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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门前还有一小段的路,念瑶三人虽看见了李氏,可对话却只能隐隐听个大概。
楚琳笙在念瑶口中也听说了李氏做过的事儿,因此见是李氏后,只是瞥了一眼,而后嫌弃的开口:“啧,怎么是她啊。”
念瑶远远看着士兵已经放行马车疾驰而去,摇了摇头:“前儿她回来后说要去吕家再见齐茹芸一面才肯走,我原以为她早就离开了的。”
“她好好地不走城门,走这个过泔水的通道做什么?”楚琳笙嘲弄的笑了笑:“莫不是觉得走城门人多,被瞧见了丢脸面?”
李氏出身不好又是从侧室扶正的,从前是个极其要面子的人,最在乎排场了,如今竟然沦落到甘愿走这小门,也是离奇。
“便是怕人瞧见也没可能要走这里。”
念瑶蹙眉有些不解,倒是沈周一直静静听两人的对话,忽然开了口。
“齐姑娘,方才我听闻这位夫人先前去了吕家?”
“对。”念瑶肯定道,“若不是她执意要见齐茹芸,早就该离开了,父亲是回禀了齐……晋王殿下后,才送她过去。”
沈周眸中立即浮现出一丝忧虑来,看着早已远去不见踪影的小门外,脸色沉了下来。
“方才虽听的不太清楚,可也大致能看出来是这位夫人执意不让士兵检查车内,若是没有什么事儿,便是查查又何妨,再者也不必要走这么个简陋的小门。”
念瑶闻言,心里冒出来了不好的预感,“沈公子的意思是怀疑马车里藏了人?”
沈周点了点头,“不无可能。”
“她藏人做什么?”楚琳笙歪着头满眼疑惑,“总不能叫齐茹芸跟着她去别庄吧,再说等到了地儿就要被别庄的下人发现,也许是你们想多了。”
“不对。”念瑶想起什么一般,猛然拉住了楚琳笙的衣袖。
“若是齐茹芸也就算了,可是吕天涵被囚在吕府中不说,那吕少阳也不知道去了哪里,若是他们趁着这个机会说服李氏,让她藏一两个人出城也未可知。”
沈周立即也符合的点点头,“如今吕府上下围的跟铁桶一般,也只有这个机会能将人送出去了,不行,不管是真是假都要去禀报一声才是。”
楚琳笙见两人都这样说,也意识到了事儿的严重,当下也不再多问。
正巧此时墨玉已经出来了,几人来时并未乘坐马车,此处又偏僻,只能尽量赶路赶快些。
楚家离得近,楚琳笙先行回了家。
待快到齐府时,沈周才要与念瑶告别,转个弯的功夫便感觉的身侧一束目光正冷冰冰盯着自己。
齐泽今日本要乘着马车回府邸,经过齐府时下意识掀开了帘子,却不曾想正好看见了同沈周走在一起的念瑶。
他此刻哪里顾得上什么大婚前不能相见的礼数,当即便命人停了车。
“晋,晋王殿下安好。”沈周回身立即行礼请安。
经过多日来朝堂上的接触,沈周明显感觉得这位晋王殿下相比吕少阳更有能力,也更叫人信服。
可此刻看着齐泽眼眸中冰冷到极点的寒意,沈周头一次觉得自己被危险笼罩。
齐泽见沈周行礼并不答话,缓缓走了几步停在了他的面前。
念瑶也没想到能在这里见到齐泽,他今日身着浅色云纹的宫服,明黄的腰带昭示着王爷的身份。
这是念瑶第一次见他穿正式的宫服,错愕了片刻后,看着他身后跟着的人,抿了抿唇便也要行礼。
“殿下……”
念瑶腰身还没弯下,齐泽的手便已先行到了她的胳膊上。
宽大有力的手轻轻一拖,便将念瑶身子扶正,又隐隐借力,暗中将人朝自己的位置拉了过来。
像是无意,却又好似在昭示主权一般。
“你不许行礼。”齐泽声音低沉,可却能叫其他所有人听的一清二楚。
念瑶脸上立即热了起来,揉搓着锦帕轻轻嗯了一声。
这时,齐泽才好似刚刚想起沈周一般。
“沈大人无须多礼。”
他嗓音仍旧低沉,却隐隐透着寒意,叫人一下便能听出不满来。
沈周闻言大松了一口气,“多谢殿下。”
起身后的沈周这才想起方才的事,连忙开口,“殿下,臣有事要禀报。”
齐泽虽对刚才他单独与念瑶走在一起心里很是介意,可也知晓沈周的为人,便示意他说下去。
等齐泽听完之后,面色也沉了下去。
“荆四。”
“奴才在。”
若是李氏当真藏了人,那事不宜迟。齐泽食指在随身的扇坠上搓了搓,眼眸中闪过一丝寒意。
“去叫一队人马顺着小门搜查,再叫一队人暗中查探,有了踪迹先隐匿起来,回来禀报。”
“是。”
