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元命之盘(2 / 2)

“他说他要前去一个高等修真界,寻一个对自己很重要的人。”

“……”

“你猜他说的是谁?”

秦峥终于转过头,双目炯炯的瞪着桑行之:“您老能一口气将话说完吗?”

冉晴空起初还纳闷自家师父,什么时候变得这般八卦。再瞧秦峥这幅模样,总算是琢磨出点儿味道来:“裴翊此人,天赋极高,但徒儿一直觉得他个性过于孤冷,没想到竟也会有在意之人呢。也难怪,苏仙子漂亮,个性也稳重,同门这么些年……”

“不关我的事。”

秦峥打断他的喋喋不休,迳行离开。

秦峥前脚将走,桑行之便捂住胸口重重咳嗽一声。

自苏慕歌之前在蓬莱岛引下雷劫,造成神庙灵气外泄,他一直在耗损灵力压制。今日又跨界传音,身体有些支撑不住:“晴空,为师稍后需要闭关一两个月,这段日子,你密切注意着神庙动静,若有不妥,及时来报。”

“弟子遵命。”

“如果为师情况不妙,恐怕你得代为师走一趟北麓了。”

“没问题。”

“和秦峥之间也有个照应,他修为虽不如你,但气运比你强,八字硬,带着他可以转运辟邪。”

冉晴空一愣:“秦师弟不是不愿意去么?”

桑行之摇头:“他肯定会去的,日落之前必定回来。“

冉晴空不信:“师父您也未免太小看秦师弟,至少也得撑个十天半个月吧。”

“打赌可好?”

“赌就赌呗,您老这次等着输吧。”

……

秦峥走出流仙大殿,矗立在殿外长廊许久。

他近些年,日子过的有些痛苦。

起初在蓬莱醒来,得知苏慕歌正被程氏家族通缉,秦峥忘记自己被蒙蔽欺骗的事情,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就是出去救她。但被桑行之困住之后,他渐渐冷静下来,才发现这个女人其实比自己想象中厉害很多。

在他重伤期间,她竟以筑基境修为,逃过程家重重追捕,带他抵达蓬莱。

秦峥自认为,如果两人调换位置,自己肯定是做不到的。

秦峥一直以来对她的印象,还都停留在小时候另一个唯唯诺诺的身影之上。保护她,成了一种自然而然的习惯。秦峥原本以为,他不如她有脑子,但在武力上,总还是比她强的。

但眼下将苏慕歌,同他自小了解的“苏慕歌”脱离之后,她的城府和实力同样深不可测。

这么些年,他在她面前,根本一直都在丢人现眼。

她是不需要、更不稀罕的。

就像今天,离开这么久,在师父面前,提都不提自己一句。

自己再也不要做傻瓜,如此没骨气了!

秦峥攥了攥拳头:“起!”

含光“嗖”地飞出,他飞身御剑,长袍御风,向桃花仙岛的方向而去,准备在离开蓬莱前,再尝试闯一闯“七绝七杀七幻阵”。

这些年同法阵都打出仇恨来了,法阵一感应到他来了,立时光芒大作。

秦峥跳入阵法中,一面厮杀,一面在脑子里回忆过往种种。

越想越是恼火。

说他幼稚,谁的经验不是积累起来的?

说他冲动,年轻人朝气蓬勃有什么不好的?

说他不够稳重,谁规定男人一定得像裴翊一样棺材脸的?

说他嘴巴毒,他有桑行之的嘴巴毒吗?

但师父修为高,哪怕一身贱毛病,也无人敢说他一句。

从师父身上,他算是瞧明白了,这个修真界,根本没有任何是非对错,只要修为登顶,你就可以随心所欲,只有修为登顶,你才能够随心所欲。

换个角度想想,做一个讨人喜欢的修士又有何难?

温润如玉、孤高绝尘、仙风道骨,随便一个型号,他秦峥都有本事做得到!

法阵内一只美艳狐妖欲要上前,一声“奴家”没喊出,秦峥已经持着含光,毫不留情的将她砍成两段,怒喝道:“苏慕歌,你究竟有什么了不起的?待你回来之时,我秦峥已像师父那般,是这十洲三岛上最年轻最杰出最了不起的修士!不知多少女修士,拜倒在我玉树临风英俊帅气之下!”

……

“师父,秦师弟去了桃花岛。”

冉晴空透过阵法内的传输镜窥探过罢,抄着手嘿嘿一笑,“怎么样,认输吧?”

桑行之淡定道:“着什么急?”

