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仲壬洗漱过后躺在床上,回想今日的一切只觉得心中烦躁毫无睡意,没多久就又起身披上衣裳,悄悄的去了通房青心的屋里。
青心已经躺下了,但是没睡着,心中对于江婉婉的进门很是不安,毕竟她在主母进门之前就有了身孕,算是活活打了她江婉婉的脸面。
虽说大公子心中有她,更会护着她,可是男人又不能日日守在后宅,若江婉婉真想收拾自己,怕是她根本护不住肚子里的孩子。
正心烦着,门外却听见了许仲壬的声音:“青心,开门。”
第3章她最恨的人
青心吓了一跳,确定自己没有听错后,一个翻身急忙从床上下来开门,见今夜本该洞房花烛的新郎官,居然来了自己这儿,她惊喜又感动,一下子扑进许仲壬的怀里,声泪娇娇:“公子,我不是在做梦吧?你怎么会来?”
许仲壬见爱妾泪眼婆娑的娇柔模样,一颗心都化了,急忙搂着人进门来抱上了床,温柔的哄着:“傻丫头哭什么,我来了你不是更该高兴吗?”
青心虽然高兴,可还没太傻,知道自己有身孕已经是触了新夫人的大忌,若是再让江婉婉知道她的新婚夜公子是在她房里过的,那她就惨了!就算她和公子情比金坚,江婉婉一定不会放过她的!
于是,眼泪更是涟涟:“我是高兴,可是公子,若是您来我这儿被少夫人知道了,那可怎么是好?今夜可是您和少夫人的新婚之夜啊,您还是快回去吧,可别冷落了少夫人!”会害死我的!
许仲壬见她这个紧张的样子,低声笑着将人压倒在床上,安抚着:“别怕,不会有事的,你听我慢慢跟你说……”
月色清幽,江婉婉换下了那一身红,只着一身素色寝衣坐在镜子前,身后冬菊正缓缓给她梳头。
窗口外,廊下挂着的红灯笼晃了晃,一个身影出现在了窗边:“小姐,许仲壬方才悄悄去了通房青心屋里。”
江婉婉闻言,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满目冷讽的一笑,轻轻摆了摆手:“知道了。”
言罢,窗外的人影一个晃动,便已消失不见。
镜子里,江婉婉看着身后的冬菊和姜姜她们一脸气愤的模样,调笑道:“你们现在知道,小姐我为什么要费尽力气弄这臭东西了吗?”
冬菊看着桌上的小白瓷瓶,咬着唇点了点头怒道:“新婚之夜,姑爷不留在您这儿就算了,可没想到他竟悄悄去了通房屋里,真是欺人太甚!”
姜姜更是愤愤不平:“就是,简直不把咱们小姐当回事!”
江婉婉却一点生气的痕迹也没有,反而笑吟吟的说:“这就叫知人知面不知心,眼下你们也都瞧见了,他许仲壬可压根没把我放在眼里,所以以后不管我做什么,你们都别拦着,知道吗?”
“奴婢们知道了。”
“行了,都睡吧,明日还得早起去给婆母请安呢。”江婉婉目光幽幽的吹灭了桌上的红烛:“所以今晚,我可得好好的养着精神……”
这样,明日她才能有力气,去下一盘大棋!
……
翌日,江婉婉早早起来梳洗打扮过后,亲自挑了一套银丝绣花的红裙,故意带着姜姜和小玲一起招摇过市,去前院找许仲壬。
昨日,许家那些女眷回去,想必是根本闭不紧嘴巴的,她体臭之事估摸着两三天内就会传的沸沸扬扬,再加上昨日新婚夜,她独守空房的事情,想必能让许家的名声在京城里沸腾个几天。
娘家那边有祖父管着不用担心,但许家……呵呵,就许仲壬和老妖婆那爱面子的性子,过不了几天估计就会因旁人的嘲讽,连门都不想出!
这院子每一处江婉婉都很熟悉,她故地重游,走的极慢,还没带着丫头们出了后院拱门,就见许仲壬过来了。
乍一见江婉婉今日盛装,许仲壬的心里又跳了一下,她的确很美,身姿也窈窕,可惜染了怪病,不然昨夜洞房花烛,想来也是极享受的……
他这么想着,走到了江婉婉面前不远处站定,也不靠近,唇角稍稍勾了一下说:“正要去叫你,既然过来了,也免得我再跑一趟了。”
江婉婉闻言柔柔的笑着,故意走近他一些,说:“夫君,咱们走吧,别让母亲等急了。”
她一过来,臭味和浓重的香粉味儿就窜进了许仲壬的鼻子里,他点点头嗯了一声,抬脚走到了前头,尽量不凑她太近,真的太难闻了!也不知她的丫鬟们都怎么受得了!
江婉婉在他身后幽幽冷笑,不疾不徐的跟着他,到了老妖婆的静园门口时,她停住了脚步。
隔着门口,她就能瞧见院子里那个不大的池塘,上面漂着一些还未长开的荷叶。
当年,她的云儿,也像那荷叶一般,漂在上头……
她心头巨痛,强逼着发热的眼眶冷回去!冷回去!
