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若瑾顿时有些不高兴,但还是客气道:“姐姐不是瞎说,她很厉害的,请你不要这样说她。”
可实习医生却很不讲理,“你们这种人我见多了,不相信医生,宁愿听一个外行人胡说,那你们自己在家治就好了,还来医院干什么!还浪费资源!”
郑若瑾不会吵架,根本说不过他,只能气红了脸反复强调:“不是你说的这样!”
这时又进来一群人,大部分都是实习医生,估计是来巡房的。
领头的老医生呵斥道:“吵什么?这里是医院!”
等到瞧见常珂和郑若瑾,他却有些惊喜,“是你们!”
原来是常珂刚才救下的那位顾教授。
常珂也有些意外,朝顾教授点了下头,“您没事吧?”
“没什么大事。”顾教授道,“刚才多亏你们,本来早就该道谢的,结果一回头你们就不见了,没想到能在这里遇见……”
眼见这边就要聊起来,实习医生赶忙道:“教授,他们刚才随便给病人诊断,要不是我及时赶到,不知道要出什么大事!”
涉及医学方面的事情,顾教授脸色一肃,“治病可不是儿戏,他说的是真的?”
常珂不太想说话,实习医生还以为她心虚,迫不及待把刚才常珂说的话复述了一遍。
顾教授没立即下定论,而是看了看郑爸爸的面色,迟疑道:“小姑娘,你学过中医?”
常珂理直气壮地摇头:“没学过。”
实习医生听她这么说,顿时找到了把柄似的,“你看,我说什么来着?她就是在瞎说!”
其他实习医生看常珂的眼神也鄙夷起来。
他们可都是学了好几年才出来的,都只能当个实习医生旁观,不敢轻易下结论,这个女的没学过也敢瞎说,太不把医生当回事了!
谁知道顾教授却面露不赞同,看了那个说话的实习医生一眼。
“你说她瞎蒙,自己有没有去看过病人的情况?”
实习医生一愣。
不过他理论扎实,倒也不虚,看了看郑爸爸的面色,问了一些发病的情况,胸有成竹道:“双眼角有蚕豆大小的浅黄斑块,心衰严重,怀疑是重症病毒性心肌炎。”
其他实习医生也看了看,对照自己的笔记,纷纷点头,同意他的诊断。
顾教授看着这群学生,摇了摇头,叹气道:“你再看看郑先生的手肘和脚踝。”
实习医生掀开郑爸爸的病号服一看,他的手肘和脚踝上居然也有类似眼角的黄色斑块。
他愣了下。
顾教授道:“这是典型的家族性高胆固醇血症,容易引起冠心病、急性心肌梗塞,严重的还会发生心源性休克。这小姑娘说的没错。”
“……”
后面的话顾教授没直说,但在场的实习医生都很清楚,诊断错误会给病人带去多大的风险。
何况还是心脏有关的病症,治疗方向错误,很可能就会夺走病人的生命!
实习医生脸色红一阵紫一阵,顿时不敢再说话了。
边上几个实习医生也羞愧地低下了头。
郑若瑾看他们一点道歉的意思都没有,生气道:“请你们给我姐姐道歉!”
一群实习生面面相觑一会儿,见顾教授也看了过来,才低头认错:“对不起。”
最开始质疑常珂的那个还有点不服气,但见同伴都道歉了,他一个人犟着太难看,只好不情不愿地说道:“对不起,我不该无缘无故怀疑你。”
作者有话要说:除夕安康!新年安康!
第15章
顾教授看着常珂,眼神特别慈祥,“你是跟谁学的中医?”
常珂摇头,“我这不是中医,有些相似罢了。”
顾教授闻言点了点头,心里却是不太相信。
不是中医怎么可能看得这么准?
看常珂的模样,跟他身后这几个实习医生一般大,却能一下子说出郑先生的病症,还这么谦虚,一看就不是寻常人能教出来的。
不过她既然不肯说,顾教授也没有多问。
巡房的时间有限,顾教授没法跟常珂聊太久,临走前说道:“等有空了,老头子请你吃个饭,就当是感谢你刚才救了我。”
后边的实习医生听见这话都羡慕极了。
顾教授是医院特聘教授,在医学界算得上泰山北斗,能得到他的赏识,以后必定可以平步青云,至少比平常人少奋斗好几年的时间。
然而常珂本人却没有他们想象中的受宠若惊,看起来十分淡定。
装。
继续装。
实习医生们心里都酸溜溜的。
然而常珂根本不在乎这些人在想什么,只是觉得这个老医生为人倒是不错。
她仔细看了看顾教授的面相,在他准备离开病房,突然扬声道:“今天中秋节,下班后给您儿子打个电话吧。”
老医生一愣。
他身后的实习医生们顿时紧张起来,整个病房的气氛都凝住了。
一个刚来的实习医生有些不明所以,问身旁的同伴:“怎么回事?”
