奚睿叹了口气:“糜星月恢复得很好,但情绪一直不好。还是因为邢志凡的事,被骂得狗血淋头。”
“事情还没调查清楚?”沈西园又问。
奚睿摇头:“邢志凡暂时脱离生命危险,但他后续可能还需要十几次手术……医生说,即便是这样,他的容貌也无法恢复。他又是单亲家庭,贫困生……现在,谁都不知道要怎么办。邢志凡的医药费,暂时由学校支付。丰德给学生都买的有大额保险,保额一般都是300万起步的,邢志凡日后的治疗不成问题,但,所有人关心的都是,他的未来。”
沈西园点点头。
奚睿又说:“你还记得上次非要冲进去采访糜星月的那个女记者吗?”
“记得,怎么了?”
“她采访到邢志凡了。”奚睿说,“在邢志凡脱离危险允许探视的第一时间,她就采访到了邢志凡。她问的当然是所有人最关心的问题,糜星月,有没有说过那句话。”
镜鬼凑在一边上听得津津有味:“是糜星月说只要他别丢下她,她就答应当他女朋友那句?”
奚睿嗯了一声。
镜鬼赶紧又问:“那邢志凡怎么回答的?”
奚睿说:“邢志凡当时没有回答。他问记者发生了什么事情,那个女记者就把网上的事情都说了一遍。邢志凡问她,现在是不是所有人都在骂糜星月,女记者说是,女记者还问邢志凡恨不恨糜星月,毕竟如果不是糜星月,他就不会毁容了。”
“后来呢?”镜鬼说,“我这两天被大人的八卦转移了注意力,没关注你们学校火绿女的事儿了!”
没错,丰德食堂火灾,邢志凡和糜星月之间的恩怨,被总结成了火灾绿茶女朋友,简称火绿女。
本来这段时间网上热度最高的就是火绿女事件,网友们每天都在催,糜星月到底什么时候跟邢志凡公开!那些看热闹不嫌事儿大的,直接催婚,说是不到法定婚龄,那订婚也成啊!也不枉邢志凡救她一场。
不过呢,紧接着,沈西园这边就来了个捐肝救父,又宣布要裸捐全部资产收益,在这种情况下,网络热度瞬间被吸引过来,火绿女的热度就降得看不见了。
除了一小部分还在追着之外,广大路人是真的已经去追新热度了。
这就是网络现实。
镜鬼也没关注后续,这会儿听奚睿提起来,又瞬间来了兴致。
奚睿沉默片刻:“邢志凡在听了女记者的话后,问糜星月现在怎么样。女记者就把糜星月的处境也都说了一遍,还问邢志凡恨不恨糜星月,毕竟他的脸,永远都治不好了。”
沈西园也看了过来。
奚睿:“邢志凡想了一会儿,跟记者说,你告诉大家,那天糜星月没有说过那种话,是我自己喜欢她,是我自己要救她。”
镜鬼瞪大眼睛,啧啧一声:“这个邢志凡,可真是个痴情种子呢。”
沈西园:“还有后续?”
奚睿苦笑:“邢志凡太单纯了,他以为记者会按照他说的做吗?记者确实按照他说的做了,记者把他说的话,一字不漏地发出去了!”
沈西园眨了一下眼睛。
镜鬼眼珠子一转,瞬间明白了:“原来如此!记者肯定写的是,在我将糜星月的近况告知后,邢志凡说,‘你告诉大家,那天糜星月没有说过那种话……’”
镜鬼一拍大腿:“这完全是给了网友无限遐想空间啊!邢志凡真正的意思应该是,让记者帮忙澄清,比如说:记者问邢志凡,那天在火场糜星月说了什么话吗?邢志凡说没有。记者又问邢志凡是自愿救糜星月的吗?邢志凡说是。这才是邢志凡的真实意思!”
“可是现在,记者直接把二人之间的对话全都放上去,听起来意思就完全不同了,更像是……邢志凡为了给糜星月解围,才这么说的!”
奚睿点头,苦笑:“没错,一句话的叙述方式不同,在网友眼中就会被过分解读。更何况……”
镜鬼言辞凿凿:“那女记者是故意的!她当然知道怎么写才能给糜星月澄清,她也知道怎么写会引发网络巨大讨论!”
奚睿嗯了一声:“记者对邢志凡的采访刚放上去,网友们就炸开了锅,都说邢志凡真是标准的舔狗,这都什么时候了,还在为火绿女考虑,为她隐瞒真相。那些正义网友又开始不断攻击糜星月……”
“我用中奖的借口,把糜星月外婆送去跟团旅游,但这也不是长久之计。”奚睿说,“我真怕老太太知道了,承受不住。”
镜鬼抱着手机开始翻火绿女的新闻。
果然,看到了记者的采访。
镜鬼浏览了一遍,啧啧一声:“睿哥,你应该感谢大人啊,若不是大人吸引火力,这会儿糜星月就要被喷死了。现在网络热度都在大人捐肝救父以及裸捐这事儿上,虽然大人和父亲手术失败,不过热度也还没消,网友们还没想起来火绿女的事儿,你可以趁机赶紧解决。”
怎么解决?
