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现在不一样,且不论单译知道沈慕时有多么宝贝自己这个妹妹,就凭黄毛对两个女生说出如此轻佻贬低的话,就活该被教训一顿。
沈慕和的脸上也染上了愠怒,表情严肃地将两个女生挡在身后,眼神中藏着危险。
事发突然,施菲菲吓得浑身发抖瑟缩起来,沈庭舒搂过她的肩膀,无声安抚。
“你特么——”
在黄毛起身叫嚣着扑上来之际,沈慕和欺身上前,抓住对方挥拳的手臂,反手往外一折。
黄毛立刻痛呼出声,还想着还手,没想到另一只胳膊被单译制住,膝盖弯受到重重一击,顺势跪了下来。
“卧……槽……”
他坐在地上缓了一会儿,有些狼狈地爬了起来,指着沈慕和与单译两人,强作凶狠:“你俩!给我等着!”
周围的人已经散了个干净,有侍者赶了过来,询问刚才的情况。
单译脱下护指套,蹙着眉说道:“和你们老板说,少放这种人进来。”
侍者满脸苦笑。
黄毛来历不小,遇事又不分青红皂白,他哪敢在背后告状。万一被人知道了,自己怕是连工作都不保。
……
被这么一闹,大家都失了兴致,沈慕和看了看时间,便提出了离开的提议。
闻几许正和陶姜竞争得火热,没将注意力分到旁人身上,听罢也只是随意应和两声,全然忘了自己答应老哥的事情。
而陶姜看了看脸色不好的施菲菲,立刻放下手柄坐到她身旁。
……
俱乐部离单译租住的房子不远,三人行至小区大门外,互相告别。
单译心存抱歉,对沈庭舒说道:“对不住,今天的事都是因为我。”
沈庭舒眨了眨眼,露出一个浅浅的微笑:“对你来说也是无妄之灾。”
一旁的沈慕和眉间带了一丝忧心,忍不住开口:“那人日后定不会善罢甘休,怕是会再找你麻烦,你可得万分小心。”
闻言,单译耸了耸肩,满不在乎地说:“没关系。以前是我不惜得搭理他,要是真找来了,我也有办法对付。”
说着,他低下头,看着沈庭舒干净的眼眸笑了笑:“倒是你俩可千万别把这件事告诉沈慕时,要是被他知道自己的宝贝妹妹被我连累,我可就惨咯。”
话音落下,三人都心照不宣地勾起唇角。
这个点进出小区的人不多,大家都在家里准备晚上的年夜饭。单执文没打通儿子的电话,便亲自过来接儿子回家过年。
如今的年轻人不爱和老人家一起住,嘴边总是挂着自由。单执文作为一个老师,倒没觉得有什么不好,毕竟都是二十多岁的大小伙子了,没道理还像个几岁的孩子一样黏着父母。
但自家老伴思念孩子,一个下午催了好几遍,单执文没法,也为了耳根子清静,只好亲自走一趟。
隔着马路,他眯起眼睛仔细看了看在小区门口站着的青年男女,好一会儿才确认了自家儿子的身影。他动作利索地走过斑马线,这才看清了其他两人的模样。
沈庭舒察觉到了一道隐秘的目光,转头一看,有些意外地开口:“单老师。”
这下换成单执文目露惊讶之色:“你还记得我啊小姑娘。”
当初在闭幕式上,两人也只有一面之缘。单执文对这个小姑娘的印象倒蛮好的,毕竟是这几年来第一个拿满分的女生,记忆便也深刻许多。
单译插了一句:“爸,她哥哥是我大学同学。”
“噢是吗!那可真是太巧了。”单执文闻言笑得开怀,“再过一个月就要集训了吧,要好好加油啊。”
沈庭舒和沈慕和对视一眼,郑重地点了点头。
……
沈家兄妹离开之后,单执文背着手看了许久,然后轻叹一声:“你说人家孩子这一个个的,多有出息。”
单译刚从家里出来,手中拿了一大袋给父母买的补品,听到这话又好气又好笑:“您这意思就是说您儿子我没什么出息呗。”
单执文瞥了儿子一眼,轻哼一声:“这可是你自己说的啊。”
“嘿你这老头。”
两人并肩走出小区,单执文突然打量了一下自家儿子,只把单译看得浑身发毛。
“有什么事您最好直说。”
单执文扁了扁嘴,兀自摇头说道:“算了,估计人家也看不上你。”
单译:???
