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雷点头道:“那倒不能捱着。”终于有点好奇道:“你到底作了什么犯忌讳的事?”
李四亥一摆头,撇嘴道:“男人嘛,谁还没点风流事。”一幅情场浪子模样,浑忘了自己才十七啷当岁。
原来李四亥虽然一直不做好事,但在家中悍妻的监视下,却一直保持着黄花小子身,直到年时冬里,一次被简郡王秦霁请去喝酒,稀里糊涂就把陪酒的歌女给办了。等起来后,本想拍拍屁股走人,秦霁却非要把那小娇娘送给他,还说怎么也是你李四亥的第一个女人,值得珍藏之类的。再说李四亥食髓知味,也有这种想法,只是惧内如虎,才不敢如此。秦霁却是好人做到底,又送他一套外宅,以供他金屋藏娇之用。
秦雷听到这,面色有些怪异,没想到自己兄弟们都一个德性,不愧是一个爹生的。
李四亥也不是没有脑子,知道老四不会白做好人。但一个外室,又算不了什么,于是大大方方收下。偏生那小娘皮姿色不凡,人又温柔体贴。每当被伯赏赛月欺负了,李四亥都能在她那恢复自信,是以去得越来越频,可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日子久了,竟被母老虎得知,跑去李浑夫妇那一番哭诉,自然是引得老李头大动肝火,把小李子一顿胖揍,然后发狠把那外室赐给了右中郎钱柴徳。
这事原本到这也就算了,但没想到因为钱柴徳成亲,引出了一系列事情,朝廷一查而下,竟查到李四亥未来老丈人、镇南元帅伯赏赛月头上。说他御下不严导致边防松散,任南寇自由进出。据说事情闹得很大,伯赏元帅已经上了乞罪折,弄不好要解甲归田。
视自己父亲为偶像的伯赏赛月不明白其中的道道,天真的把事情归咎到李四亥的沾花惹草上,便持着宝剑,满世界追杀小胖子,要断了他做坏事的本钱。
李四亥一副惊魂未定的模样,后怕道:“今日早上,我正在家中睡觉,便被一个耳光抽醒,然后就见寒光一闪,棉被便被挑起。紧接着第二剑落下,若不是我反应敏捷,定已被断了子孙根。然后被她一路追杀上了马车,只道去京郊躲风头。”说罢又有些得意道:“她定想不到我中途下车,躲到你这里来。”
小胖子就这么死皮赖脸在秦雷府上住下,反正现在书香阁就只是个睡觉的地方,秦雷也懒得把他往外赶。两人又有些臭味相投,相处的极是得宜,倒让秦雷少了几分无聊的感觉。
转眼到了四月,这日秦雷正在碧竹林陪永福散步,被李家小姐调养了几个月,永福的身子日渐大好,竟已能下地行走。看过的太医都说,只要保持心情舒畅、继续调养下去,冬里夏里就会好过很多。大喜过望的昭武帝,重赏了李家小姐,封她为永福宫尚宫,秩比一千石,专司公主膳食作息。
秦雷也终于从传旨太监那打听到李家小姐的闺名,李诗韵。
于是秦雷便换了称呼,腆着脸叫起了‘诗韵’。李家小姐心中不快,却已了解秦雷初时的羞涩只是表象,厚颜无耻才是他的本来面目。只能任由他叫、叫着叫着也就习惯了。
秦雷和李家小姐扶着永福在外面走了一圈,见天色有些发暗,南边有黑云上来了。三人边往回走,秦雷边笑道:“今年的第一场春雨终于要来了。”
永福身子好了,性子开朗许多,娇声道:“太好了,下了雨,我的竹林又要密很多呢。”
秦雷点头道:“不错不错,雨后春笋节节高嘛。”
永福伏在李家小姐耳边,小声道:“看我哥哥不似你想得那般不学无术吧。”两人早已成为闺中密友,李家小姐在秦雷那里受了不快,自然对她没有什么好评价。而永福心疼哥哥,又喜欢李家小姐,一心想撮合两人,让李家小姐抢在那劳什子‘黛玉’头里。是以时时刻刻都想变着法子夸赞秦雷一番。
无奈秦雷一不会琴棋书画、二不会吟诗作对,在永福眼里,除了一副好皮囊,着实没有什么可夸赞的地方。今日好不容易听秦雷说了句新鲜话,便忙不迭向李家小姐显摆。
李家小姐也不想永福难过,刚想张口说两句满足一下她,就听秦雷感叹道:“却是要早些割了,晚几天的话就咬不动了。”
李家小姐小嘴张了张,与永福对视一眼,异口同声的问道:“什么咬不动了?”
秦雷转头认真道:“炒竹笋啊,这用料就将就个鲜嫩。”
永福额前一缕秀发突兀的垂下,她无力的靠在李家小姐的肩头,喃喃道:“姐姐,当我什么都没说。”
说完,两人吃吃的笑起来,无论如何,与秦雷在一起总少不了欢笑,这就够了、不是吗?
三人笑着回到房里,永福命宫女在窗前摆上几个小菜,温上一壶老酒,轻声笑道:“当年有青梅煮酒论英雄的佳话,我们三人也来个竹林把酒听春雨吧。”李家小姐每日都会让永福饮三盅老酒,以舒筋活血,是以秦雷听她要把酒听雨,拊掌道:“善哉!”说着望向李家小姐。她见那对兄妹皆以可怜巴巴的眼神望着自己,不由捂嘴轻笑道:“我又没说不可,你们这样看我作甚。”
三人刚坐下,举起酒杯,窗外便传来劈里啪啦雨打竹叶的声音,昭武十七年年的第一场春雨终于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