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一说,似乎郭子衿身担国运,皇后之位就非她不可了似的。
这可不仅仅是皇后之位,朝堂之人谁还不明白,谁坐上后位,将来储君出自谁的肚子,便意味着那一派在朝中占据优势、长盛不衰。太皇太后就是个现成的例子。
朝臣们各有各的立场,各有各的考量,皇帝这次似乎也没加以阻止,态度含糊,不置可否,就由着朝臣们议来议去。
从前朝到后宫,很快就都纷纷卷进了这场后位之争。
纵然有清醒者能够看透,这场争端无非是帝王制衡之术,鹬蚌相争,最终得利的恐怕还是端坐龙椅上的那位年轻天子。然而身在朝堂,纵然看破又能怎样,不少人也不得不被裹挟其中。
这么一来,后宫中风起云涌,勾心斗角的阴私就多了起来。时间一晃就到了中秋佳节,后宫家宴,卫临波竟然在众目睽睽之下被人下毒,差点丢了性命。皇帝震怒下旨彻查,查到了刘妃身上,最终刘妃自己也认下了。
刘妃被下旨赐死,牵连家族,刘妃的祖父被罢官夺爵,念在其年迈老朽、劳苦功高的份上,又有太皇太后说情,留了一条性命,准许其告老还乡。
就在京城这种波橘云诡的气氛中,皇帝下旨,召宣平侯之子韩子赟回京。
作者有话说:
咳咳,明天晚上六点更新哦。
第36章冲撞
宣平侯府接到旨意忐忑揣测了半天。皇帝召韩子赟进京,诏令上写的是“携眷归京”。
宣平侯不解,韩子赟一时也摸不着头脑。
宣平侯从上次奉诏进京后,回来就对这个一直表现平庸的儿子看重了许多,一来圣上有言,圣上说他可堪任用,那就是圣谕;二来长子已经死了,他只剩下两个儿子,哪能再不重视这个藏拙的三儿子。
所以这之后,宣平侯就正式让韩子赟在军中担任了军职,放手让他锻炼才干。这一两年皇帝强硬,加上北庭王年迈,各大部族蠢蠢欲动,眼睛盯在自己国内,西北边关竟是难得的比较安定,韩子赟一时竟没什么能够立功表现的机会。
可越是这样看似毫无理由的情况下,皇帝突然召他回京,还明示他携眷进京,越让人摸不清深浅。
韩子赟觉得比较合理的解释,就是皇帝要收回西北兵权,或者对宣平侯府有了猜忌。
手握军权的武将要有直系家人留在京城,一般是父母和嫡子,这几乎是很多上位者的惯有手段。比如宣平侯当初接掌西北兵权,韩子赟的祖母和母亲宣平侯夫人就一直住在京城,他们三兄弟才得以跟着父亲奔赴边关。
如今祖母老夫人已经过世,宣平侯夫人带着几个妾室、两名年纪小的庶女留在京城,圣上是不是觉得分量轻了,才让他回京。
韩子赟回房后就跟夫人叶毓商量,圣旨肯定是不能违抗的,但眼下摸不清皇帝究竟用意何在,不如就让他先走,既然是圣上召见,他快马加鞭回京也是理由充分,派人护送叶毓和一双儿女随后进京,中间有个回旋余地,这样妻子儿女路上也能从容些,少吃些辛苦。
二十几天后,韩子赟只身带了几个随扈,快马赶到了京城,至紫宸殿外求见。
谢澹听到禀报还真意外了一下,他原本以为得等上几个月呢。绥州路途遥远,即便轻车良马,这来的也太快了。谢澹放下手中的折子,叫人宣他进来。
韩子赟还是第一次面圣,进来后大礼参拜,谢澹先问了问西北军情和北庭局势,公事完了问道:“朕没料到你来得这样快,家眷可也到了?”