有本事就把话说清楚!
……
俱乐部的游戏区内。
终于击中最后一个目标,闻几许兴奋地欢呼起来,正要和陶姜炫耀,才发现对方已经坐到了休息区的沙发上。
他心中满是狐疑地跑过去,不解地问:“怎么不玩儿了?”
陶姜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将刚才从施菲菲口中的得知的事重述了一遍。
闻几许却找歪了重点,惊得跳了起来,“什么?!学姐都走了?!”
怎么办怎么办,答应老哥的事要做不到了!
李遥川没有告诉沈庭舒自己要回国,本打算给对方一个惊喜。可没想到他到了俱乐部以后,面对的只有急得上蹿下跳的闻几许。
他按压了一下眉心,试图缓解其中的疲惫。
为了挤出假期,李遥川压缩了自己的休息时间。好不容易等教授松口,又经历了十几个小时的飞行。
以他原本的想法,是直接去找沈庭舒。但自家这个堂弟得知此事后,直数落自己没情趣,说要给他们安排一个浪漫的相遇。
李遥川那时正忙于整理数据,不知怎么就答应了。
“哥、哥,这真不能怪我,我就一个没注意。真的!其他的一切我都准备好了,就等着你回来。但、但是……”
闻几许还在面前不停地辩解,李遥川无奈地叹了口气。
当初就不该听他的话,搞什么神秘……
……
电梯口站着一群男子,李遥川自动屏蔽了身后堂弟的碎碎念,闭上眼边等边休息。
施菲菲一眼就看到了人群中的黄毛,下意识地躲了躲,惹来陶姜的注意。
“怎么了?”
施菲菲伸手指了指,小声道:“是刚才在箭馆里的那个。”
方才单译踢向腹部的那一脚并不轻,一时半会儿还缓不过来。黄毛佝偻着身体,没有半分他想要的气势。
他自觉有些丢脸,便提高了音量表达自己的不忿。
“那两个不知道天高地厚的臭小子,知道你爷爷我爸是谁吗就敢和我动手。算你们跑得快!下次遇到整不死你们。”
说话间扯到了伤处,黄毛吃痛地倒吸一口冷气,咬着牙继续说道:“还有那个丫头!老子看上你是你的荣幸,居然连正眼都不瞧老子一个!”
