gu903();好歹她也是嫁过人的,可不是未经人事的小姑娘,上辈子再怎么苦,床第之事还是如鱼得水十分和谐的,那大概是林宴给她的唯一好处。胃口被养刁就不能将就,这辈子若再考虑成婚,男女之事必是她选择的关键所在,至于情情爱爱的都是浮云,她也不靠丈夫,当然得找个能让自己舒服的。
见赵睿安没吱声,宋星遥又道:“无事献殷勤,非奸既盗。世子近日待六娘确与常人不同,若不是有意,那又是为了什么?”
好端端地对她这么好,若不图人,那他求什么?
“宋星遥,你能不能稍为矜持点?”赵睿安苦笑。这是头一回,风月情/事上头,他失了主导权。
有句老话怎么说来着,常在河边走,哪能不湿鞋。
宋星遥就是生来克他的,从见面相识起,他就没在她面前占过上风。
“那你不喜欢我?不喜欢便算了。”宋星遥耸耸肩,转身离开,只是脚步还没踏出,手臂就叫人攥住往后狠狠一拉。
她被迫转回身,赵睿安已经站在她面前,眉头皱着,脸上红潮未散,一双眼如隼眸般盯着她,沉声道:“喜欢。”
干脆利落的两个字,但他从未对任何人说过。
语毕他又问她:“那你呢?”
“我?”宋星遥开始思忖这个问题。
她没有答案。她只知道,面对赵睿安自己确有一丝心动,那场大火也让她对他添了依赖信任,但那远不及爱,或者说,远远不及上辈子面对林宴时炽热的心动与喜爱,但那样的感情死过一次,就都成了灰烬,死灰难复燃。
既便她知道林宴有自己苦衷,有诸多不得已,知道那支致命的箭与他无关,知道他无辜,但感情死了就是死了,就如少年时的青春,逝去便不复再归。
她不是十七岁的小娘子,是死过一次的宋星遥,很难再毫无保留喜欢一个人。
她怀念曾经的自己,然而心境不可拾。
“我不知道,所以我想试试。”宋星遥坦白。
她本不想再嫁,然而那场大火与长公主的话又改变了她的想法。如果她死在那场大火中,这辈子岂非又是竹篮打水一场空,什么都没享受到?如今,她又为何要为曾经的痛苦放弃做为女人的欢愉?那又不是她的错。她该去寻找她的幸福,即便只是一床荒唐梦。
人生苦短,需尽欢。
“六娘,有些事试了,就不能回头。”赵睿安的眼渐渐被另一种神情取代,“一旦开始,我就不会放手。”
宋星遥觉得手臂被他攥得疼,震震手臂没能挣开,便道:“那就算了,当我不曾说过吧。”
“来不及了。”赵睿安把人扯到胸前,附耳道,“已经开始了。”
从他说出“喜欢”起,已无退路。
他蛰伏长安为质十三载,虚虚实实、真真假假地过着日子,从没人逼他坦白过一句话。这场源于欺瞒和谎言的戏局,最终骗到的人,竟然是他自己。
————
“北指南倾”的匾额依然被擦得锃亮,站在书房的院中,恰能观到北斗七星,林宴很小的时候就已喜欢观星。
他的妻子叫星遥,名字动听,像他做了多年的梦。
如今,韩家大仇已报,他的身份不再是秘密,林家因此掀起轩然大波,但已经与他无关。他将要从这里搬出去,再无樊牢束缚,与她之间最大的障碍被清除,想来便觉一身轻松。
也不知如今宋星遥怎样了?