哪有那么容易!
沈西园忽然想起来一件事,“韩越开学之后不久,揍了邢志凡,为什么?”
奚睿一愣:“这我也不太清楚,但是韩越揍他,肯定是他不对。”
沈西园:“……”
她给韩越打电话,韩越好一会儿才接电话:“我刚在游泳,训练。怎么了?”
沈西园问了刚才的那个问题。
韩越顿了顿,说:“邢志凡手脚不干净。”
“什么意思?”沈西园皱眉,“他偷东西吗?”
韩越顿了顿:“你问这个干什么?”
沈西园:“你说呢。邢志凡和糜星月的事情闹得沸沸扬扬的,现在舆论一边倒向邢志凡,集体讨伐糜星月,我想了解下邢志凡是个什么样子的人,哎,你都不看八卦的吗?”
韩越:“没空。”
“行吧,你就说说,你为什么要揍邢志凡就行了。”
韩越沉默了好久:“能不说吗?应该跟这事儿没关系。”
沈西园和奚睿都颇为惊讶。
一开始并不怎么好奇,只是想侧面了解一下邢志凡这个人到底怎么样,如果他人品有问题的话,那糜星月就有可能真是被冤枉的,如果他人品没问题,那就是糜星月在说谎,不想承认自己当时是用那种下作的手段让邢志凡救她的。
韩越半天没说话:“非说不可?”
沈西园:“……要是你实在不想说,也没事儿。你上网搜一下整个事情经过,各方面的言论都看一下,然后自己判断一下你保密那事儿跟这事儿有没有关联,要是没关联就不用说了……”
“行,我说。”韩越很是无奈,“我哪有那闲工夫去看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沈西园顿时竖起耳朵。
让韩越这么不情愿,她还真是好奇极了呢。
再看奚睿和镜鬼,一个比一个好奇。
韩越:“他那天,跟我表白了。”
沈西园:“……”
奚睿:“……”
镜鬼双眼放光!
沈西园极其惊讶:“你说,邢志凡跟你表白?他他他,他不是暗恋糜星月多年吗?”
韩越无奈:“我他……我怎么知道!他就是跟我表白了,把我恶心得不轻。”
“……”
沈西园咬着手指,这……邢志凡不是糜星月的备胎吗?怎么又暗恋韩越了?这关系乱的!
“哎韩越,其实吧,我觉得就算人家跟你表白了,你也没必要揍人家一顿吧。”沈西园说,“你这脾气未免太大了。那是不是有人跟你告白,你都得揍人家一顿?”
“他是男的!”
韩越咬牙,立刻又说,“当然,这不是重点。他表白我拒绝就是了,可是……他……他他妈的居然摸我!”
“拉你手了吗?”沈西园瞪大眼睛。
镜鬼无语地看了眼自家大人。
大人也太纯了吧,表白了拉下手就要挨揍吗?显然摸的不是手啊!
韩越:“该说我的都说完了,没事儿我挂了。”
“哎等等,怎么就说完了,他摸你哪儿了你就揍人家啊……”沈西园话还没说完,韩越就挂断了电话。
镜鬼和奚睿的表情都很……
沈西园看着他俩:“你俩都听明白了?所以邢志凡到底是摸韩越哪儿了?”
奚睿脸红:“小园园你害臊不!”
沈西园:“……”
镜鬼咯咯一笑:“大人,当然是摸了韩越的宝贝呀。”
沈西园:“……”
邢志凡,这么狂放的吗?
不不不,这不重要,重要的是,邢志凡真正暗恋的是韩越,那为什么人尽皆知他喜欢糜星月?还给糜星月当了多年备胎?
奚睿说:“大概是……掩人耳目。”
沈西园:“有道理。那他回去救糜星月,是个合理的行为,可他并不真爱糜星月,那即便糜星月说出要当他女朋友,他也不会因此留下吧。”
奚睿:“是。”
镜鬼双手托腮:“那如果糜星月说的不是要当他女朋友,而是要把他是同性恋,以及他暗恋韩越的秘密说出去呢?邢志凡这种人,家境不好,单亲家庭,学习好,敏感高傲,同性恋的秘密肯定让他觉得自己很羞耻。糜星月拿这个威胁他,绝对一威胁一个准。”
奚睿攥紧拳头:“但是曹伟说他听到了糜星月说,只要你留下来救我,我就当你女朋友!”
