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她思索,太子扫了李昭景一眼,再道:“至于昭景,既然尔等无能解蛊,孤会命人将他送回盛京医治。”
青葙听言神色紧张,连忙道:“苗家的蛊毒邪术非寻常毒药,况且此乃苗族视为珍宝的灵蛊,即便是将阿景带回盛京,一众医师也是束手无策,蛊虫处于他心口之处,若是强行取出,蛊虫为了自保会钻入心脏,到时会要了阿景的命。”
说着,青葙跪地下来,双眸眼泪掉落,“请不要带走阿景,我会找到解蛊之法的,总会有方法的。”
太子凝视着她,沉默片刻,“可以答应你,但若昭景未能痊愈的话,往后你不会再有机会与他相见。”
怎么说此女都是能随意控制李昭景的人,这种不可抗力的情况,若是无法解除,他便绝不会让青葙留在昭景身旁。
青葙撑在地面的手指微湿,她顿了许久,房内灯火摇晃,榻上的李昭景呼吸绵长。
宋意欢看着青葙,心里有着说不出的滋味,却也不知该说些什么,但看得出她十分看重二皇子。
青葙抬手轻拭眼泪,最好艰难道:“...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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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连几日来,岭南下起了淅淅沥沥的雨水,给炎热的天气带来一些清凉。
为了避免青葙控制二皇子,她极少能与他相处,在后院的屋子看着雨落,时常出神,那日的事再不提起。
宋意欢摆弄草药之余,对二皇子和青葙来了不少兴趣,不解蛊毒真有这般玄乎,能将一个人便成不知情感的木头。
可她搭二皇子的脉,脉象平稳如正常人一般,就是悲喜皆无,所以宋意欢时常会去后院见青葙,好奇着蛊术之事。
青葙听宋意欢的提问,她回道:“阿景并不是什么都感觉不到的,他能感觉到我的存在,时间久了他便记得了。”
宋意欢微微挑眉,“那他还是有救的。”
青葙听言露了笑颜,却苦恼道:“我也是如此认为的,可每每与大长老问起阿景的事,他都避之不答,或者就是说无解,让我不要再问。”
青葙相貌甜美,宛如童颜,身形娇小,若不是她说了年纪,宋意欢还认为她刚及笄不久,或者说还更小点。
几天来,李昭景没见到青葙,似乎不是很习惯,不知他是怎么寻到青葙的屋子,忽然出现在屋前,痴痴地望着里头的二人。
宋意欢都被李昭景惊得一愣,道:“他怎么知道你在此的。”
青葙坐着桌前托着脸蛋,与李昭景对视,他换上了干净的锦衣,看起来一如从前那般明朗,就是衣襟些许的乱。
她双眼弯弯,笑着回宋意欢道:“阿景哥哥很聪明的,他定是偷偷跟着你来的。”
言罢,青葙起了身,宋意欢都没来得及说话,小跑到李昭景跟前,整理好他的衣襟。
青葙笑容不减,寻问道:“这几日,阿景哥哥有没有吃好,应该会有肉吃。”
李昭景低首看着她,沉默不语,更不知回答。
两个人一大一小,有种奇怪的契合,或许是在一起久了,听青葙所言,在事情还没发生之前,她便在二皇子身旁伺候。
对于娇小的青葙来说,很难想象二皇子高大的身形,她是怎么将他拖出瘴气林的。
青葙将阿景拉到屋子里,与宋意欢道:“我之前希望阿景能醒过来,就每天不停的和他说话,若是醒过来定要烦我了。”
就连宋意欢都发觉青葙真的话很多,总能找到话来说,还小心翼翼的告知她,阿景要是发病了,便喂玉石给他,好的玉石能抵他很久不发病。
青葙时常会带着阿景去山间寻玉,不过都是一些劣质玉,而且还是靠运气找到的,撑不过他多久,所以他没几天就会发病,说到此,她停了停话语。
青葙看着阿景笑了笑,打趣道:“你说这样的大高个,谁养得起他。”
宋意欢单手托着脸,之前宫绦的事,二人都不再提,她喃喃回道:“现在岭南里,倒是只有殿下养得起他了。”
青葙听言怔了怔,不知想了什么,她不再言语。
后来几日,李昭景偶尔会来后院看看青葙,这使得她很开心,不至于除了制药便是试蛊。
而苍梧城里,燕川带领一师的士兵前往浔阳伏击叛军,顺利将楚戚擒拿,叛军扑了空,苗氏一族不在浔阳山脉。
青葙笑得像个孩童,得意说道:“我苗族虽无首,但掩身之法可不赖,就凭叛军想拿到我们,啧啧,还太远了。”
说是如此说,宋意欢看得出来,青葙暗自松了一口气。
...