她长长的指甲在袖子里,狠狠掐着手臂,让疼痛不停的提醒她自己,冷静,江婉婉冷静。
许仲壬进了门,没听见身后跟来脚步声,回头去看,就见她站着不动,目光呆呆呆看着池塘,他不禁疑惑问:“你看什么呢?这么入神?”
江婉婉目光顺着他的声音看过去,木然了一瞬后,柔美一笑:“这荷叶,可真好看。”
许仲壬闻言去看那荷叶,翠绿翠绿的,是不错,便点了点头:“这荷花是母亲费心料理的,自然不俗。”
江婉婉笑容甜美,轻轻的深吸一口气抬脚跨进了静园大门,她走进来左边是花圃,右边是池塘,她掐着手腕强逼着自己看花圃,别看池塘……可呼吸仍旧隐忍的颤抖着!
云儿……她苦命的云儿……
她抬眸看向前方,脸上挂着最得体的笑容,一步步的走进这个她最恨的地方!
一步步的靠近,她最恨的人!
许杨氏!
“母亲。”许仲壬躬身行礼后,侧身站在了一旁。
江婉婉这才上前去,看了一眼精神不错的许杨氏,露出新妇该有的娇羞笑容福下身:“儿媳请母亲安。”
许杨氏不到五十岁,保养得宜,穿着一身暗红端坐在上位,永远带着几分凌厉的眼神扫了扫江婉婉浑身上下,没发现什么不得体的地方,这才笑着摆了摆手:“婉婉不必多礼,快起来吧。”
江婉婉起身上前了两步,看着许杨氏还算真切的笑容,心中只有数不尽的痛恨厌恶。
这个女人,刻薄,狠毒,心比毒蛇还冷。
前世,她进门一年无所出,便日日受她冷眼,后来她更是作主给他儿子添了几房妾,天天盼着能多得几个孙子,呵呵……可那些她买来的妾室,哪里斗得过青心,一个个的怀上了也会莫名其妙的没了。
她怒,但那时青心就是他许仲壬的眼珠子,即便她是亲娘,她也动不了青心,只能将子嗣不利的罪过,强加在她头上,给了她不知多少委屈受。
后来,她好不容易生下了女儿,可就因为女儿生来脸上带着一大片黑色胎记,他们谁都不喜欢这个孩子。
许仲壬从来没抱过云儿,更是看见云儿的脸就会皱眉,最可恶的是许杨氏,记得当年她说什么,说她从没见过面带黑记的孩子,丑的像怪物一样……哈哈哈……
那时候,冷言冷语,她都受了,都忍了,她只想守着女儿好好过日子,可就那么一天,老贱人非要带她去上香祈福,不让她带上云儿,说让她的丫头们照看云儿,可等她回来时,她不到两岁的云儿,就那么静静的漂在荷叶间……
她捧在手心里,比她自己性命还重要的孩子,就那么没了。
可在他们眼里,就只是个丑陋的笑话,消失了而已。
后来,很久以后,她才知道,原来她的云儿出事,根本不是意外。
忆当年,千疮百孔啊。
回头看,那时候她可真蠢,真无能啊。
不过还好,一切都重来了,这一次,她也要许杨氏好好尝尝,什么叫锥心之痛!蚀骨之疼!
江婉婉看着面前递过来的茶盘,脑海中那些记忆迅速翻涌退去,笑着接过茶盏,指尖不经意的在上面碰了一下,指甲里藏着的些许粉末便落在了杯子里,悄悄融化,她勾着好看的唇,缓缓上前跪在了许杨氏面前,举在头顶:“母亲,请喝茶。”
许杨氏,等你喝了这盏茶,我慢慢送你去黄泉!
第4章她是不会和离的
许杨氏昨日听弟妹说了,说新媳妇一身的怪味儿,当时她还不是很在意,只觉得是不是其中有什么误会,可直到此刻,江婉婉靠近她身边了,她清楚的闻到了那一股子的味道后,她才明白,弟妹所言非虚!
这一身的味道,真的像泡过粪坑啊!
她登时便嫌弃的皱起了眉头,尽力的屏住呼吸,本来还想在她敬茶的时候给她点入门威的,这下也懒得多说了,毫不犹豫的就接过那盏茶,利落的喝了一口。
可不知是她的错觉还是怎么回事,一口茶下肚,她只觉得那茶也一股怪味儿……
这味道实在是难闻,许杨氏喝了茶,二话不说就递了红包,江婉婉笑着接过来,递给了身后的姜姜,接过了小玲端着的礼物,孝顺的递给许杨氏,说:“母亲,这是我江南我二叔织造坊里最好的布料,每年产出不到百匹,是用最贵重的香料浸染的,向来只给自家人用,外面根本买不到。这几匹颜色花样雅致的,是儿媳亲自给您选的,请您不要嫌弃。”
许杨氏接过这衣料,只觉得触手柔软丝滑品质上佳,最主要的是衣料自带清香,放在面前正好挡住了江婉婉那一身怪味,她可算不用憋气了,也高兴了:“婉婉多虑了,这么好的衣料我喜欢都来不及,怎么会嫌弃?”