等齐泽安排妥当后,才跟沈周淡淡道:“我自由安排,你先回去吧。”
看着沈周离去,念瑶仍有些疑惑,正要开口询问,抬眼便对上了齐泽略有不满的目光。
念瑶顿了顿立即明白了什么,想想方才齐泽对沈周的态度,心里竟是有些觉得好笑。
但见齐泽越发沉的目光,念瑶连忙收敛了笑意,浅声解释道:“我今儿是同表姐出来的,沈周如今可听表姐的了,这次沈周要再去提亲,表姐绝对要带着他闯江湖去,到时候你可别不放人啊。”
她一番话将沈周与楚琳笙的关系表露了出来,齐泽眼中的阴沉这才消退了一些。
而后念瑶才笑盈盈问道:“若人真就这么跑了可算是大事儿呢,怎么也没见你着急啊。”
“早便料到他们会借机逃走,城外都安插了人手,方才说暗中跟着的人便是叫荆四去通知他们,只是没想到他们竟然要借着齐府的马车离开罢了。”
齐泽解释完,念瑶这才意识到齐泽自然比她想的更为周全。
而后念瑶又看齐泽身后跟着的宫人跟侍卫,笑着朝旁边退了几步。
“可别叫人瞧见咱俩见面,万一给礼部那些老臣知道了,不得说殿下你不守礼数吗?”
她撒娇又冲齐泽眨巴着眼睛,惹得齐泽心头一热。
“之前要走还有一层怕齐大人介意的缘故,至于礼数……”齐泽眼神阴晦扫了眼身后,那些人立即垂下头眼观鼻鼻观心,生怕惹了齐泽注意。
齐泽转头的功夫,眼神已温和下来,看着念瑶柔声解释:“放心,没人敢说我。”
齐泽又看看念瑶身边仅有墨玉一人,接着道:“齐三呢?”
念瑶示意齐三在府里头,“今儿跟着表姐沈公子一同出来的,想着人带多了不方便,便叫他在家了。”
“如今婚事已经传了出去,到底吕家的人还没抓完,保不齐会有些残党余孽还在燕京,你要觉得不方便,便吩咐他暗中跟着就是。”
念瑶好生应下来后,齐泽才满意的点了点头。
“我得去趟吕家看看究竟如何了。”齐泽说完,忽然垂下身子,又浅声道:“你乖啊。”
轻柔的呼气消散的很快,念瑶回神时齐泽已直起身子来。
念瑶余光立即看了看周围,发现这里并没有人经过,而齐泽身后的人也都不敢看过来后,这才红着脸学着齐泽方才的样子戳了戳他的手指,轻轻点了点头。
浅浅的接触齐泽心里已将方才的不畅尽数挥走,他眸中浮现出一丝暖意这才离开。
燕京城外。
写着齐府字样的马车里,李氏紧张的看着眼前坐着的吕天涵。
吕天涵病后,身子虽调理好了一大半,但阳亏血虚,如今多走几步都会累,现在一脸惨白,看着没有丝毫精气神。
“吕,吕公子不说出城门就有人来接应吗?”李氏小心翼翼的问道。
身侧的齐茹芸已有四个月的身孕,身形略显臃肿,原本纤瘦的下巴上多了不少的赘肉。
齐茹芸也是一脸担忧,“是啊,都到出来这么久了,会不会丞相根本不知道咱们逃出来了。”
听着两人的问话,吕少阳只觉得气不打一处来。
“啰嗦!昨日已飞鸽传书给父亲,这里说不定还埋伏着人,你们懂什么?”
李氏名义上算是他的岳母,可吕天涵语气上却没有丝毫的尊敬,反而很是不耐烦的冷哼了一声。
李氏面色立即有些不悦,搁在从前,她必定要好好说道一番,可看着齐茹芸在旁边带着哀求的目光,叹了口气忍了下来。
第67章
前日李氏架不住齐茹芸的苦苦哀求,又想想自己如今又被齐伯奉厌弃,便想着赌一把。
毕竟齐茹芸还怀了吕家的孩子,将来吕家一旦重新得势,即便齐茹芸将来只是个侧室,那自己也能回到燕京来,总比待在那荒凉的别庄一辈子的好。
因此李氏帮着两人隐匿到了自己出城的马车上,至于吕府中的,只是吕天涵找来的替死鬼。
驾车的人原是齐伯奉雇来送李氏去别庄的,并非齐府中人,李氏给了他些银钱后,他便同意将几人从小门送出城去。
小门外通的这条路本是走泔水的,走的人少,路面也格外凹凸不平,一路上甚是颠簸。
若仅仅只是颠簸也就算了,偏偏还有一股子浓的叫人睁不开眼的腐臭味儿。
这种臭味儿比泔水还要浓郁恶心,好似放馊了半个月的饭菜围绕在马车周围。
李氏与吕天涵拿着帕子挡住了口鼻还好一些,齐茹芸正怀着孕,平日里已经很是不适了。
在这种环境下,她身子又不好,才出城不到半柱香的功夫,就一个劲儿的犯恶心。
“母亲……”
齐茹芸脸上浮肿着,面容憔悴,眼珠子上布满了血丝,她使劲捂着口鼻,喃喃着摇头:“咱们,咱们还没到吗?这条路怎么这么长……”
李氏连忙上前替她顺着后背,一手仍不忘了将鼻子捂着,符合道:“是啊,再这么每目的走下来,什么时候是个头儿?”