夜深,扶桑府静悄悄的,只有侍卫来回巡视,地界宽广,后院人少。
昏暗的走廊里,几盏灯火微弱,一抹黑色身影迅速掠过,仿若瞬间便消失不见。
后院屋子的窗牗正敞,青葙侧卧在榻上,她半梦半醒间,黑影从窗户窜入,发出细微的声响。
青葙当即警觉地睁眼,心头一惊,还没来得及起身,一只手掌捂住了她的嘴唇。
眼前的人将蒙面拉下。是个长相英美的女子,正是与青葙同族,名为司蓉,她低压声音道:“跟我回去。”
青葙眼中一喜,便被司蓉拉起身来,道:“阿景也在这里。”
司蓉沉声回道:“你便别在顾他了,身在扶桑府还能怎么不成。”
随即司蓉将衣衫扔给青葙穿上,在房门前环顾四周无人,一把抓起青葙往外走,夜深人静。
青葙连忙轻声道:“我不能丢下阿景不管。”
司蓉冷斥道:“得了吧你,他在这里不知多安全,用不着你管,族中长老还在等着你,我好不容易潜进来,你必须得回去。”
青葙张了张口,却无力反驳,心绪沉重。
最后在司蓉的拉扯之下,越过走廊的拐角,月色朦胧,在黑暗中渐渐消失不见。
而在扶桑府东苑,雅阁外间灯火阑珊。
身着劲装的梁伍快步走来,在扇门前求见禀报,只听里头太子淡淡一声:“进来。”
檀桌上的烛火摇曳,帏帘低垂,红木圈椅铺着绒垫。
太子轻靠椅背,凤眸微阖,似在轻歇,他身着一拢淡白单衣,干净整洁。
梁伍入房来,停在檀色帏帘旁跪下,拱手道:“禀太子殿下,后院有人闯入带走苗家青葙。”
太子听言,指尖揉了下眉心,“无妨,你同一起梁陆将人跟紧,莫遭那人绕丢。”
梁伍低首,道:“属下遵命。”
“退下去。”太子声线低沉清冷,语气不紧不慢的。
书案上的朱批笔放得端正,魏央退下后,太子起身烛火剪灭,往雅阁里间走去。
里间的床帐中,容色娇美的女人睡得迷糊,锦被掀开落在细腰处,身穿的罗纱衣微敞,半掩酥.胸,春色撩人。
太子俯身在她锁骨之下轻闻体香,雪白柔软,随后入榻将人揽入怀中。
宋意欢迷糊间本能地抱住身旁的男人,脸蛋蹭蹭他的胸膛,梦呓般地道:“...夫君去做什么了。”
太子手掌在她的后背轻抚,与刚才的清冷无关,温和回道:“喝水。”
宋意欢轻轻嗯了一声,很快便安稳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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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9章解蛊之法
青葙走了,一早起来,后院的屋里空落着,只留下了昨夜睡过的痕迹。
这让宋意欢感到很意外,以青葙的古怪脾气,二皇子还在府中,怎会舍得离开,可事实她的确走了。
宋意欢仔细想想,青葙走之前同她说了很多关于阿景玉石的事,就像是在提前告诉她如何照顾阿景。
府里少了个人解闷,宋意欢竟还有些怪可惜的,太子将此事听闻后,显得很淡漠,像早知道她会走似的。
倒是一连几天来,李昭景如常会去到后院,看着那间屋里许久,渐渐的他似乎意识到屋里的人已不在。
之后,李昭景就不再去了,没有任何情绪,也从来都不说话,时日一长,他的不习惯也变得习惯了。
没过几日,有个叫司蓉的苗家姑娘,率领千人苗兵归纳于焰阵军共同应敌,暂时性在太子麾下听指挥。
这应是青葙回族之后做的,果然还是顺从了太子的要求,不过来的只有苗兵,青葙没有出现。
李昭景认得司蓉,撞见她,会停下步伐多看上几眼,借着空闲,宋意欢问过青葙情况,不过他们苗兵似乎对她闭口不谈。
苍梧城备好物资后,太子便常率军征伐,欲夺象郡之地,这一去便是十天半个月,时常顾及不到李昭景。
所以在苍梧城里,他是跟在宋意欢打下手的,偶尔她晾晒草药,重活都是交于李昭景来做。
太子与叛军之争尚在顺利,为早日让二皇子恢复神智,宋意欢翻阅了不少古籍,写到玉灵蛊的地方少之又少,更别说什么解法了。
渐渐的,时日便长了,晃眼三个月过去,夏去入秋,宋意欢的腹部也隆起来了,平日里行事便更为小心。
由于太子时常征伐于外,他们见面的时间少了很多,回来便都能看到宋意欢的变化,会轻抚她的小腹,近来都能感到细微的胎动。
太子虽然没将愉悦说出口,但看得出他的高兴,不过几日相见之后,他又要出征沙场,焰阵军直逼象郡,很快就要将池城拿下。
只是每次太子的出城,宋意欢都放心不下他,可这种事在所难免,她总是要习惯的。