同伴小声道:“顾教授早年忙工作忽略家庭,没赶上见老婆最后一面,他儿子早就跟他决裂了,这些年一直没有音信。”
“啊?那她说这些,不是往顾教授心窝子上插刀吗?”
“何止啊!这明明是往心窝上捅了一刀,还往上撒盐!”
一时间这些人看常珂的眼神都有些怜悯。
原本可以一飞冲天的机会,就这么被她自己的一句话毁掉了。
果然,顾教授很快回神,朝常珂笑笑:“谢谢你提醒。”
看起来似乎没什么改变,但话语里明显没有之前那么热络了。
被常珂狠狠打脸的实习医生有些幸灾乐祸:“得意忘形,活该!”
只是个微不足道的小插曲,顾教授也不是那么小气的人,很快就将这件事抛之脑后,全身心投入忙碌的工作中。
下午休息时间,他本来打算去吃饭,刚出办公室就有个小姑娘抱着个月饼跑到他面前。
小姑娘举着月饼:“医生爷爷,送给你!谢谢你治好我妈妈的病!”
顾教授愣了下,接过来,笑着摸摸小姑娘的脑袋,说了声谢谢。
看着她跑远后,顾教授却突然想起了常珂跟他说的话。
这么多年没联系,儿子还会接他的电话吗?
顾教授摸出手机,对着屏幕上无比熟悉的号码发呆了好久,终于下定决心,拨了出去。
电话响了好几声才被接起来。
“……喂?”
儿子的声音比印象中沉稳了许多,两人隔着电话沉默了好一会儿,那边有个奶音“嗨呀”一声,夺过电话:“爷爷!舟舟和爸爸在医院外面等你啦!爷爷快下来!”
顾教授愣了下,就听见儿子小声呵斥孙子几句,随即顿了顿,有些尴尬地说道:“今天中秋,晚上……咱们一家一起吃个饭?”
顾教授一开始还有些不敢相信,等反应过来,巨大的喜悦几乎将他淹没。
“好!好!我马上下来!”
七十多岁的老人家,此时却高兴得像个孩子,手忙脚乱换了衣服下去,不知道的人还以为发生了什么不得了的大事。
到医院楼下,瞧见多年未见的儿子,孙子高声大喊“爷爷”朝他冲过来时,顾教授忍不住热泪盈眶。
几个医护人员还以为发生了什么紧急情况,跟着跑出来就看到这一幕,顿时:“……”
其中有个实习医生,看到那一大一小两个人与顾教授相似的面庞,愣了下。
他想起了他们离开郑先生的病房时,常珂突然说的那句:“下班后给您儿子打个电话吧。”
不是吧……真这么准?
说起来,那姑娘怎么知道顾教授有个儿子,而不是女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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医生们离开后,郑若瑾看常珂的眼神都在闪闪发亮,“姐姐,你太太太厉害了!我爸是不是有救了?”
常珂顿时有些无力招架,忙说道:“我真不是中医。你爸爸的病没事,积极配合医生治疗,不要操心公司的事情,很快就能好了。”
她刚才看过郑爸爸的面相。能教育出郑若瑾这样懂事的孩子,郑爸爸自然也不会是什么大奸大恶之辈。
事实上,郑爸爸印堂开阔平整,代表此人度量大、长寿,一生中贵人多助,小人少逢。只不过今年正好撞上四隘之一的51岁,流年不利,又遇上小人作祟,才会变成现在这个模样。
只要度过眼前这个难关,往后余生都不太可能再遇到这么大的危机了。
郑爸爸原本也不怎么相信算命,还以为郑若瑾是让人给骗了。
直到听郑若瑾说起这些天的遭遇,他才慢慢相信了常珂。
听说弟弟的儿子居然想把自己儿子带到酒吧卖给逃犯,郑爸爸又惊又怒,“那个畜生呢!?我要把他碎尸万段!”
郑若瑾一愣,这才想起来,好像从被花臂大汉抓走之后,堂哥就没有再跟他联系了。
他现在也不知道堂哥是什么情况。
这时常珂却开口了:“他现在估计惨得很,没时间再管你们的事情。”
郑若瑾和郑爸爸都看过来,异口同声道:“你怎么知道?”