而马车的另一边,吕天涵目光厌烦的在两人身上扫过,用锦帕紧紧捂着口鼻。
“慌什么……”
吕天涵话还没有说完,齐茹芸便开始干呕起来。
她干呕的声音沙哑又难听,布满血丝的眼睛瞪大了吓人。
可帕子拿开后,更加恶臭的味道登时没了遮拦,直接袭入齐茹芸的呼吸间。
方才还干呕个不停的她,只觉得胃里翻江倒海,喉头一阵酸意哽咽涌了上来。
齐茹芸翻着白眼连忙掀开窗帘,只听‘哗啦’一声,更沙哑的呕吐声从她嗓子眼儿里发出。
可窗外只会比马车内更加难闻,窗帘拉开后,更浓的臭味随风飘进了马车。
这下吕天涵不论如何再去捂着鼻子,臭味儿也难以抵挡了。
“晦气!快带拉上啊!”吕天涵连声厉呵,可惜呕吐着的齐茹芸此时根本顾不上他的话了。
吕天涵又不耐烦的嘟囔了几句,马车却骤然停了下来。
“夫人,我看这路途颠簸,要不停下来歇一会儿,叫姑娘也好休息休息。”
驾车的车夫只是齐伯奉雇来的,并不认识马车内多出来的两个人,他收了李氏的银子,也是一片好心。
李氏看着难受的不住流泪干呕的齐茹芸,不忍心的叹息了一声。
但下一刻李氏却试探着小心询问吕天涵,“吕少爷,咱们要不就休息一会儿,又是臭味儿又是颠簸的,芸儿这身子实在吃不消。”
马车停住,齐茹芸也吐完了,又干呕了两回,哽咽着在旁边附和。
“我,我实在难受的很,反正府里头有人暂时假扮,一时半会儿没人会发觉,要不……”
“不行。”吕天涵捂着口鼻,不耐烦的蹙起眉,“我说你到底明白没明白现在是什么状况,吐了又如何,还能死了不成?”
要知道他们如今可是在逃命啊,吕少阳迟迟没有动静的缘故就是害怕齐泽拿吕天涵做人质。
好不容易有了机会逃出来,身边偏偏还带着个晦气的女人。
吕天涵心中咒骂着,但想想外头的车夫,又见李氏明显忍着不耐陪着笑的神色,吕天涵冷哼一声,暂时咽下了心里的火气,长叹一声。
“唉,你就忍一忍,等父亲接到我们,往后要什么有什么,不然又得回去过被人看守着的日子,我瞧着也快了……”
……
齐茹芸呕吐停车的功夫,小门外早已守着的暗卫接到通知后,已顺着痕迹跟了过来。
荆四原本还以为要多费些功夫,可没想到远远竟看见了停着的马车。
这条路周围的密林中,暗处已被跟来的暗卫所包围,而车里的人没有半分察觉。
反而车内还不断有人在交流,可以分辨出有三个人在里头。
“四爷,听声音是咱们要找的人。”
荆四比老三面相要和善很多,可声音却同样阴柔,带着丝丝寒意。
“我去回禀殿下,你们几个带人给我暗中盯好了,来前爷吩咐了,看到有人来接应他们你们只潜伏在暗中即可,一定要记住他们去了哪儿。”
“四爷放心。”
荆四吩咐完,这才转身回了城内。
京城吕家。
昔日富丽堂皇的吕府如今早已被抄了家,破落的院落中仅有几处不能拆走的亭台还留着。
齐泽随意寻了把椅子坐下后,才叫人去将府里的吕天涵跟齐茹芸找来。
其实,齐泽早已料到了吕天涵一定会借机逃走,只是不知道他们究竟要何时动手。
吕少阳逃走的这些日子来迟迟没有被他们找到,齐泽便想出了这么个主意。
他先假意叫人严守吕府,而在吕府一些很难被人发觉的地方,刻意留下了破绽,这样便可以引吕天涵上钩,给他觉得自己能逃走的错觉。
之后齐泽再派人跟着吕天涵寻到吕少阳的踪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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