gu903();谢澹张开双手让内侍给他换下衮服,闻言淡淡问道:“怎么,朕的御膳房这是连花糕也吃不起了?”
陈连江顿时头皮一紧,慌忙告罪,赶紧叫人换上御膳房的重阳花糕。
谢澹没再言语,换了件衣裳,随意用过膳,就回正殿去处理政事。
这边陈连江打发个内侍出了门,对等在殿外的楚六把皇帝的意思说了,重阳节也算不得什么大节,陛下今天政务忙抽不开身,就不过去了。
那内侍说:“请楚姑娘跟太皇太后回禀,陛下今日实在政事繁忙,奴婢瞧着,早朝时似乎又动了怒,刚召了几位重臣和铁甲卫统领进来。”
楚六回到慈宁宫,忍不住心中有些忿忿。她虽然行六,却是楚家正经的长房长支嫡孙女,心中自恃身份还有些傲气。楚六被太皇太后召进宫也有些日子了,后宫无诏不得踏出后宫一步,她却可以借着太皇太后的名头往御前跑。只是她往紫宸殿送了几次羹汤点心,却没见到过皇帝一回,殿门都没进去过。
楚六郁郁回到慈宁宫,同太皇太后禀了这事儿,忍不住抱怨道:“祖姑母,皇帝表哥是不是也太不给面子了,我亲自给他送了几回汤了,他都没让我进去。”
太皇太后道:“那是皇帝。你这是在宫里,也得收收性子了。”
“可是祖姑母您知不知道,陛下似乎经常往宫外跑。我怀疑,他是不是在宫外养了人了,或者就是在宫外有心上人了。”
“荒唐!”太皇太后停下手里的念珠,呵斥道,“那是皇帝,大周的天子,他要真看上哪个女子,立刻接进宫来就是了,你听说过哪个皇帝还用养外室的?”
“可是陛下真的经常私下出宫。”楚六较真道,“姑祖母,您真的不知道?御前的人嘴太紧了,父亲也没打听到确切,宫门没有记档,可紫宸殿外围确实有人看见皇帝经常骑马出去,可见他都是私下出宫,他是皇帝,整个皇宫都是他的,却还要私底下偷偷出宫,您说能去干什么了?”
楚六越说越觉得有理,笃定道,“怕只怕那女子不是什么良家出身,陛下怕遭人诟病,才要养做外室。若是心上人,那这个女子,必然也出身不高,上不得台面。”
太皇太后道:“越说越荒唐了。他是皇帝,他要什么样的女人没有?”
“我是有证据的。”楚六急忙争辩道,“一个多月前,江南进贡了三匹织金妆花罗,姑祖母您知道的,宫中如今又没有高位嫔妃,没有皇后,那料子又是年轻女孩儿家穿的,我寻思京城里能有这体面的,我怎么也得算一个了,所以前阵子我借着您的名义去尚功局要一匹,她们竟然说都被陛下留下了。可一直也没听说陛下赏给哪家府里。”
“所以他八成,就是给了宫外的女人了。这阵子各府的诗会、赏花宴我也留意了,就没有哪家贵女穿那料子,那女子看来连世家高门的赏花宴都去不得,必然是出身不高。”
“婵儿,慎言!”
太皇太后一声呵斥,皱眉道:“你当宫里是什么地方,即便是哀家这慈宁宫,也不是能随便说话的。你赶紧告诉你父亲,皇帝强势,动辄要砍要杀的,朝中现在谁家不是谨小慎微,他还敢窥探帝踪,把手伸到御前去,这要是被人拿住了可是大罪!”
“祖姑母……”楚六小声强辩道,“都知道窥探御前是大罪,可也都心知肚明,朝中各家,谁家能不留意宫里。我回头会告诉父亲谨慎些的。”
“算了,哀家回头还是召你祖父进宫,好好提醒他一下。这话你也敢乱说,皇帝出宫的事儿我多少也知道一点,他也没偷偷摸摸背着人。他去城东一带,那是铁甲卫在宫外的一处营地,若不然皇帝哪里敢时常出去。铁甲卫是什么人,那就是皇帝杀人的刀,苍蝇蚊子都得离他们远些,叫你父亲还是别给自己找麻烦了。”
太皇太后缓了缓,说道:“几匹衣料罢了,皇帝对这些一向不太过问,可能就是随口处置了,往库房里一扔就算了,宫里又不缺稀罕东西。”
楚六嘀咕道:“可是上次头一回见面,陛下赏赐见面礼,陈公公就打发人随便送了两匹缎子来。他若是重视,正好赶上那个时候,我还以为送来的会是织金妆花罗呢。我要是得到那料子,就足够压京中贵女一头了。”
“够了!就为了个织金妆花罗,就让你折腾了这么一大圈?!”