从莫宅回来,二人各自受伤,他伤得重些,躺了数日才得下床,已有许久没见到宋星遥,心中早已如火焚烧,只是十几年都等了,也不差这一时半会。待他将这些俗事料理妥当,再干干净净地面对她,方能再言,破镜重圆。
终究还是,来日方长。
他如此想着,手上忽然一疼,垂眸看时,却是掌中那柄薄刃过于锋锐,把玩之间划伤掌心。
鲜血挂在刀刃上,被霜冷月光一照,无端叫人得觉得不祥。
那是他送给宋星遥防身所用匕首。
院里几声衣袂簌响,有人在他身后落下,呈上密函。
“公子,已经查到曾素娘背景。”
林宴迅速接过,撕开信函垂眸望去,函中两个以朱笔所写的字,醒目非常。
“果然是佛盏。”
那可是全长安最神秘也最庞大的情报组织,迄今为止,其组织头领身份未能确定,唯一可以肯定的是,已经蛰伏长安多年,人脉网络遍布京畿各地,甚至渗透官场后宫,与关外蛮子部族多有来往,不少权贵也深受其利。
此前神威军与各大卫联合彻查京畿一带的细作探子,几乎将长安洛阳掀了个遍,也只是抓到几个佛盏最末端的人物,未能伤及根本。
林宴早有猜测,如今果如他所料。
若曾素娘出自佛盏,那上一世的事,便不足为奇了。
第87章绿茶宴
宋星遥再见林宴,是在大明宫。
李氏风波已过,后宫恢复平静,后位虚悬,后宫诸务暂由淑贵妃代为打理,但最得宠得势却是连昭仪,也就是韩青湖。圣人如今对她百般信任,万般宠爱,几乎夜夜都宿在她身边,又因以身试毒并跪求朝臣救驾等事,忠君之名已传开,再无人言其妖惑媚主,是以在后宫地位水涨船高,成为后妃争相结交攀附的对象,就连现在位份最高的淑妃,也不敢在她面前以妃位压人。
今日韩青湖召见宋星遥。因见她在宫中孤独,圣人特准她邀亲故入宫相见,然而韩青湖已无亲无故,除了林宴外,就只认识宋星遥,蒙她昔日教导之恩,因此便请宋星遥入宫叙话。
“六娘,转眼你我相识快一年了。”韩青湖带着宋星遥在太液池附近的园林里闲逛着,边走边聊,身后远远跟着一群宫人。
她着一袭华衣,云鬓高堆,簪着朵牡丹,脸颊的细疤依旧画了朵芍药,与去岁相比更添风华,但人却清减了。
“是啊,时间真快。”宋星遥回道。
她们是去年六月相识,如今已是五月仲夏,再有一个月就满一年了。不过短短一年时间,却发生了许多事,后宫也是新人换旧人,颇有些物是人非的滋味。
“这一年来发生了许多事,六娘,我一直想找机会好好谢你,若是无你,我现在可能尸骨已寒。”
“呸呸,娘娘说这不吉利的话做甚?”宋星遥忙道,“帮您之人可不只我一个,我可没那么大的能耐独占功劳,再说您已经赐我许多赏赐了。”
韩青湖不知想起什么,微微一笑,面上萧瑟散去:“六娘不必谦虚,当日我能顺利入宫为妃也全托你之福。若非你请东平王世子照拂于我,他助我一臂之力,我不能有今日,事后又诸多帮扶,虽然出力是他,却因你而起,我自该谢你才对。”
宋星遥挠挠头,当初请赵睿安照拂韩青湖,不过是她戏言,没成想赵睿安当了真,不止在韩青湖入宫献舞之日帮了她一把,又在危急关头救她出掖庭,扭转乾坤。这些大功劳宋星遥可不敢自居,只好道:“娘娘言重,我不过说了一句话而已,您要谢还是得谢他。”
“我谢了呀,可他让我找你。你两倒有意思,这‘谢’也能推来推去的吗?”韩青湖说着笑起来,转头远望太液池,眼神疏落。
碧波微澜,岸边青石绿树掩映,深宫只露飞檐翘角,一重一重,像迈不过的坎,飞不出的笼。
宋星遥顺着她的目光望去,沐浴在阳光中的大明宫,宛如仙境,她分不清宫宇庭院,也已想不起自己上辈子死在哪座宫殿外面。
“娘娘,一年未见,我瞧您清减不少。您以身替圣人试毒,身体必受损伤,可要多加保养。”她不想再谈赵睿安,便拿话岔开,“如今大事已了,您已贵为昭仪,好日子可都在后头。”
“大事已了?”韩青湖重复一声,回头时已笑开,“不说这些了,没得烦人。走吧,带你去前头见个人。”
宋星遥还没问出要见何人,二人已绕过树丛,走到太液池畔的空庭上,宋星遥远远就瞧见一大一小两个身影。十五皇子正在扎马步,旁边站着的,是着花钿绣服正当值的林宴。
他如今虽是圣人近侍护卫,不过在宫中也司十五殿下教导之职,乃是赵睿启的老师。
赵睿启已经练了许久,马步扎得摇摇欲坠,韩青湖看了一眼,心疼道:“十五殿下才多大,这林宴要求得也忒严厉了。”在宫中,她从来不喊“韩恕”。
语毕她又唤了声:“小十五!”
赵睿启一见她来便如获大赦,立刻拿眼睛求林宴,林宴已经看到宋星遥,默许了赵睿启偷懒。赵睿启拔高不少,飞奔而去,跑到韩青湖跟前,乖乖行礼,嫩生生唤了句:“青湖娘娘,宋姐姐。”然后便一头扎进宋星遥怀里。
宋星遥蹲在地上抱着赵睿启,由着他撒了半天娇才刮他鼻子:“十五殿下又长高了。”
赵睿启见到她很是开心,赖着她不想走,韩青湖牵起他的小手道:“小十五,跟青湖娘娘去换身衣裳可好?你流了许多汗,臭烘烘的可是会熏到宋姐姐。”
“那宋姐姐在这等我。”赵睿启本不愿意离开,听了这话才放开宋星遥。
韩青湖牵他离开,回头只冲林宋二人点点头。宋星遥目送小十五离开,欣慰道:“小殿下活泼了许多。”
林宴已经走到她身后,只道:“青湖会好好照顾十五殿下的。”语毕,一掌搭到她肩头,将她转过。
“遥遥,让我瞧瞧你的眼睛。”他垂眸望去,她一双眼眸清亮如昔,并无异常,“听闻你在莫家被火熏伤眼睛,现下可好?”
