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康熙四十四年六月六日,巳时正牌,扬州驿站前,奏事房副主事太监赵无成板着张老脸,屹立在香案之后,面无表情地宣读着圣旨,下头跪满了一地的官员们,圣旨很长,说的便是半月前弘晴遇刺一事的处理,啰啰嗦嗦一大通,究其根本其实就只有一点,那便是将扬州知府车铭革职,所缺暂由弘晴代为署理罢了。
“臣等谢主隆恩,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圣旨一下,当真几家欢喜几家愁,可不管众人作何感想,都断然不敢有所失礼,尽皆规规矩矩地谢了恩,方才各自站了起来。
“赵公公远来辛苦了,本贝勒略备了些酒水,还请公公入内歇息可好?”
在场所有人等中,弘晴年岁虽是最小,可身份地位却是最高,自是得出面与前来传旨的赵无成好生寒暄上一番。
“多谢晴贝勒美意,只是老奴还另有差使在身,须得紧着赶往金陵,就不多打搅了,还请晴贝勒海涵则个。”
赵无成在宫里并不算甚奢遮人物,可毕竟常年在宫中,自是清楚弘晴是怎样一个人,又怎敢在弘晴面前拿大,再者,眼下众阿哥们党争正烈,赵无成并不想在局势尚未明朗前匆忙站队,自不愿跟弘晴有太多的瓜葛,这便找了个借口,婉拒了弘晴的邀宴。
“也好,那本贝勒就不多留公公了,待得回京之后自当再行感谢。”
弘晴本就不甚耐烦宴请之事,这会儿之所以出言邀请,也不过是照着官场的潜规则办罢了,既是赵无成要婉拒,弘晴自也乐得清闲,不过么,在交接圣旨之际,还是没忘将一张折叠好的百两银票悄悄地弹进了赵无成的衣袖中。
“不敢,不敢,晴贝勒请留步,老奴这就先告辞了。”
弘晴弹银票的动作虽隐蔽,可身为当事人的赵无成又怎可能察觉不到,哪怕已是收惯了银子的,可赵无成还是好一阵的高兴,笑得一张老脸都起了皱,不过么,却还是不想跟弘晴有太多的瓜葛,也就只是逊谢了一声,便即上了马,在一群善扑营军士的护卫下,沿着大道匆匆向金陵方向而去了。
“诸公,本贝勒奉旨暂署扬州知府一职,只是年幼学浅,恐有疏失之处,还须得诸公多多帮衬则个。”
尽管圣旨上并未言明暂时署理的时限,可弘晴却已猜到了老爷子此举的真实用心之所在,这可是在帮着弘晴掌握地方,以便于盐务整顿的顺利展开,至少在盐务整顿结束前,新任知府是断然不会到任的,这等支持之力度不可谓不大,弘晴心中自是兴奋得很,不过么,自己乐也就是了,他可是没打算将此事说破的,待得赵无成等人去后,弘晴也就仅仅只是朝着一众恭候着的地方官员们拱了拱手,煞是客气地谦逊了一句道。
“钦差大人放心,下官等自当尽力。”
“晴贝勒客气了,但有吩咐,下官等自当遵从。”
……
一众地方官们并不清楚弘晴这等暂署的意义何在,只以为弘晴也不过就是在新任知府抵达前帮着看顾一二罢了,自不会有甚在意的,一个个应答起来自也就格外的干脆。
“嗯,能得诸公鼎力相助,本贝勒也就可安心了,时辰不早了,诸公且就各归任所好了,若有事,本贝勒自会另行通知。”
毕竟还不曾交接,尚不算正式署理扬州知府,弘晴自也不想搞甚就职演说,仅仅只是简单地交代了几句,便将众地方官们尽皆打发了开去。
“车大人,请罢。”
弘晴没去理会一众地方官员们的离去,而是缓步走到了丧魂失魄的车铭面前,和煦地摆手示意了一下道。
“啊,哦,好,好,晴贝勒请。”
自打得知弘晴遇袭一事发生时起,车铭便已知晓自个儿怕是难逃处罚,这大半个月来,就没少提心吊胆,憋足着劲地催逼手下诸般人等四下缉拿在逃之刺客,也就是想着能将功折罪上一回,奈何用尽了办法,也没能找到甚有用的线索,原还存着丝侥幸心理,指望着在京的八爷能为其缓颊上一把,可却万万没想到圣旨来得是如此之快,而处罚竟又是如此之重,一家伙被撸到底不说,还得回吏部听参,但真令车铭心丧若死的,压根儿就没听到弘晴在说些甚子,也就只是茫然地胡乱应答着。
“车大人,府中政务繁多,切不可耽误了去,这就请车大人配合本贝勒先交接了可好?”
对于车铭这个八爷门下,弘晴谈不上有多少的好感,可也谈不上甚恶感,毕竟此人虽是权力欲极重,可治理地方还是有一手的,尽管不是甚海瑞一般的清官,可也并不算贪,勉强可以算是个能干的地方官员,对其被免职的下场,弘晴倒真没啥幸灾乐祸之心,当然了,也说不上有甚同情可言,也就仅仅只是公事公办地提议了一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