斐文静想要躲开他的手,又听闻他说:“小五兄,怎么像个娘子般还不让碰?”
尽管知道他是故意这样说的,可是斐文静也得忍着。
须臾,斐文静又问:“那你到底知不知道小赵娘子在哪里?”
萧潜神色有丝古怪,低头看了眼斐文静着急的模样,说道:“我怎么知道,我不是说了,没来过吗?”
“那你遣人去问啊?算了,我自己问。”斐文静说着,甩开萧潜的手,随便抓了个路人问道,“请问,您知道小赵娘子在哪里吗?”
那路人喝了点酒,虚虚地看着他们,就像是在看冤大头一般,“小赵娘子啊,往前面走,在第一个巷道处转弯,进去第一家就是。”
斐文静虽然觉得他眼神有些奇怪,但是没放在心上,“多谢郎君。”
斐文静得了路,回到萧潜身边,微抬下巴,“走吧。”
萧潜薄唇微抿,“你带路。”
转过巷道后,所谓的第一家却又两家相对着,斐文静有些茫然。
萧潜笑了声,“要不你再问一问?”
“是哦。”斐文静眼前亮了亮,直接在旁边找了个问。
那人笑嘻嘻的,“小郎君第一次来吧?”
斐文静脸上微红,“是。”
“喏,这就是赵小娘子的那家,不过赵小娘子是头牌名妓,很少出来,恐怕你是见不到了。”那人见斐文静小脸俏生生的,浑然一个未入世的粉面小郎君,好心提醒道。
斐文静想着有自己身后的那尊大佛,想见谁见不到?
“多谢郎君提醒,在下知道了。”
说完,她跑回萧潜身边,指着左手边的那家大院子,“就是这里了。”
萧潜揽住她的肩膀,“走吧,不过你真要见赵小娘子?”
“当然,传闻赵小娘子容颜绝美,温柔似水,还擅诗词歌赋,这样的人一定要见识见识。”
萧潜摇头道:“她可不是你想的那模样。”
斐文静敏锐地抓住了这句话的言下之意,质问道:“你不是说你没见过吗?你怎知赵小娘子是何模样?”
萧潜哑然,无奈地叹了一声,“你等会就知道了。”
这大院子是四进四出的四合院,他们刚进门口,就有个浓妆艳抹的假母过来接引,“两位想要听曲还是开宴?”
“开宴是什么?”斐文静一路上眼睛都在四处转悠,这妓院竟不似她想象中那般颓靡,反而是堂宇宽静,这一路都种了各色鲜花,间或还有假山假石,回廊处还挂着几幅字画,倒是有几分文雅之气。
假母看了她一眼,“开宴就是吃酒下菜,行酒令,还可以让娘子们跳舞作曲作词,都可以。”
“那就开宴吧。”斐文静对行酒令很感兴趣,“赵小娘子请上来。”
假母眼里微微放光,“小郎君,这赵小娘子是头牌,又是文人雅客们最喜欢的席纠,这价钱可不便宜。”
假母说着余光也看向了斐文静身后站着,至今还没说话的萧潜。以她的眼光,自然能看出那位才是能说话的。
斐文静大手一挥,“放心,钱少不了。”
萧潜无奈摇头,终于开口,“去请吧。”
他说完,跟在身后的杨恒直接拿出了钱袋子。
假母欢欢喜喜地去通知开宴,并让人请赵小娘子下来。
等待的时候,斐文静也闲不住,东看西看,“咦,为何他们只要三百文钱就能开宴。”
杨恒刚才可是给了好几个三百文钱,再加上请赵小娘子的钱,也算是一笔大钱。
“那是因为你一路问着路来,人家早就知道你是第一次来的,不宰你宰谁?”
斐文静沉默了会,这才明白为何问路的时候那位大哥用那种奇怪的眼神看着自己。
那眼神大约就叫“冤大头”吧。
“那你为何不早说,这样我就不问路了。”斐文静有点不高兴地嘟着嘴,虽然她和萧潜不可能差钱,但是被当冤大头坑了,她还是很不高兴的。
萧潜伸手在斐文静头上摸了摸,她一头柔顺的长发扎成了郎君的样式,高马尾在身后随着她说话的一晃晃的,晃的萧潜眼前眩晕。
他早就想摸了。
一边摸着她的头发,萧潜一边笑出了声,笑声酣畅,“你刚才不是很潇洒吗?”
“杨恒,她刚才是怎么说的?”
杨恒学着斐文静刚才说话的豪迈语气,挺直了腰,脸上浮现出倨傲的神情,手也挥了挥,高声道:“放心,钱少不了!”
斐文静腾地红了脸,“我、我刚才才不是这样的!”
萧潜靠在椅背上,嘴角含着点点笑意,将她马尾用手指卷起来,“是,你不是这样的。”
斐文静瞪了他一眼,莫名觉得他这话比杨恒学得还让她羞耻。
两人说话间,面前的长桌已经摆上了各式瓜果、菜肴以及美酒。
“两位郎君要行酒令的话,这人数可不够,是要如何?”