半个时辰过去……

一个半时辰过去……

飞仙殿的大门被一脚踹开,秦峥提着剑上前,满头满脸的血渍:“师父,咱们何时出发?”

冉晴空差点儿从台阶上摔下来,这念头转的也忒快了吧

师弟,你的节操呢?!

桑行之竖起两根手指:“晴空,两份。”

冉晴空哭丧着脸,摸出两包灵石递给桑行之。转头哀怨的望向秦峥,挂着两行宽面条泪:“秦师弟,在你身上押注,真是瞎了我的眼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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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麓。

玄音门收徒甄选赛虽然声势浩大,其实报名参加的人数非常少。主要是玄音门开出的条件十分苛刻:筑基以上,三十岁以下,出身东海岸十二城内的家族,且家族在本地发展至少三百年以上。

能筑基的修士必定有些天赋,三十岁以下筑基的,在筑基修士中只占极一小部分比重。这一小部分中,大部分都出身在宣于世家。而宣于氏的子弟,拜入玄音门根本不需要考核的。

这就造成了,整个东海岸十二城,只有区区六十六个人报名。

程天养三个月内十六战十四胜,最终取得了甄选赛第三名的好成绩。

江和正起初笑的合不拢嘴,整个江家上下一片欢腾。但这份喜悦没能维持太久,连取得第十六名的沈博,都被一名金丹修士看中,程天养却一直乏人问津。

直到一个爆炸性的消息炸开,宣于淳决定收下程天养为入室弟子。

此乃本届四名元婴道君唯一收下的弟子。

一时间江家风头极盛。

苏慕歌觉得事有蹊跷,不是她瞧不起自个儿弟弟,只是以程天养目前的条件来看,应该是瞧不进宣于淳眼里去的。

他就算生了招揽之心,也该想办法招揽她才对。

但自从第一楼一别,宣于淳那边,一点动静也没有。

“姐,你觉得我要带个什么见面礼给师父?”程天养兴致勃勃的同她说了半响话,瞧她木呆呆的坐在那,便喊了一声,“姐?”

“恩?”

“你怎么心事重重的?”

“哦,最近在修炼一本功法,消耗灵气比较多。”

“那好吧,你好生养着,我不吵你了。”程天养本来还想同她聊聊稍后入门试炼的事情,听听她的建议,见她状态不佳,便就此作罢。

苏慕歌坐在院中,目送他离开,下意识的催动灵气,再观他头顶的气运团。

竟由之前的浅红色,变成有些发黑的烟灰色。

苏慕歌赫然起身:“这是怎么回事?!”

银霄不明所以:“怎么了?”

“小天的气运在减弱,而且有些发黑,是不是昭示着将有什么劫难?”苏慕歌沉眉思索,“问题一定出在宣于淳身上。”

“那你打算怎么办?”

“与其坐在这里胡乱猜测,不如找他问一问。”

苏慕歌决定再去一趟第一楼,而且说走就走。结果一出门,就被一道身影堵在门口。只见裴翊一身北昆仑弟子服,比起他魔化的模样,多出一份清冷,少了一份孤傲。

此刻正背着剑靠墙站着,不知在寻思什么。见到苏慕歌出来,明显也是一怔。

两人一个门内,一个门外,对视且沉默。还好江家位置比较偏僻,教外人瞧见了,真以为是两个高手在比拼内力。

沉默中,苏慕歌已经吩咐银霄,回去护住师叔。

至于裴翊,她完全不知该同他说些什么。现如今面对裴翊,苏慕歌的情绪非常复杂。由于两人拥有太多共同秘密,她信任他,不怕他,看不透他,所以必须防着他。

既然他不提师叔,那她也不提。

僵持中,最终还是裴翊先开口:“你准备去找宣于淳?”

换作谁,将她心思猜的这般准,慕歌都会觉得诧异,但此人是裴翊,一切都变得毫无违和感:“对,你认识宣于淳?”

裴翊点头:“曾经认识,交过手,城府心计不错。”

苏慕歌“恩”了一声:“所以我猜不透,准备亲自去问问。”

“我同你一起去。”

“不必。”

“那你自己去吧,我去抓你师叔。”

“……”

……

两人乘坐兽车前往瑶光城第一楼,这一次苏慕歌不曾使用易容巾,迈进第一楼那一瞬,跑堂脊背竟然微微一僵。

这一男一女单独拎出来,品貌气度都是拔尖的。

凑在一起,却并没有给人赏心悦目之感,反而一股强大煞气扑面而来。

一看就是来拆台的。

他吞了口唾沫上前,还不曾说话,便听二楼孟掌柜道:“苏小友,我家主上恭候多时了,请。”

苏慕歌便沉了沉目,上去二楼。

裴翊闷声不响的跟在她身后,因为没得主上吩咐,孟掌柜本想拦他一拦,结果手还未曾扬起来,裴翊就一个缩影从他面前拂过,径直进了房门。

孟掌柜感觉自己眼睛花了,这小子瞧上去,只有筑基圆满修为,没错吧?