身旁一个高大魁梧的男子微微俯身,一板一眼地报告:“少爷,刚才那群人登记的是闻家的名字。”
闻几许瞬间闭上了嘴,敏感地看向他们所在的方向。
闻这个姓氏在锦城并不多见,更何况是今天出入俱乐部的人,怕是只有他自己了。
黄毛不屑:“文家?哪个文家?我管他是谁!在锦城,就没有老子想做做不到的事!”他嫌弃地睨了对方一眼,做了个揍人的假动作,随后又被伤口的疼痛打回原形。
“你、你给我查一查单译最近活动的地点。对了还有那个丫头,姓甚名谁哪家哪户都搞搞清楚!这么正的妞把不到就不是老子的作风了。”
听见堂弟在一旁小声的耳语,李遥川缓缓睁开双眼,黝黑的眼眸中深藏危险,凌厉的目光如刀剑一般落在不远处的黄毛身上,双唇抿成一道锋利的直线。
第069章
沈怀清让佣人提前回家过年,因而现在的厨房里,是他们父子三人忙活着今晚的年夜饭。
厨艺小白沈慕时自觉在餐桌前处理要用的食材,理好后又笨拙地包着饺子。所幸三人的食量不大,有他一个也就够了。
灶前由沈庭舒掌勺,沈怀清一边帮忙一边做了几道简单的小菜。
锅里吊着一口汤,是沈庭舒下午出门前就炖上的,此时奶白色的汤汁咕嘟咕嘟地翻滚着,香气四溢。
油锅烧热,筷子伸进去,周围立即浮出细密的泡泡,沈庭舒将调好味道的丸子握在手里,从虎口处挤成一个个的小圆球,沿着边放进滚烫的锅中。
待复炸过后,沈怀清默契地端过盘子,把煮好的料汁均匀地淋上去。金黄色的丸子瞬间被浓稠的汁水包裹起来,散发着诱人的香气。
锦城人过年时除了饺子之外,一定会准备一叠年糕。
米白色的年糕被分成长条状,又黏又糯还有淡淡的米香萦绕在鼻尖。
饺子是最后下锅的。
沈慕时端起自己包好的奇形怪状的饺子,脸上带着些赧意。
“我尽力了庭庭。”
虽然长相不尽完美,但好歹封口严实,不至于在煮的时候露馅。沈庭舒展颜一笑,毫不吝啬地夸奖道:“很好啊,谢谢哥哥。”
反倒是沈怀清没有打算给儿子面子的意思,一针见血地开口:“你当是小时候玩橡皮泥呢?”
沈慕时:“……”
两人没好气地对视了一会儿,随后神色一松,眼中都漫出温和的笑意,相继看向一旁忙碌的女孩。
蒸腾的白气朦胧了视线,窈窕的身影渐渐模糊,仿佛还能看见几分方琼的痕迹。
他们家,真的好多年没有这么轻松过了。
父子俩忍不住莞尔。深吸一口气后,又回归现实,上前接过沈庭舒手上的活,一个收拾料理台一个装盘。
等白白胖胖的饺子上桌,一切都已准备就绪。
除夕夜,万家灯火。
三人在新年的钟声中举起酒杯。杯壁相碰,里面的果汁或红酒微微晃荡,映出几张带笑的脸庞。
以后的日子,也会越来越好的。
……
沈家没有守夜的习惯。老宅里却依旧灯火通明,就连花园的草木间都缀上了细碎的灯光,树枝上还挂着大红色的灯笼,门窗上的福字与窗花一样不少,可分明就是觉得缺了些什么。
老爷子坐在室内的摇椅上,手里攥着一张照片,长满厚茧的指腹微微摩挲,有些失神地看着窗外。
照片里的人笑得满足又温馨,角落处有一行不显眼的小字,是摄影时的年份与日期。
那会儿沈慕和尚在襁褓,沈慕时也还是一个虎头虎脑爱扮成熟的小屁孩。方琼与荣玥笑靥如花,各自依偎在丈夫的怀里。
老两口端坐在正中央,眼角的皱纹都溢满了笑意。
任谁看了,都会说是幸福和谐的一家人。
可放到如今,便成了一张并不完满的全家福。
沈老太太早早地回到了房间,客厅响着电视里春晚歌舞的乐声,驱散几分冷清。
老爷子深深地叹了口气,将腿上的毯子掖了掖,靠在柔软的垫子上闭上了双眼。
“爸。”
老爷子皱了皱眉头,缓缓掀开眼皮,语气中突然没有了往日里的威严,听起来有些沧桑。
“怀晏啊。”
沈怀晏看见父亲手里的照片,哪里还能不知道老人在感怀些什么。他坐在一旁,握住父亲粗粝的手,感叹道:“别想了爸,今天过年,咱应该高兴点。”
“高兴……”电视里传来庆贺新年的欢呼,老宅周围却寂静无声。老爷子的眼眸中浮上一层水汽,随即飞快眨了眨眼掩饰过去。
“是啊。大过年的,辞旧迎新,是应该高兴。”他拍了拍扶手,用力地回握住小儿子宽厚的手掌。
“慢慢来吧……”
……
“爸!那是庭庭给我做的!”