太皇太后重重放下茶盏,有些头疼地扶额道,“婵儿,你是楚家长房嫡孙女,你祖父还指望你进宫博个前程、能庇佑家族呢,现在楚家有哀家护着,若是你们不争气,一旦哀家哪天不在了,楚家就该没落了。可你看看你这样子,整天只想着掐尖出头、衣裳首饰,真真是被宠坏了。哀家现在怀疑,到底该不该让你进宫!”
这话说的就重了,楚六脸色一白,低头半晌开始呐呐认错。
太皇太后叹气。作为家中长房嫡出的幺女,楚六一向纵容娇惯些,可她现在又没有更好的人选,总不指望把家中庶女或者旁支的女儿推上后位。
楚六的嫡亲姐姐、楚家二姑娘才是家族从小作为后妃培养出来的,原本是跟延始帝的二皇子定的亲,如今就只能送进尼庵。
楚家的女儿们虽然不少,可嫁的嫁,定亲的定亲,该联姻的早就安排了,结果呢,谢澹横空杀出夺回皇位,楚家一时竟没了合适的女儿。
叶宅,楚六心心念念的织金妆花罗被做成了一条襕裙,叶初穿了一次,不喜欢,嫌太花哨了。她更喜欢那些干净明媚的纯色,她的衣裳便是刺绣,也是不那么显眼的颜色花样。
做裙子用掉了一匹,于是剩下的两匹就被遗忘在库房里。
谢澹日头偏西时回来的,一进院门,便看到叶初穿了件葱绿的琵琶袖上襦,配杏白长裙,嫩黄的裙头和裙带,远看着恰似一棵小白菜。此刻小白菜正叉着小蛮腰,撅着小嘴巴,跟廊檐下的鹦鹉瞪眼睛。
“呦呵,干什么这是?”谢澹忍笑。
“哥哥,你回来啦。”
小姑娘高兴地转过身来,紧接着便听那鹦鹉连声叫道:“哥哥,哥哥。”
“你还叫!”叶初皱着小鼻子告状,“哥哥,这只鹦鹉太讨厌了,它一整天都在叫哥哥、哥哥。”
“唔,它跟谁学的?”谢澹调侃的语气道,“为什么要一直叫哥哥?”
叶初有些不好意思了,窘着小脸道:“又不是它哥哥,让它一直叫一直叫,聒噪。”她说着,忽然小腰一扭,脑袋一歪,捏着嗓子甜甜地叫了声,“哥哥……”
这一声哥哥叫的九曲十八弯,掺了蜜糖似的,叫的人骨头都发酥。谢澹也不知道她要干什么,忙憋笑答应:“哎!”
果然架上鹦鹉也叫:“哥哥,哥哥……”
“看见了吗,是我哥哥,我叫他答应,你叫一声看他答应吗?”
鹦鹉还在蹦来跳去的连声叫:“哥哥,哥哥……”
谢澹忍不住哈哈笑出了声,他当然不敢答应这只鸟,一面笑不可抑,一面拉着她进屋,故意向丫鬟们说道:“你们还不快去教训教训那只鸟,胆子肥了啊,居然敢跟你家姑娘顶嘴。”
屋里丫鬟们也都低头憋笑,一个小丫鬟跑出去,很快廊檐下就她教着鹦鹉学说话:“姑娘,姑娘……”
“哥哥,你今天怎么回来的早?”
“这不是重阳节吗。花糕吃了没?”
“吃了,早晨梳头还戴了茱萸和一朵金菊花呢,可惜你没看见。”叶初问,“你戴没戴?”
“你哥头上也插一朵金菊花?”谢澹笑,示意她看腰间装了茱萸的香囊,晨间内侍给他系上的。
他就着丫鬟捧来的水盆洗了手,拿帕子擦干净,才握着她的小手去塌上坐着,一边说道:“趁着我在家,等会儿叫许远志来一趟。”
外头风有些大,谢澹不敢放她出去,便陪她在屋里玩了会儿投壶,一边讨论着晚膳吃什么,叶初捏着箭杆想了半天,说想吃个软软的、滋润的丸子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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