“无妨,去请几个朋友。”萧潜打算让杨恒去叫几个人来。
可是斐文静一听,就慌了,“不了,谁要跟你的朋友一起,不如就让娘子们来就行了。”
萧潜看着她眉梢微微挑动,“你确定?”
斐文静理直气壮地点头,“当然。”
她心里想得很清楚,萧潜的朋友能是谁?无非是些王公贵族,朝廷大臣们,要是让他们看见自己,那她的计划就要失败了。
萧潜无所谓,既然斐文静都这样说了,自然就这样。
于是很快,一大群娇娇艳艳的小娘子在其他客人艳羡的目光下进了斐文静的雅间。
最后一位姗姗来迟的便是赵小娘子,她身前身后跟着四五个奴仆,缓缓从楼梯上下来。手上拿着一把精巧的小扇子遮面,直到进了雅间,才缓缓放下扇子,微微屈膝福身,“奴见过两位郎君。”
赵小娘子身段美妙,斐文静看着她慢慢放下扇子,呼吸都屏住了,可是到最后看清整张脸后,却有些失望。
果然不是她想象中的模样。不过她没有将这种失望表现出来,毕竟不能伤了人家的脸面。
只是心底还是奇怪,为何赵小娘子从客观上来讲,确实不如其他娘子好看,却能当选花魁头牌,还是那些文人雅客最喜欢点的?
这时,萧潜靠过来,“我说的对吧?”
斐文静推他一把,“为何?”
萧潜避而不答,一脸高深莫测,“等会你就知道了。”
各个小娘子落座后,隔着一道轻纱里坐着的几个娘子便开始奏乐。
赵小娘子拿出一双骰子,一只酒勺,“两位小郎君有谁想要做明府?”
斐文静对这些一概不知,便问萧潜:“什么是明府?”
萧潜手里拎着一只高脚杯,微微侧头,在斐文静耳边道:“明府就是负责监督整个行酒令过程的人。”
斐文静皱了皱眉,“那明府就是只能看,不能玩?”
“那还是算了,我不当。”
于是明府便落到了萧潜身上,他可有可无,伸手拿过骰子,“那就开始了。”
他天生自带风流,因为喝了一杯酒,嗓音更加酥麻,一众娘子的目光聚集在他身上根本不能移开。
只有斐文静,她的注意力全在萧潜手里的骰子上。
从斐文静开始,是一,依次轮流,萧潜手中的一双骰子掷出几来,相对应的人就要按照规则说词。
萧潜手慢慢松开,慵懒地靠在椅背上,杨恒替他揭开,一个是三,一个是五,所以这就是指第八位的小娘子。
这时,赵小娘子举起了手中的令旗,先行喝了一杯酒,“这一轮的规则就是八,凡所说词句皆有八,说不上来的人要罚酒一杯。”
第八的是洪小娘子,她站起来望着萧潜,柔柔道:“八岁偷照镜,长眉已能画。”
赵小娘子点头,手中的令旗在席间走了一圈,最后停在了斐文静跟前,“这次就由小郎君。”
斐文静眼睁睁看着令旗突兀地停在自己眼前,瞬间紧张起来,下意识地便站了起来,“八……八……”
斐文静一紧张,脑子里就一片空白,额头都浸出了汗水。
坐在她旁边的萧潜笑了声,斜斜的撑着下颚看她,眼里散出星光点点。
过了好一会,赵小娘子摇着令旗说:“时间到了。”
其实这是明府的活,萧潜看了眼身后端着酒的人,伸手拎了一壶酒在斐文静的注视下,给她倒了满杯,“小郎君罚酒一杯。”
他说着明府该说的话,语气飘然,染上一层酒香,小郎君三个字从他嘴里出来,硬是想在调戏一般。
尤其是他还是靠着斐文静的耳朵说的。
斐文静耳根都红透了,捏着酒杯避开他,一口全喝了。
游戏继续,萧潜又拿起那双骰子,斐文静一连输了五次,每次都是萧潜给她倒的酒,很快就面红耳赤了。
迷糊之前,她只有一个想法,“不是说是假酒吗?”
赵小娘子看着彻底醉倒的斐文静,娇声问道:“郎君还继续吗?”
萧潜没看她,视线流连在斐文静的身上,“下去吧。”
雅间空了下来,萧潜又拎了一杯酒,就这么看着醉得不轻的斐文静,视线从她脸上到脚上,就像是要把她深深地刻在脑海里一样。
“杨恒,准备好了吗?”