沈慕时一双长腿跨着沙发,伸出手臂去抢父亲手里的毛衣。
上辈子,沈庭舒老家有一个风俗。家里的小辈要给长辈准备新年贺礼,作为收到压岁钱的感谢。
小孩子准备的东西重在心意——自己画的一幅画;动作不协调的舞蹈;又或许是一些手工的小玩意;甚至是一个亲吻。
礼物本身并不贵重,目的其实是让孩子明白对于父母亲人的感激之情。
以前沈庭舒每年都很有仪式感地早早准备,但父母去世后,很多年都没有能让她回礼的人了。
放假后,她买了几捆毛线。因为动作熟练,只要每天抽出一些时间就赶在除夕前完成。
虽然说是给长辈准备的,但家里还有两个哥哥,所幸就一人一件分得平均。
沈怀清眉眼带笑,开心地接过女儿准备的礼物。得知这是她一针一线织出来的之后,顿时就不想把另一件拿给儿子了。
不过想法也就逗留了那么一会儿。沈怀清乐得兄妹俩相处得如此融洽,任由儿子拿过属于他的那份。
沈慕时拎起那件灰蓝色的毛衣,柔软的触感带着暖烘烘的温度,令他心中一软。
“谢谢庭庭。”
“新年快乐哥哥。”
兄妹俩有着一双相似的桃花眼,宛若月牙一般的弧度透露出了眼中的喜悦。沈怀清满怀欣慰地看着这一幕,然后目光穿过一双儿女,落在不远处妻子的照片上。
小琼,新年快乐。
……
华大家属院。
单译吃完年夜饭,为了躲避母亲时不时的催婚暗示,赶忙从家里逃了出来,在楼下和一群小学生模样的孩子们打雪仗。
他为人随和大方,又经常揣着一些小零食,院里的这些孩子都爱和他一块。
被搓成圆球状的积雪毫不留情地落在身体各处,单译嗷嗷叫唤着,嘴里放着狠话,手中的雪球却始终没有抛出去。
“你们这群小鬼!就在今天等着我呢是吧!看我反击!”
单译做了一个往外扔的动作,雪球精准地落在无人的地方,一群小孩还幸灾乐祸地嘲笑着:“没砸着没砸着!哈哈哈单译哥真菜!”
单译忍不住失笑,双手叉腰看着他们,然后伸手抱住一个高高举起。
“就是你小子叫得最欢!”
一时之间,院子里充满了玩闹的笑声。
“哇!有怪兽!”
突然间,一个小女孩惊叫起来,指着从远处走来的一个身影,迅速地跑到单译身后抱住他的大腿。
院里的住户都是在一起几十年的老邻居了,哪家的叔叔伯伯孩子们都能认全。因而此时小女孩的惊诧表示来的是个陌生人。
“万一是来拜年的呢。”
单译温声安抚道,眯着眼睛去看来人。
分辨了好一会儿,他才认出了对方,正是下午有过冲突的黄毛。
单译心中一凛,瞬间敛去笑意,伸手将群孩子护在身后。
他让大一点的孩子领着其他人上楼,自己往前几步,冷声道:“你来做什么?”
本以为这人会收敛一些,没想到被沈慕和一语成谶。
灯光将地面分割成明暗两处,黄毛佝偻着缓慢移动,露出一张鼻青眼肿的脸。
单译:“……”
“你这是在……cosplay吗?”
黄毛原本挺立的发型已经蔫了,软软地覆在头上,泄露了他此时的丧气。
他走到单译面前,所有的五官都皱在一起,嗓音中带着哭腔。
gu903();“对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