韩子赟忙躬身道:“回陛下,微臣听闻圣上召见,怕耽误朝廷公事,快马加鞭先赶来的,微臣的家眷子女行动缓慢,拖挈累赘,微臣就让他们随后赶来。”
谢澹哪能看不破他那点小心思,一听说他的夫人还没到呢,顿时便对韩子赟没了兴致,打发他先回府去歇着。
韩子赟一看,越发笃定皇帝这是要扣着他在京中当个人质了,不禁心头发苦,寻思着他刚有了点雄心壮志,想要施展一下手脚,如今却要困在京城当个无所事事的纨绔了。
早知如此,还不如一家人一起慢慢走,路上还能多个照顾,韩子赟不禁又开始牵挂还在半路的妻子儿女。
***
秋风起,蟹脚肥,自从府中来了一个鲁地的名厨,叶初就喜欢上了这道“赛螃蟹”。
这道菜的主料是小黄鱼,用刀细细刮下鱼肉,剁碎,加入生的咸蛋黄和鸡蛋、瑶柱、葱姜黄酒等辅料翻炒而成。炒出来装进白瓷盘中,颜色金黄,十分好看。
叶初不吃蟹,赛螃蟹能不能塞过螃蟹不知道,反正口感嫩滑,味道鲜美至极。她吃了一次就喜欢上了。
后来有一回休沐,经过许太医准许,谢澹大发慈悲让厨房做了两只蟹,给她剥了两条蟹腿尝尝,似乎也没多么美味,于是叶初便没了兴致,又把筷子转回那盘赛螃蟹了。
吃饱了就去园子里遛马,顺便消食散步。不出谢澹所料,这匹小马驹果然让叶初养成了狗儿。她每天遛马,拿草料喂它,还给它吃苹果和胡萝卜。如今小马都不用牵着了,叶初在前边走,那马驹就蹦来跳去跟在她身后,随走不离左右,跑远了喊一声就回来。
谢澹打趣她,好好一匹小马,愣是让她养得比一只狗儿都乖。
小姑娘整天追着马驹跑,饭吃的多了些,加上太医们长期以来的精心调理,小脸开始多了些红扑扑的颜色,虽然还是瘦得像根小葱,可身子确实康健了不少,入秋也没那么容易闹病了。
马驹不是天生就让人骑的,也要经过训练,等叶初遛了会儿累了,马夫便把小马牵到一边,开始训练小马骑乘。
这时内侍来禀,谢澹便跟叶初说,他去前头处理些事情,问她要不要一起回去。
“哥哥你去忙吧,我要再玩一会儿。”叶初道。小马已经开始训练了,她想骑上去试试。
谢澹便嘱咐几句,抬步去前院。他在前院正厅坐下,侍卫便带着卫沉和一个青碧色衣裙的女子进来。两人进到屋里行礼参拜,那女子赫然竟是后宫中的卫妃娘娘卫临波。
卫临波今日扮做宫女出宫,是要到铁甲卫这里私下辨认一个犯人,认了人,回禀了皇帝,谢澹便问起上回她被下毒的事情。刘妃十之八|九就是个被推出来的替罪羊,或者被人设了套。
可正主是谁,如今还没法确定。
卫沉道:“臣以为刘妃认罪的事必有蹊跷。铁甲卫的人查得很清楚,起码表面上看,刘妃借着身边宦官出宫的机会,指使他把毒药藏在发髻里偷偷夹带进宫。可当日刘妃身边的人应该没有机会下手,至今也没弄清楚那毒到底是怎么下进去的。”
“毒是我自己下的。”卫临波道。
此言一出,卫沉顿时一脸黑线。倒是谢澹眸光微垂没做反应,应当是早知道了。
卫临波说:“不是我瞧不起咱们那位淑妃娘娘,能滴水不漏把自己摘出去,楚从婵不像有这个心计。我先察觉到身边宫女被买通,偷偷弄了药进来,肯定是要给我下毒。只有一日捉贼,哪有千日防贼的道理,所以我便抢先在中秋宫宴上给自己下了毒,先把水搅浑,借机让铁甲卫进到后宫盘查。”
卫临波在中秋宫宴上当场中毒,在场的不止后宫嫔妃,参宴的宗亲和外命妇也都在场,事情这么一张扬,便不好捂在后宫让宫正司来查。皇帝震怒,铁甲卫奉旨彻查,差不多就能把后宫的一些人盘查梳理一遍。
结果就查到刘妃身上了。并且刘妃居然还认了!
谢澹垂眸听完,吩咐道:“以后尽量不要闹出这么大动静,一招鲜就罢了。你们先退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