妥?”
“本宫是被人蒙蔽了,所以才让小人近了二皇子的身。”顺嫔依旧为自己辩解道:“等本宫接了二皇子回永和宫,一定好好挑下照顾二皇子的人。还请杨总管……”
“二皇子您是别想接回去了。”杨培安打断了顺嫔的话,一扫佛尘道:“至于被蒙蔽一事,照顾二皇子的大多是原来的老人。陛下在二皇子搬出养心殿后也让慎刑司的人责罚了他们,想必这些奴才挨了板子断了手指后也能明白到底谁才是他们的主子。”
顺嫔只觉得如坠冰窟。
二皇子身边的人表面是因为照顾不周而受罚,但实际肯定会把这笔账记在她头上。
而二皇子又是能记事的年纪,被这些奴才日夜伺候着,长此以往又怎会对顺嫔这个生母有好感。
顺嫔这下是真的怕了。
因为今上已经摆明了要让二皇子离了不着调的生母。
既然这样,那就别怪她一路做到底,好让林密妍知道什么叫坐立不安。
“撷芳殿到底不如养心殿稳妥,既然二皇子在养心殿里养到大安,何不让二皇子继续住下去。”狠下心的顺嫔继续同杨培安周旋道:“还请杨总管在陛下面前美言几句,本宫自有重谢。”
“别。娘娘您的重谢奴才可受不起。”纵使杨培安见惯了大风大雨,但还是惊叹于顺嫔的神奇脑回路:“陛下与二皇子先是君臣再是父子。就说宫里没有臣子一直住在陛下宫里的道理,就连外面的有身份人家也不会让儿子一直占着老子的屋子。您就别折腾了。二皇子能在养心殿里住上一段时日已经是陛下的格外开恩。这种乱了宫规的事,别说是静亭公主和三皇子都没这待遇,就连先帝那会儿,已经封了太子的陛下也没占着养心殿。二皇子又凭什么比自己嫡出的弟弟和嫡出的陛下还要尊贵。”
顺嫔也没法回这句话,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杨培安回去复命,最后受不了地口中一甜,咳出一口鲜血。
至于戚贤妃那儿,则是在西三所教导二公主时得了消息,忍不住感叹道:“陛下到底是心疼皇后娘娘,居然能做到如此地步。”
“娘娘您这又是何话?”伺候戚贤妃的方嬷嬷不解道:“陛下是让您跟皇后娘娘一起照顾二皇子,不也看重了您。您又为何发出这般感叹。”
“嬷嬷到底是看得太浅,不明白这里头的弯弯绕绕。”方嬷嬷是从尚衣局调来伺候的,所以在这方面的见识不如崔嬷嬷,但戚贤妃也不在意这点,毕竟伺候的人稍微蠢笨些也不是坏事:“嬷嬷以为陛下为何要将二皇子接取养心殿照顾?”
“当然是心疼二皇子。”
“是,但也不全是。”戚贤妃仔细分析道:“嫔妃不贤,自然是中宫嫡母照顾庶出皇子最名正言顺。可若是要让二皇子搬去坤宁宫,且不谈二皇子会占了养在皇后膝下的名份,万一二皇子出了意外,那便给了顺嫔发作的理由。”
“可是坤宁宫被李福管理地十分森严,怎会出现意外?”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皇后毕竟不是先帝指婚的太子妃,这宫里又不是人人都像本宫一样服气。曾经没名没份地跟着陛下的顺嫔尚且如此,你又怎会保证其她人会服气一个东宫的承徽坐在她们的头顶上?要知道很多事情,可不是封后大典一过就能全部盖章定论的。要知道陛下也只是先帝的继后所出。况且咱们宫里还有个曾经的准太子妃屈居于贵嫔之位,难道萧家送女入宫就只是为了当个贵嫔?”
“所以陛下这是为了让皇后娘娘全身而退。”方嬷嬷这才稍微了解其中的深意,但还是不解道:“既然不想让皇后娘娘为难,为何不交给其她嫔妃?不说您和李贵嫔,萧贵嫔不是……”
方嬷嬷虽然迟钝,但也不是蠢人,很快便意识到言语中的不对。
皇帝就是为了避免二皇子与三皇子相争才会将二皇子接入养心殿,要是让萧贵嫔抚养了二皇子,那萧家更是势大。
“陛下不会让萧家和李家的女儿接手二皇子,至于本宫……”戚贤妃露出一个冷冷的笑容:“本宫是贤妃,仅居于皇后之下。嬷嬷觉得本宫要是接手了二皇子,陛下和皇后娘娘会怎么看待本宫?”
况且她还没有萧家和李家的后台。
放着眼下一人之下的舒服日子不过,跑去揽烂摊子?
戚贤妃可没有这么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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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徐氏
“其实娘娘要是接手二皇子也是可得的。”方嬷嬷还是觉得有个皇子更好。虽然先帝的嫔妃里过的舒服的都是有女儿的贵太嫔,但重男轻女的封建思想还是深入骨髓:“皇后娘娘仁慈,想必不会在这方面为难娘娘。”
“皇后娘娘仁慈又有什么用,最后做主的还不是陛下。”戚贤妃并不执着于要个儿子,毕竟几个太妃的前车之鉴在那儿摆着。事实证明有儿子也不一定过得多好,没看见被和孝长公主接出宫的季贵太嫔过得有多舒服?位分比她高的淑太妃和德太妃还不得看着宫里人的眼色过活,还要担心被困在封地的儿子哪天惹了今上的眼,免得死得不明不白。
“况且本宫就算得了二皇子,旁边还有个顺嫔在那儿杵着。等二皇子成婚开府了,到底是孝敬本宫这个养母还是顺嫔那个生母?别辛苦一场却为他人做了嫁衣。”戚贤妃握着二公主的手在打了格子的宣纸上临摹着大家的书法:“嬷嬷以为陛下为何要让本宫跟皇后一起照顾二皇子?表面是抬举,实际还是为了个给皇后找个挡灾的。”
“娘娘这话又是何意?”
