虚弱感在一天天增强。
在陷入这种状况后的第六天,叶之博就明白了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十三区在有意消耗他的体力,让他逐渐变得虚弱。
利用长时间的囚禁来消磨他的锐气,以身体的虚弱来软化他的意志。
在被囚入这间房内的整整一个月后,他这个珍贵的囚犯终于到了实现自己价值的时候。
十三区要将他囚入科学院。
他是那位科学院的最高负责人,沈烨秘书长钦点的实验体。
虚弱的感觉如影随形,让叶之博的视线有些模糊。
他有些失神地望着头顶的天花板,不可抑制地想到了上一世那段被遗忘的记忆。
寂静无人的实验室,白色的实验服,漆黑的镣铐,冰冷的针管
低哑的轻声暗语与尖利的癫狂高笑。
还有虚弱的呻/吟和崩溃的哭嚎。
那不是惩戒,也不是刑罚。
因为作为实验体,他本就不曾被当做一个有尊严的生命来看待。
无法逃离,不得挣扎。
每一次醒来都是一场新的噩梦。
失血过多后濒临死亡的空茫,眼睁睁看着针管插入眼球的绝望,清醒着看到手术刀划开自己的血肉,深入脏器间的恐惧
呃
银发的青年低喘着回过神,身体控制不住地微微颤栗着,黑色的眼睛里蔓上潮湿的水汽。
那是他最黑暗深沉的过往,是无处可以宣泄的,根植于灵魂深处的恐惧。
仅仅只是偶然间的回忆,就足以将他拖入深不见底的噩梦。
叶之博闭了闭眼睛,努力挥去萦绕在心头的悸意。
过去是过去,现在是现在。
十三区所有的秘密都在科学院里,他必须去到那里。
而且这一次他不是一个人。
面对未知的前路时,叶之博的心底并没有多少恐惧。
他的心情很平静。
他只是想见见李瑾深。
窗外的阳光打在脸上,落下微微晃动的光影。
人造光是没有温度的,却不知为何让叶之博感到了些许温暖的热意。
他睁开眼睛,望向窗外。
那里是一轮初升的朝阳。
在另一头的某间房内,黑发灰蓝眼睛的李瑾深也在看着同一道升起的朝阳。
他的耳边似乎还停留着两人曾经的某场对话。
那是他们仍然在太子府的时候。
李瑾深彼时正深陷患得患失间彷徨不定,既不敢相信叶之博突如其来的亲近和情意,却也不敢想象若是一朝失去叶之博后,自己究竟会变成怎样。
那个时候,他曾经近乎于软弱地拉着叶之博的手,问他:如果有一天你不在我身边,我也没有办法去到你身边我该怎么办?
当时叶之博是怎么说的?
他说的是
那你就抬头看一眼新生的朝阳。
银发的青年指了指头顶的那轮红日,眼中的暗金色在日光下跳动着,看起来温柔又深情。
他说道:因为我也一定在某个地方看着它。
当你在想我的时候,我也一定在想着你。
李瑾深安静地看着日出,在逐渐染上金红的天空下微微笑起来。
他的眸色很深,内心却很温软。
今天是纪冰原给出的最后期限,十三区要将叶之博转移去科学院。
李瑾深不可避免地想到了曾经在迷雾锁中看到的那段记忆。
星海彼端的另一个自己,那个浑身狼狈,满身伤痕血迹,骄傲和自尊都被撕碎了踩在脚底的自己。
他知道科学院是什么样的地方。
那段记忆中的场景,或许就将成为银发青年的未来。
李瑾深深吸口气,压下心底骤然浮起的恐惧。
他当然会担心叶之博,但他更愿意相信对方。
而自己,也必定不会让叶之博落入那样绝望的境地。
只是在那之前,他想要再看看他。
咚咚咚!
一阵低低的敲门声传来,将李瑾深从沉思间唤醒。
他站起身,整理了一下衣服的下摆。
一道恭谨的声音在门外响起。
商会长,副总长请您过去。
******
咔
就在同一时刻,叶之博听到了门锁转动的声音。
他安静地躺着,没有发出一点声音。
来的人不会是李瑾深,因为李瑾深会用特殊的扣门频率告知自己的到来。
那也不会是红发的天权星和某位沉星海的绅士。
因为他们从来不走门。
那么此时此刻,光顾这间十天都无人问津的囚牢的
会是什么人?
下一刻,他就知道了。
砰!
房门被重重推开,撞击在墙面,发出沉闷的声响。
一队身穿暗黄色军装,全副武装的军人闯入了囚牢。
在他们的身后,房门外停着一辆囚车。
那是一个铁制的笼子,刚刚够一个成年人蜷缩在内。
叶之博冷静地注视着眼前的一切。
他看到了最后跨入房内的那个短发女人。
那是唯一一个没有穿军装,却穿着西服套裙的人,在她的西服外,还披着一件长长的白大褂。
白大褂胸口的铭牌闪动着冰冷无机质的微光。
科学院。
来的就是那位十三区科学院的最高负责人。
十三区的秘书长沈烨。
叶之博未来一段时间内,以实验体的身份,所将归属的那个主人。
房间内没有任何一个人说话。
一切都在静默无声间发生。
那队军人接到短发女人的示意,走上前,把叶之博从床上拽下来,反扣住他的双臂,将他狠狠地压向地面。
身体被重重惯落在地,发出沉重的钝响。
脸颊被迫紧紧贴在冰冷的地面,与粗糙的地毯边缘来回摩擦,很快渗出细小的血珠。
叶之博安静地任由他们动作,没有做出任何反抗。
他的双臂被大力折向颈侧,沉重的镣铐以几乎要碾碎臂骨的力道死死扣紧,牢牢固定在后背,用更加粗壮的链条与脖颈上的封禁环相连。
然后是胸口,腰部,大腿,膝弯,小腿,脚踝。
重重锁链和镣铐被一重重扣紧,缠绕,深深陷入皮肉间,将叶之博压迫得动弹不得。
哪怕只是一点点轻微的动作,都能牵动全身的禁锢,给他带来难以想象的痛苦。
叶之博紧抿着唇,忍耐着这明显是故意施加的禁锢和折磨,将所有闷哼咽回肚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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