象郡离苍梧城少说也要两日的路程,这一去又是数日,宋意欢将该备制的,皆给太子备上。
太子则将她按坐下来,同她道:“不必辛劳,好生在苍梧城养着。”
宋意欢便坐在罗汉榻上,瞧着太子将戎装换好,她轻轻道:“殿下平安归来。”
太子将佩刀戴上后来到宋意欢跟前,轻吻她的唇,话语不多,情感只要看得见就好。
而后太子便领着一队人马赶往象郡,入秋之后,天气微凉,宋意欢站在城墙上目送他远去后,才缓缓走下来。
小厮从扶桑府赶来,在宋意欢面前躬身低首道:“太子妃娘娘,宋家二爷找着了,此刻正被魏率卫安置在府内。”
宋意欢双眸一喜,忙乘上马车回府,如此说来二叔一切平安,他在岭南多年,奇门邪术定是见过不少,这回正好问问二皇子体内蛊的事。
回到扶桑府的厅堂,宋初靖正在座上喝茶,年近四十,相貌依旧俊朗,只是在岭南的生活让他显得有些肤色黑糙。
宋初靖见到宋意欢入门来,神色惊异,起身恭敬地朝她行礼,谁曾想多年不见的侄女,竟是太子妃。
他常年身处岭南,鲜少回去,近年来岭南较乱,便与宋家没能联系得上,所以宋意欢与太子成亲之事,他尚不清楚。
二人坐下后,宋意欢询问得知宋初靖一直隐居山野,而岭南的战乱鲜少能侵扰到他,直到听闻苍梧城恢复平静,这才外出办事。
宋初靖一身医术走四方,多数疑难杂症在他手上皆不在话下,所以在岭南也有个不大不小的名号,很容易就被人认出身份。
而他多年留在岭南的原因,似乎是为了找人,宋意欢曾听宋初尧说过二叔的妻儿是在岭南,不过多年过去了,仍旧毫无消息。
二人叙旧一番后,宋意欢便向他开口道:“二叔留在岭南多年,可治如何解蛊。”
宋初靖微微蹙眉,“何人中蛊?”
宋意欢轻顿,随即便命人将二皇子请过来。
百越一带,便只有苗家蛊术最为精湛,也算是各势力不好轻易招惹的存在。
人人皆道二皇子已死,宋初靖自然也是听闻的,此番见到二皇子的神态,颇为意外,这怎会招惹上苗家蛊毒。
更听宋意欢说是玉灵蛊之后,宋初靖神色一沉,脸色好看不到哪里去,望着眼前人眼角下的暗色纹路,都不必细看便下了结论。
“果真是玉灵蛊,相传此蛊为苗家圣宝,培育一只需花尽奇珍异宝喂养,二十年才得一只,而它神的地方,便在于中蛊之人的血可解百毒,堪称一绝,引来多方势力觊觎。”
青葙也将此话说过,二皇子的血可解百毒,正因如此,他存在的消息,不得任何人传出去,只怕招来杀身之祸。
宋意欢道:“圣宝是圣宝,可过于残忍了点,足足毁掉一个人的余生,成为行尸走肉般的药器。二叔如此熟悉此蛊,可治此蛊解法?”
“我不过是曾入苗族之中,与之相处过一段时日,无意间得见他们的古书,被发现之后便被苗人赶出营地了。”
宋初靖是个医术痴人,对蛊毒解法之类的自然是兴趣浓浓,所以才忍不住动了他们的古籍。
但这玉灵蛊......
宋初靖看着李昭景毫无生气的面庞,摇头叹息道:“如是寻常蛊毒,倒是能解一二,可这玉灵蛊非同寻常,蛊虫常年食玉,本就百毒不入,处于体内更是难以逼死,此无解法。”
宋意欢愁下双眉,失落道:“那二皇子此生只能像这般模样了吗。”
宋初靖顿了顿,又开口道:“解法是没有,但有个能将此蛊虫转移宿主的法子,此法我等也做不出来。”
宋意欢问道:“什么法子。”
宋初靖缓缓道:“每只玉灵虫成蛊时,都会产下幼虫以维系圣蛊的继承,二者之间是有感应,但此法过于伤人,需要有人用心头血喂养幼虫四十九天,服下幼虫,待时机成熟,可将玉灵虫引入自己体内,这便是以命换命的解法。”
宋意欢惊谔住,世间竟有如此瘆人的邪术,不惜付出这般大的代价,只为血解百毒,使得众人花费人力财力去培制。
宋意欢在圈椅上坐下来,细细思索,青葙的父亲是为解金喰草的毒而炼制蛊人,而前世的二皇子并没有遭此劫难,也没有入瘴气林。
那么前世本就是青葙化为蛊人,如果前世太子的毒有解之后,匆忙回京来寻宋意欢,那这毒的解法是用青葙的血所解的吧。
理理思绪,便是青葙在二皇子身旁做过婢女,而后又回到苗家,被其父制为蛊人,平定岭南时得二皇子救出,太子得青葙解毒。
她好像想通了前世岭南发生的事,那么后来呢......
宋初靖看着二皇子呆滞的表情,道:“玉灵蛊幼虫仅此一只,苗族之人怎肯交出,更何况救一人而害一人的事不可取。”
gu903();宋意欢微顿,纤手搭在椅柄上轻颤,心绪渐渐沉重,不知为何,她想到了不好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