“陛下不想让二皇子占了半个嫡子的名份,又害怕皇后一个人照顾二皇子出了岔子,所以才拉上本宫做靶子。”戚贤妃淡淡道:“你说二皇子要是有个三长两短,外人是会责怪膝下有两子两女且管着宫里宫外大小事的皇后多些,还是本宫这个只是二公主养母的贤妃多些?”
“这……”方嬷嬷一时语塞,看着戚贤妃的眼神也带了一丝不忍:“陛下这也太委屈娘娘了,合着满宫都得给皇后娘娘让道。”
“没什么委屈的。从龙之功,立储之力。皇后娘娘赌赢了,本宫心服口服,对比其她人也不算输得太狠。”戚贤妃微笑道:“况且本宫也不会白受委屈,等出了国丧的第一次大封六宫,皇后娘娘必会升一升本宫的位分以示安抚,不说贵妃,但至少是个淑妃。”
“母妃,儿臣写完了。”二公主抬头糯糯地说了一句,惹得戚贤妃满心慈爱地刮了刮她的鼻子,搂着她亲香个不停。
“本宫只要有二公主就行了,旁的事情不用多管。”戚贤妃想起一直在她跟前蹦跶的安婕妤,眼神暗了暗:“顺嫔倒了也好,正巧给安婕妤让个位子。让她早日离了储秀宫,省的在本宫这儿碍眼。”
“可安婕妤要是封了嫔位,那就更不可一世了,到时候……”
“到时候她也越不到本宫头上。”戚贤妃第一次觉得萧家和李家的女儿也有可用之处:“谈资历论家世,萧贵嫔和李贵嫔一日不升位分,底下人就一日出不了头。别说是安婕妤,就是三年后大选进宫的陇右世家女子,也都是这个待遇。只怕到时候头疼的还是陛下,关本宫什么事。”
方嬷嬷见戚贤妃有主意也不再多劝,而是给二公主收拾起东西。
“对了,方嬷嬷,赶明儿你替二公主给仁顺皇后做面经幡。不管怎么说,仁顺皇后也是二公主的嫡祖母,还是要尽心些才是。”戚贤妃突然想起一事道。
“是,奴婢定会办得妥当。”方嬷嬷虽然困惑戚贤妃为何会关心一个死了不知多少年的先帝元后,但还是按戚贤妃的要求给安华殿送去替二公主做给仁顺皇后的经幡。
林密妍给仁顺皇后做法事一事给了前朝一个信号,一个徐家要复起的信号。
当初因为逆贼徐顺安之事,在慈祖时期立下赫赫战功的徐顺达差点被挪了功臣阁的排位,就连无辜的仁顺皇后都为证徐家清白而不得不于东宫自裁。
至于徐顺达的家属。
徐顺安的妻儿全部处死,徐顺达的两子两女里,长子战死,只留下一个三岁的女儿随母住回外祖符家,长女仁顺皇后自裁,次女因为嫁入跟徐家情谊非凡的张家而幸免于难,但还是少不得闲言碎语。
至于徐顺达的幼子徐凌,家中遭难时不过三岁稚龄,被夺了爵位和家产,一时间竟成了“鬼见愁”。
好在符家和张家义气,为着外孙和孙子的名声和未来,一直接济到徐凌成年。
或许是家道中落苦心智,亦或是虎父无犬子。
成年后参加武考的徐凌到父亲的旧地通州打拼,很快就展露头角,再加上徐家的前任长媳出自陇右世家中军功最盛的符家,所以头顶“徐顺达之子”名号的徐凌很快便引起当时被贬通州的今上的注意,将其收入麾下。
通州时期,林密妍曾按照今上的意思邀请徐凌及其夫人来王府用饭。
瞧着今上与徐凌就着粗茶淡饭在院子里谈古今论未来的样子,林密妍便知道这人在今上继位后便会青云直上,估计是今上用来收军权,避免符家跟何家在军队里越做越大的得力干将,所以有意要卖徐家一个好。
对于徐家而言,没有什么比恢复名誉更重要。
但坑爹的事,徐顺安的逆反之事被慈祖拍死了,所以林密妍也只得从已故的仁顺皇后身上下手。至少抬了仁顺皇后,徐家的女孩子也能过得更好一些。
然而林密妍不知道的是,她此举造成的多米诺骨牌式效应改变了多少人的未来。
不说别的,贾家就因此事闹了场小小的风波,只因为荣国府袭爵的长子娶了跟徐家关系匪浅的张氏女,而贾张氏正是徐顺达的次女张徐氏所出,亦是仁顺皇后的外甥女。
缘着徐家的落魄,徐顺达的长姐,也就是贾代善的母亲贾徐氏担心两个侄女受委屈,连带着徐家的外孙和孙女也遭人冷落,所以做主让自小养在膝下的长孙娶了弟弟的外孙女贾张氏为嫡妻。
贾代善发迹之时,正值徐家最落魄之日,所以贾代善自然不太看好徐家的外孙女成为贾家的宗妇。但无奈孝字当头,再加上贾徐氏声泪俱下地质问贾代善到底是怎么发家的,没有一个军功赫赫的舅舅保驾护航,他能有今日的风光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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