“宣于前辈。”苏慕歌立在中央,拱手行礼。

“客气。”宣于淳半躺在藤椅上,手中拿着一柄小刀,竟是在橘子皮上雕花玩儿,“两位请坐,第一楼不分修为高低,客人才是第一位的。”

苏慕歌并没有动,她当然知道,宣于淳说的只是场面话。

裴翊却好似听不懂一样,解下背后惊鸿剑,稳稳坐下。

宣于淳就微微抬了抬眼皮儿,旋即垂下,并未多言,只勾了勾唇角。

老狐狸碰上老狐狸,苏慕歌压根不替裴翊操心,开门见山的道:“宣于前辈,之前晚辈出于家族考虑,不得已而狐假虎威了一把。晚辈以为,您高高在上,必定不以为意。”

宣于淳微微笑道:“你一个姑娘家都不在意,我又岂会在意。但小友需知道,这世上一物换一物,你既得了利,就必须付出一定的代价。”

苏慕歌一早就在等他提条件:“还望您明示。”

“小友可知道玄音门有个规矩,新入门的弟子,必须参加一场门派试练,才可正式拜师。试练的地点,就在希望之井。”

“晚辈有听舍弟提过。”

“希望之井分为几重,道君选中的弟子,目的地,同其他弟子是不一样的。”宣于淳翘起修剪精致的指甲,专注于手中的雕刻大业,“所以你弟弟要去的地方,极为凶险,不一定可以活着回来。”

苏慕歌面色一冷:“所以,您的意思是?”

宣于淳弯了弯唇:“我想你替他去。”

苏慕歌有些听不太明白了,她替天养去试炼,他又能得到什么好处。

“宣于前辈,其实苏慕歌是个吃敬酒不吃罚酒的个性,您根本无需如此拐弯抹角,以程天养的性命,逼她前往希望之井。”裴翊低垂着眼帘,不冷不热的开了口,“您不妨直接说,您可以栽培程天养,给予江家庇护。代价是,我们帮您夺取被镇压在希望之井内,属于您的……元命盘。”

“元命盘”三个字,拉的极长。

苏慕歌心头一个咯噔,这东西她听过,是使用特殊手段,将修士的识海分离出一部分,注入一个魂器之内。只要拥有一个人的元命盘,便可以于万里之外,操控他的意识,取他的性命。

故而听见这三个字,宣于淳捉刀之手微微一颤,锋利的刀尖便在拇指上划出一道血痕。

他倏然起身,神情布满震惊:“你怎知晓元命盘之事?”

裴翊凉凉道:“偶然知道的。”

“你还知道什么?”

“知道你们宣于世家有个传统,历任家主都要抽取元命盘,然后封印在希望之井最下层,由三位井仙镇守,直到卸任家主或是飞升方可取回。还知道您有一位元婴中期的三哥,也知道了这个秘密,所以一直在打你元命盘的主意。”

“还有呢?”

“还有,希望之井是个怪异之处,井内的瘴气是随着闯入者修为高低而触发的,越是修为高,越是死的快。但修为倘若太低,根本闯不过重重关卡。这是一个死结,不过你的父亲宣于逸经过研究,培养了五名身怀金、木、水、火、土元气,且天赋异禀的筑基境修士,成功拿回了他的元命盘。”

裴翊这么一说,苏慕歌全明白了:“所以,晚辈是您挑中的水属性修士?”

宣于淳不语,眸中杀意渐浓。

“您杀我容易,但您一旦动手,取回元命盘的机会,便会减少几分。”裴翊缓缓起身,负手而立,冷冷睨着他,“考虑仔细了,这不明智。”

“你究竟是什么人?”慎重思量过罢,宣于淳眸中杀意稍敛。

“一个暂时对您有用之人。”裴翊淡淡说道,“这笔交易您是稳赚不赔的,只是您考虑的时间不多,我就快要结丹了。如果您应下的话,我有一个要求。”

“你说。”

“我不知除却水修士,其他四名修士您寻觅如何了。但如果要我夫妇二人出马的话,其他三个人选,我们要自己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