“已经没事了。”宋星遥避其目光,又道,“你呢?我听说你也去了莫宅,还受了重伤。”
“我也没事。”林宴回答她,“你胆子也忒大了,怎敢就带着那点人闯莫宅,我把赤狮留给你,是让你自保,不是为了让你去冒险的,你可知当时若再晚几分,你就……”
“林宴,谢谢。”她打断他的话。虽然不知道他遭遇了什么,但他会出现在莫宅,必定也和她脱不了干系。这声“谢”,除了谢他交给她的赤狮虎符,也谢他赶来莫宅。
“不必如此客气,你没事就好。”林宴边说边陪着她走到一旁树荫里。
宋星遥见他脸色尚白,两颊消瘦,又道:“你的伤没好齐全吧?韩家的冤已经大白天下,你别这么搏命,该休养就休养,歇歇吧。”
林宴本要推说无碍,可见她满怀关切,心思微动,攥拳掩唇嗽起,直咳得气息不匀,唇色殷红如血,宋星遥被他咳得心里难受,伸手想拍他背,手出到一半又想起他背上有伤,只能收住,他便又咳得更烈,她见状也不及多想,按上他前胸,上下顺抚,嘴里急道:“怎么刚说完就咳上了?你这伤到底怎么治的,我瞧着不大好呀,是不是伤到脏腑了?”一边又四下张望,“这儿有水没有?”
赵睿启在这儿练武,附近自然备有茶水,早有宫人见状倒来茶水,宋星遥一把接过,喂到林宴唇边。林宴就着她的手一点点饮茶,胸口还有柔荑上下轻抚,顿时百乏俱消。
逞强和示弱比起来,还是示弱更管用一些。
虽然有点难为情,但……脸面什么的豁出去不要了。
好容易等林宴的咳嗽平复,宋星遥扶着他道:“好些没有?”
林宴点点头,面色苍白唇红如血犹显病弱,加上他原就仙人样貌,这番做态更是十足生怜,比之上一世,又是另一番姿色,直攻宋星遥心房。
宋星遥闭闭眼,想诵《心经》。定定神,她才睁眸,只听林宴道:“遥遥,圣人赐我新宅,如今正在修葺中,我马上要从林家搬出自居。我在后院栽片芍药园可好?再挖条渠成池,养几只鱼?池后独辟一处院落建楼,按小耳园的而已,专门用来豢狸奴,你觉得如何?”
芍药,是她喜欢的花。
狸奴,也是她喜欢的。
宋星遥的手慢慢松开,只道:“你的宅子,你自己拿主意。”
林宴还想说什么,宋星遥忽扬声:“连昭仪和十五殿下回来了。”
对话就此打住,宋星遥松口气,只恐从他口中听到些不妥的言语,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何会这种感觉。李家一除,他大仇得报,也马上要离开林家,好似和上辈子再无牵绊一般,总算有些重头开始的意味,暗藏的心思终于有了光明正大出口的契机,宋星遥隐隐觉得他所求之事,和自己有关。
明明说好,只做同袍,她完全不想改变二人间的关系。
心神恍惚地陪韩青湖和十五皇子在宫中用过午膳,又与赵睿启玩了一会,把他哄去午歇,宋星遥这才告辞。林宴恰也下值,与她一同出宫,二人并肩走到银台门外,林宴道:“遥遥,得空来狸馆一趟,我有要事与你商谈。”
近日长公主放她休养,狸馆的事务每日都由洪掌柜来报,她已许久未去狸馆,如今又出了什么要紧事?
“此事事关重大,不便在外商谈。”林宴知道她要问什么,赶在她开口前道,“你若得空了,便遣伍念给我送信。”
宋星遥点头应下,已与他走出大明宫,公主府的马车已经候在前方,林宴的马也被近侍牵来。
“我送你回公主府。”林宴没有上马,只拉着马仍陪她走向马车。
宋星遥刚要拒绝,马车上忽然有人掀帘跳下,朗声笑着:“不劳林……哦不,韩公子。”
“你怎么来了?”宋星遥看到赵睿安,极为惊讶。
“接你回府。”赵睿安径直走到她身旁,牵起她的手,冲她温柔一笑,可那手劲却一点也不温柔,将她的手牢牢攥在掌心,“给你准备了狸戏,咱们瞧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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