江婉婉捏着帕子,按了按快要笑僵的嘴角,心想,你喜欢就好,最好做了衣裳日日穿着,毕竟这衣香,可是她费了大功夫弄来的,闻多了会致人神思错乱,心烦不安,最适合你这种,心中有鬼的人了!
茶都敬完了,老妖婆的小儿子许仲华才过来,一身自认为潇洒风流的白衣,顶着一张虚乏的面容,进了这屋里,笑呵呵的跟他母亲兄长问安,最后才看着江婉婉拱手:“仲华见过大嫂。”
对于这个上辈子一事无成,只会吃喝嫖赌的许仲华,江婉婉的恨意没那么大,只是……她的复仇路上,许仲华可是她不可或缺的一块踏脚石!
“二弟多礼了。”江婉婉客套说着,接过姜姜递过来的一块玉佩,递给了许仲华,“小小心意,还望二弟笑纳。”
“大嫂客气了。”许仲华闻着传过来那怪味儿心里疑惑,可一接过那玉佩,一看那成色,立即就忘了所有,一心只想着这玉能卖多少钱,能叫他出去潇洒多少天……
见到人都齐了,许杨氏发话用早饭,到了饭厅,许氏母子落座,丫鬟们开始上菜,江婉婉守着规矩,站在许杨氏身边服侍,给她夹菜,给她盛粥,做足了身为一个新妇的低姿态。
许杨氏被她身上的味道熏的要死不能活,简直不能呼吸,强忍着喝了两口粥,正要叫她不必守规矩伺候,可一张嘴却哇一声就吐了出来!
“哎呀,母亲,你怎么样?”
江婉婉惊慌的叫着,越发凑近许杨氏,看着许杨氏心都快吐出来的那个样子,她心里却是笑翻了,方才茶里那些能致人恶心呕吐的药粉,还真是管用……
饭厅里一时间乱了起来,许杨氏的丫鬟们急忙开始给她清理,漱口。
许杨氏看着江婉婉一直围在自己身边,都快吐血了!她都不知道她自己身上有多臭吗?就不能站远一点吗?一点眼色都没有的东西!
许杨氏气的要翻白眼,死死的抓着亲信陈姑姑的手,叫着:“回房……先回房……”
许杨氏被人扶走了,江婉婉捏着帕子低着头,假装不安的说:“夫君,是不是因为我母亲才……”
许仲壬还没说什么,坐在一边的许仲华就噗嗤一笑说:“大嫂,母亲是不是因为你这样我不知道,但是大嫂你身上这味儿也着实是叫人食不下咽啊……”
江婉婉顺势用帕子捂着自己的脸,呜呜道:“都是我不好……”
许仲壬向来看不惯这个被母亲宠溺到不学无术的弟弟,起身呵斥道:“怎么跟你大嫂说话的?没规矩!还不快去看看母亲如何了!”
许仲华被骂了,也不敢顶嘴,撇着嘴走了。
许仲壬看着呜呜直哭的江婉婉,拧眉说:“你别哭了,你先回去吧,我去看看母亲。”
江婉婉捂着脸,呜呜道:“我不能走,我得去跟母亲赔罪才是……”
许仲壬闻言不耐烦了,冷着脸说:“母亲吐成这样,说不定就是你这一身味儿熏的,你还往前凑个什么?赶紧回去吧!”他说完就走了。
江婉婉见他走了,看着诺大的厅堂就只剩她们主仆几个,还有两个守门的,冷冷一笑转过身,跨出门时却又凄凄艾艾的说:“哎,新婚头一日,就害的母亲吐成了这样,我可真是个罪人……”
说着,人渐渐走远了。
守门的两个丫头,看着她的背影,小声的议论道:“闻见了吗?这一身臭气熏天还去服侍夫人,难怪夫人吐成那样!”
“这少夫人一身味道难闻不说,瞧着也是个胆小懦弱的,方才公子那般呵斥她,给她没脸,她连一句话也不敢说呢!据说连昨夜新婚,公子都没跟她圆房的!”
另一人闻言捂着嘴嘲讽道:“圆房?就她那一身味儿,怕是公子根本就……”
“嘿嘿……你可真无耻,这种话都说得出……”
回到了梅园,江婉婉懒洋洋的洗了手,便靠在了软塌上,闭目养神。
姜姜在一边给她垂肩,笑着说:“小姐你歪主意真多,弄那药粉许家夫人吐了满身,回头她估计是再不愿意你去近身服侍了!”
江婉婉悠然的笑了笑,“老早就听人说许杨氏为人不够豁达,年轻时没少刻薄妾室。如今我做了她儿媳妇,未免被她摆婆婆的款儿,捏着规矩要我日日对她晨昏定省伏低做小,我自然要主动出击,叫她自己不来找我茬儿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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