盖聂穿着朴素,手中也只是一把木剑,但出剑之凌厉迅捷,却更胜秦国威震天下的强弩。
当年两人分别之时有过约定,无论因为什么原因再次相见,最先做的都是比剑。
无需叙旧,他们的一切思想、一切念头,都会表露在剑法之中。
盖聂卫庄都是诚于剑的剑客,与其说他们是纵横家的传人,倒不如说是西门吹雪和叶孤城,亦或是燕十三和谢晓峰。
卫庄崇尚进攻,无论面对什么对手,都会毫不犹豫的抢占攻势。
没有固定的招式,只有连环不断的强攻。
善攻者动于九天之上,如九天银河倾泻而下的剑气,足以把任何敌人都冲击成碎片。
而就在这剑气组成的海洋之中,还有一条张开血盆大口,准备择人而噬的鲨鱼。
鲨齿剑!
剑身和剑锋已经完全潜藏于剑气,倏忽来去,变化无穷,正面切金断玉、削铁如泥,背面锯齿丛生、锁拿卡断。
狂如风、猛如浪、急如电、密如雨、绵如网、气势震天、杀气腾腾!
就好似眼前不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师兄,而是杀父杀母的大仇人,要用最强大最狂暴的招式,撕扯成碎片。
卫庄体内好似打开了阀门,释放出了一只嗜血的凶兽,除非取胜,绝不收手。
面对如此强力的狂攻,寻常人要么退避三舍,要么借力而为。
盖聂不是寻常人,他选择和卫庄对攻。
并非以硬碰硬的强攻,而是用他那一贯的简单凌厉、干净利落的招式,直击卫庄招式变换之间的破绽,用最小的力量达到最大的效果。
剑锋划过一道道符合天地至理的弧线,如同庖丁解牛,以无厚入有间,恢恢乎其游刃必有余。
盖聂从不是在乎胜负的人,内心也没有恐惧或欢喜,只有一把随心所欲的宝剑。
好似一位博学多才的大诗人,又好似一位技艺精湛的画家、书法家,灵感到来,挥毫泼墨,便是传世名篇。
很显然,盖聂已经完全吸收了当初那一战的收获。
剑法之中有奕剑术的影子,有独孤九剑的影子,有慈航剑典的影子,却又尽数融合到本身的剑理之中,化为独属于自身的剑意。
闪烁的星辰,皎洁的明月,流动的浮云,乃至于砖石木块、徐徐晚风,全部都好似有了生命,又都和盖聂的剑锋连为一体,为剑锋指引一条最合适的通路。
这是一种全心全灵的剑术,也是一种全心全灵的境界。
外在的感觉是清淡、是空虚、是飘渺云烟,内在的感觉是浓郁、是充实、是山川大地。
无论卫庄的剑法如何强猛,剑气如何密集,只要盖聂的木剑送到,便非变招不可。
两人从地上打到屋顶,又从屋顶打到城墙,巡城的士卒不敢稍有阻拦,远远退避,任凭两人以城门楼为战场,进行一场全心全意的剑决。
一个剑气纵横,攻势强猛如狂风暴雨、没有片刻停歇。
一个简单凌厉,出剑收剑如行云流水、没有半分凝滞。
顷刻之间,两人便已经斗了四五十招。
卫庄内心越发的狂热,双目之中好似能够释放出火焰,白发飞扬,白眉倒竖,剑气冲霄汉。
盖聂内心越发的淡然,好似连身体都隐藏了起来,只余下一把随心而动、随意而行的木剑。
“喝!”
卫庄爆喝一声,千百剑气汇聚于一体,又在出剑的瞬间变幻四次方位,一剑刺向盖聂,三剑呈三才分布,封锁盖聂移动空间。
横贯四方!
相比于和吕云澄那一战,卫庄对于这一招的感悟,有了长足的长进。
盖聂死死盯住飞射而来的剑气,用内心的灵机把握卫庄剑气的变化,手中木剑亦是随着剑气的变幻而变幻,最终中宫直刺。
长虹贯日!
“铛!”
剑气轰然对撞,发出金铁交鸣之声,随即轰然破碎,射向四面八方,如同引
爆了一颗炸弹,把两人脚下的城门楼摧毁了大半。
卫庄还有更强的“横贯八方”,盖聂也有“百步飞剑”,但两人只为论剑,自不会出这等杀招。
就算要全力相搏,也不是在这个时候。
“锵!”
卫庄收起了鲨齿剑,沉声道:“这么长时间没见,师哥的剑术,一如既往的凌厉。”
盖聂道:“小庄,你的剑术也成长了很多。”
“小庄”是盖聂对卫庄的专属称呼,也只有盖聂可以这么叫,只不过卫庄的年龄长了盖聂一岁,这个称呼很可能是盖聂故意的。
就好似独孤凤称呼宋师道,从来都是“小师弟”而不是“师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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