“宅子已经收拾出来了,现在要过去吗?”杨恒低声道。
萧潜点头,“走。”
吩咐完,他伸手拉起斐文静,“小五,走了。”
斐文静掀开眼皮看他一眼,“嗯。”
她脸红得厉害,原本嘴唇上的口脂已经擦掉了,但是这会却是艳红的像刚才吃的樱桃一般。
走出雅间,斐文静忽然抱住了萧潜的腰,“你走慢点——”
萧潜哭笑不得,晔扣着她的腰,“好,慢点……”
可是他不过才迈开半步,她就哼唧,“你慢点啊!”说话的时候还用脸蹭他腰。
萧潜:“……”
“已经很慢了。”
“没有,你就是很快,再慢一点。”斐文静直接抓着楼梯扶手不走了,说话的时候,嘴唇翘得老高。
来往的人视线或多或少、或明或暗地都集中到她身上去。
萧潜眼神沉了沉,“小五!”
“嗯。”
停留在斐文静身上的视线越发大胆,萧潜脸色直接沉了,他忽然弯腰,手从前面穿到斐文静腰后去,抱着她的腰往肩上一扛,“走了。”
“啊啊啊——”
斐文静一阵尖叫,随后适应了之后,又开始小声的哭泣,“萧潜你混蛋,混蛋……”
下了楼梯,萧潜手上微微用力,将她改成抱在怀里,遮住了她的脸。
可是斐文静仍旧不安生,她扎挣着起身,抱着萧潜的脖子,黏黏糊糊地在他脸上亲了一下,“萧潜~我走啦。”
萧潜浑身一僵,脚下的动作也顿住,身上所有的血液似乎都往脸上被亲的部位涌去,根本就没听清楚斐文静到底说了什么。
当然他也没注意到,因为斐文静这个吻,多少人的视线都惊讶地看了过来。
萧潜压着声音,“小五?”
斐文静皱着眉头,很不耐烦,“怎么啦?”
萧潜忽然低头,唇角微扬,“没什么。”
说完,他抱着斐文静,脚下生风,很快就出了院子。
杨恒安排的马车早就在门口等着,他抱着斐文静弯腰坐了进去。
“就算你要走了,心里也是有朕的。”
杨恒关上车门前,隐隐约约听到萧潜低声道。
作者有话要说:平康坊就是红灯区!霸总小五带着没见过世面的小娇妻来逛红灯区啦(不是)
假母就是是鸨母
第37章鹦鹉
马车一路前行,直接走到了万谷坊,萧潜在这里有一处私宅,她抱着斐文静进屋的时候,身后的天空忽然升起烟花,红色、黄色、绿色、白色交织在一起,照亮了整个天空。
萧潜脚步微微停顿,转身看着烟花,“小五,喜欢吗?”
可惜斐文静已经睡熟了。睡颜在烟花的照亮下,娇憨可爱。
萧潜勾唇,没再说其他,进了卧室。
萧潜其实没见过斐文静喝醉的模样,这是第一次。所以在将她安安稳稳地放在床上,他还有那么一点微不可察的失落。
“好好睡一觉,明日一切烦恼都会没有的。”他蹲在床边,摸了摸斐文静的脸颊,轻声道。
说完,他又静静地看了好一会斐文静,“走了。”
刚起身,他就感觉自己的衣袖被抓住了,低头一看,斐文静正紧紧地攥着他的衣袖一角。他手腕动了动,想拿出来,结果斐文静抓得更紧了,直接将衣袖压倒了脸下,嘟着嘴唇,“你不要走嘛。”
萧潜喉结狠狠滚动了几下,他干脆直接坐在床边上,“不走,你就永远走不了了。”
斐文静呜咽着摇头,“不走,不走。”
萧潜眼神忽地暗下去,当端方君子丢掉一切理智,事情便不可控制了。
而本就不是君子的人,极力克制着自己,却有人非要他丢掉克制,事情就会一发不可收拾。
何况喝醉酒的斐文静根本不是萧潜以为的安安静静的,而是另一个他从未见过的斐文静。
“哥哥——呜呜呜……”
斐文静有点痛,被绑成高马尾的头发已经被浸湿透了。马尾抵在床上,让她头顶很舒服,她忽然坐起来,翻了个身,将萧潜压在了身下。
“头痛,这样好不好?”
两人衣服未散,看似还整整齐齐的穿在身上。萧潜眼静,便是衣冠楚楚的娇媚小娘子。
她穿着男子的衣服,梳着男子的发式,坐在他腰间,神色微妙,大喊:“你不要动!”
萧潜忍得辛苦极了,牙齿紧咬,掐着斐文静的腰,“好,我不动,你动。”
斐文静点头,眼里朦胧似水,脸庞既天真又妩媚,声音偏偏正经极了:“好。”
她抓着萧潜的腰带,慢慢移动,一点点坐上去,嘴里还念叨着:“你不许动。”
——
一夜荒唐,萧潜次日起床的时候,斐文静还睡得正香,昨晚确实是太累了。
他在斐文静脸上落下一吻,“真的走了。”
随后他很快出了房间,杨恒侯在门外,“圣人,马车备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