镜鬼想了想,“那会不会是这样,曹伟到的时候,糜星月已经用同性恋的秘密威胁过邢志凡了,而后糜星月又说可以在邢志凡需要的时候假装他的女朋友,这样打消别人的怀疑等等?曹伟听错了?”
奚睿立刻打电话给曹伟。
曹伟信誓旦旦:“我绝对没有听错!”
几人面面相觑,那到底是怎么回事。
谜团一时半会儿算是解不开了。
镜鬼说:“其实吧,就算解开谜团也没用。网络大众不爱看澄清的,造谣一张嘴,辟谣跑断腿。人们只在乎爆点,不在乎真相。比如说某明星出轨,一下子上了头条人尽皆知,再来个澄清,说某明星没有出轨,哪怕这个明星发了律师函,还状告了造谣媒体并且告赢了,可在网友们心中,这个明星就是出轨了。澄清只对粉丝有用。”
“你就算澄清糜星月没有说那句话,也没用的。不过好在糜星月不是明星也不是网红,她知名度有限,热度就这段时间。你看,大人家的事儿一爆出来,热度不就瞬间压过去了?”
“再过些天,明星们再爆出什么新闻,就没会再注意到火绿女事件啦。再或者,糜星月改名换姓一下,就更安全啦,没有对于的爆点,网络热度才不会追着你走呢。”
镜鬼说的很有道理,这就是现状。
奚睿叹气。
他想知道真相,其实……就只是想知道,糜星月到底还是不是他心中的草丫,那个当年救了他的那个小丫头。
沈西园给奚睿倒了杯水,又询问地看了他一眼。
奚睿苦笑摇头:“不用真话符,如果人与人之间,必须要用上真话符……那大概就没什么是可以珍惜的了吧。”
沈西园点头:“你说了算,况且真话符也不是一直有用的。”
镜鬼默默地去切了盘水果:“大人请用。”
“谢谢。”
镜鬼开心地去刷手机。
这一刷,他瞬间从沙发上弹起来!
“网络爆点又来了!”
镜鬼把手机界面对准奚睿和沈西园:“庞刚杀妻案,最新进展!据庞刚同小区的人说,看到警方进庞刚家搜查,然后就在刚才!就在刚才!拉起了警戒线,有穿着白大褂的法医,还有人提着各种工具进进出出。”
镜鬼滑动了一下屏幕:“看,这是庞刚对面那座楼的住户,用专业长焦相机拍出来的照片,警方在砸庞刚家的墙,客厅中央有白布盖着什么东西……肯定是尸体!找到尸体了,庞刚真的杀了他老婆!”
“庞刚杀妻,上热搜了。”
镜鬼话音刚落,沈西园手机就响起。
“小园园,处长,处长!快来!救命!”池漾焦急地说,“地址发你手机上了啊处长,庞刚老婆好像变僵尸了!”
沈西园:“……”
沈西园赶到的时候,现场……乌烟瘴气的。
池漾用了金钟罩符,又用了障眼符。
显然,池漾也知道现如今的各种拍摄设备都很先进,记者们无孔不入,而且领导刚才也打电话过来,说让再小心一些,已经有照片流出来了。
现在自媒体时代有很多好,但也有一些不好,对于警方来说,比如信息过度曝光,办案压力太大。
池漾让人把窗帘什么的都给拉好,门窗都关闭,但也架不住被拍到一些东西。
他看了那些曝出来的照片,不算严重。
但是刚才在撬开墙体,找到尸体时,一个同事不小心拽掉了僵尸身上的一张黄纸,尸体骤然变化……
活生生地上演了一处大变僵尸!
池漾下意识地掏出金钟罩符,把自己跟几个同事罩在一起,又给另外几个同事丢了金钟罩符。
大家都吓得不轻。
只有他还算镇定,赶紧关门,不让僵尸跑出去。
那僵尸……青面獠牙,真特么吓死人。
池漾以往只是听说,这还是第一次跟这玩意儿对上,他有些后悔自己没跟园园领导学几招了。
赶紧打电话叫沈西园来。
“大人,我跟您一起去吧,这种小鬼,不用打人动手,我来收拾!”镜鬼自告奋勇。
沈西园知道镜鬼是想出去凑热闹,也没拒绝,带着镜鬼、奚睿和莎莎一起过去。
她对瞬移有了心理阴影,就用了疾行。
“砰砰砰。”
房间门被敲响。
池漾赶紧大喊:“处长,是您吗?!”