常珂耸耸肩,“你们从我身边路过的时候,我拍灭了他肩膀上的一把火。”
在玄学的概念里,人身上有三把火,一把在头顶,两把在双肩,代表人的阳气。
鬼故事中都说半夜听见有人喊自己的名字不能回头,就是因为回头就会吹灭自己肩膀上的火,被鬼抓到空子,迷惑了去。
“我先前就说了,屋檐下、墙脚边,都是鬼走的路。”常珂语气平淡,仿佛在说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情,“他从那个小巷过去,就算侥幸被对方放过,也会厉鬼缠身。”
郑家父子俩目瞪口呆,望着常珂的眼神逐渐敬畏起来。
这姑娘真不是好惹的啊……
第16章
正如常珂所说,郑若瑾的堂哥现在的确没有多余的心思再来找别人的麻烦。
事实上,他现在可能连自己是谁都想不起来了。
废弃工地,一栋烂尾楼里。
堂哥被捆住双手吊在房梁上,脚尖只能勉强够到地面,整个人仿佛晒干的咸鱼,在空中来回转圈,脑袋上还被固定了一个烂苹果。
他身上但凡有点价值的东西都被扒了,连衣服也没有放过,浑身上下就剩下一条四角裤,在秋风中瑟瑟发抖。
郑若瑾逃跑之后,他就被带到了这个地方。
豹哥这群人都是亡命之徒,玩弄人的手段层出不穷,仅仅一个晚上,他身上就连一块好肉都找不到了。
偏偏在他被抓过来时,身上所有通讯设备就都被对方拿走了,连求救都做不到。
要不是看在他可能就要拿到郑家的公司,日后能为自己创造更多的利益的份上,他说不定早就被这群人玩死了。
堂哥痛哭流涕,“豹哥……豹哥!求求您了,放过我吧……我保证!只要拿到郑家的公司,我一定让我爸所有项目都跟您合作!”
他面前围了一群人,看那流里流气的模样,都是些小混混。
人群中央一个寸头正在把玩手上的飞刀,闻言笑了声,“咱们今天就是玩个小游戏,你紧张什么?”
堂哥以为他不满意自己的条件,慌张加码:“要不这样,郑家公司里所有的钱,都归您!就当我给您赔礼道歉!”
谁知道豹哥非但不领情,反而笑容一顿,阴沉道:“不是说了么?只要有人投中你脑袋上那个苹果,我就放你走。你废话这么多,是不是瞧不起我?”
堂哥顿时一个激灵,“没、没有……”
“没有就给老子闭嘴!”
说着话,豹哥突然一甩手,飞刀瞬间朝堂哥冲了过去!
“嗖”的一声,飞刀险险擦过堂哥的耳朵,从他脑袋旁边飞了过去,吓得他脑袋一空,整个人都不受控制地抖动起来。
豹哥“啧”一声,“不是让你别动么?刚刚差一点就投中了。”
说完便示意旁边的小弟去捡飞刀,几个人轮流丢。
然而豹哥明显没玩尽兴的样子,手下这些人哪儿敢投中,一个个投得要多偏有多偏。
一轮投完,堂哥已经是灵魂出窍的状态,脸色煞白,整个人抖得跟筛糠似的。
这时飞刀又回到豹哥手上,他正要扔,却突然改变了主意,“一直这么丢多没意思?来,把我眼睛蒙上。”
“!!!”
堂哥浑身一震,猛地回神,就看见豹哥已经拿东西蒙住了眼睛,手里飞刀对着自己的方向,试探性地晃了晃。
他心中的恐惧顿时累积到了极点,一句话都喊不出来,两眼一翻,晕了过去。
片刻后,只听见淅淅沥沥一阵水声,他身下的地面很快积了一滩腥臭的黄水。
小弟们纷纷哄笑起来:“豹哥,这人吓尿了!”
豹哥扯下眼罩,嫌恶地瞥了眼堂哥的模样,顿时兴致全无。
“随便说说就吓成这样,没用的东西……”他摆摆手,示意小弟把这人丢出去,“对了,他说的那家公司,记一下,免得他以后赖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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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个小时后。
白色面包车驶过酒吧门口,往垃圾堆里丢了一个巨大的黑色塑料袋,很快便消失无踪。
堂哥在被丢下来的一瞬间就疼醒了,睁眼的一瞬间还以为又是什么折磨人的游戏,吓得魂都要飞了,扒开塑料袋看见外头的景象,才狠狠松了口气。
躺在垃圾堆里怔愣了半天,堂哥无论如何都不明白,事情到底是怎么变成现在这个样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