沈西园无语,“是我。开门。”
池漾:“……您能自己开不,我们被压住,走不开了。”
沈西园扶额。
镜鬼已经从玻璃里钻了进去,从里面开门,恭敬地冲沈西园弯腰,做了个请的手势:“大人请进。”
沈西园和抱着莎莎的奚睿一进门,先是闻到一股相当恶心的味道,接着就看到屋内相当让人窘迫的场景。
两个金钟罩符,里面一共罩住了7个人。
此刻,一个尸变的玩意儿,就是池漾口中的僵尸,正在按那两个看不见的、无形的金钟罩。
它的反应很迟钝,好像在奇怪,为什么好吃的就在眼前,可他怎么一伸手就被挡住,死活就是抓不到好吃的呢?
罩子内的人,都快要被吓疯了。
刚才听到敲门时,他们很想背着罩子去开门。
可这僵尸一看到他们动,立刻就伸手过来抓,隔着罩子抓不住就又砸又压的……他们真的过不去啊!
这可这么办?
就在大家觉得要把救命稻草挡在门外的时候,忽然,门自动开了。
一个最多是高中生的女孩子,身边跟这个高高的男生一起走了进来,男生手里还抱了个洋娃娃,这……就是救命稻草么!
其他人都已经傻眼了。
池漾还勉强能故作镇定,这会儿一看到沈西园,他感动哭了,“处长!您终于来了!快快快,把这僵尸收了啊!”
处长?
那小姑娘是处长,还是那抱着洋娃娃的男生是处长?
池漾的几位同事都一脸懵逼,再说了,让明显还是未成年的少男少女对付僵尸,也太不人道了吧!这是警察叔叔干得出来的事儿吗?
几位同事都用谴责的目光看向池漾。
唯一了解真相的,大概就是一直跟池漾出动的小高了。
高中生?
小高怜悯地看了几位同事一眼。
这绝对是核武级高中生!
镜鬼冲沈西园谄媚地笑:“大人,这走尸有年头了,又丑又脏,别脏了您的手,我来。您看怎么处理,我来动手。”
门口的动静,引起了走尸的注意。
走尸回头,看到了沈西园和奚睿。
奚睿才刚修炼,跟普通人没太大差别,沈西园则是早已做到滴水不漏的境界,只要她不主动泄露,就别想有任何东西能感知到她的气息。
走尸立刻转身,朝着沈西园和奚睿扑过来。
镜鬼连忙挡在沈西园面前,撑住了走尸,不让走尸碰到沈西园。
可是,这走尸太特么臭了。
镜鬼忍不住连连作呕。
沈西园也皱起眉头,直接伸手,在虚空中画了一个圈,顿时走尸的味道被全部封锁,半点儿都不能泄露出来。
但屋子内原本还有走尸散发出来味道啊!
沈西园看向奚睿:“丢张空气清新符。”
奚睿:“您画的有?”
沈西园无奈,“算了。”
她直接现场画。
镜鬼立刻又吹起彩虹屁来:“大人这法随心动的境界,已经登峰造极!瞧瞧大人这虚空囚牢,多完美,不但封闭了走尸的味道,还禁锢了走尸,亏我还不自量力地想为大人拦住走尸。”
沈西园瞥了镜鬼一眼:“就一个临时结界,什么虚空囚牢?”
镜鬼:“这哪是普通的临时结界?大人随手一画,就是可以困住鬼王的虚空囚牢!更别说是眼前这小小的走尸了!”
沈西园:“……”
池漾等人赶紧站起来。
池漾:“现在可以解开金钟罩了?”
沈西园点头。
池漾撕掉金钟罩符,笼罩在身上的金钟罩顿时消失,被罩住的几人恢复行动自由。
池漾无比感动:“小园园,不,沈处长,你到的太及时了!要不是你,我们就完了。谁特么知道,这都死了两年的人,居然还会尸变!直接变僵尸!”
沈西园:“他身上肯定有东西,你们给揪掉了吧。”
池漾连忙朝着砸开的墙体那边看去。
果然,地上飘着一张黄色符纸,刚才砸开墙壁的时候,不知道是谁随手揪掉了这玩意……
被沈西园的结界罩住的走尸,这会儿正在挣扎咆哮,想要撕开结界出来伤人,龇牙咧嘴的样子,看着就让人做噩梦。
池漾见终于安全了,凑过来看。
这走尸身上全都是水泥,没有衣服,躯体也早就不是正常人的躯体,它整体的颜色是青色的,眼睛全白,牙齿很长,指甲全黑,也很长。
池漾不由得问:“这应该就是庞刚的老婆葛慧了吧,这……这成僵尸了,还能做DNA鉴定吗?”
沈西园一愣,“DNA应该能做吧,不过,庞刚老婆不是女的吗?”
池漾:“……是女的啊。”
沈西园:“可这个走尸是男的。它怎么会是庞刚老婆?”
池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