仔细一想,呦,这不长宁侯吗?他大皇姐大婚的时候他还见过他一面呢。
谢令钧心里有点蠢蠢欲动,要不是顾念着现在是在御书房,揍了他自己也会被父皇揍一顿,哪那么容易让他走?
他依依不舍的看着他走远,然后回头,大大咧咧地走向大殿中央,不甚规矩地行了个礼,吊儿郎当道:“儿臣见过父皇。”
皇帝坐在上首,看着他一副站没站样,松松散散,全然没有他舅舅站如松坐如钟、一派凌厉将军的模样,顿时气笑了,他随手抄起一份奏折,迎头扔了上去,破口大骂道:
“你瞧瞧你现在这是什么样子?让你在边疆待半年,你就带成了这副鬼样子?你舅舅好歹是禁军统领、边关将军,你跟在他身边那么多年,不说学了个十成十,最起码五分总有了吧?怎么还是这么一副吊儿郎当的模样?哪有一点男子气概?”
“父皇这话就不对了,”他毫不客气,偏头看了一眼四周,瞧见没有椅子,索性直接席地而坐,看着皇帝头头是道地说着:“我是您的儿子又不是舅舅的儿子,就算跟舅舅在一起的时间再长,还能变成他儿子、跟他一样不成?”
皇帝险些气笑了,他又抽了一本奏折砸了过去,笑骂道:“你个混小子!”
谢令钧头不偏不倚,直直地接下那个奏折,从脸上拿下来一看,顿时挑挑眉,饶有兴致道:“哦豁,又是一道弹劾我的奏折?”
“你还知道是弹劾你的?!”皇帝怒道:“你自己说说,出去半年,回来第一件事当街打架,朕连你人都还没见到,就先收到弹劾你的奏折了,你说你怎么那么能呢?”
谢令钧撇撇嘴,瞪大眼睛道:“那这跟儿臣有什么关系?宣国公世子当街踏死人,欺压百姓,我不过是行侠仗义的,怎么没见弹劾那郑世子的,反而都来弹劾我来了?看着我好欺负是吧?”
“行侠仗义,行侠仗义?你行什么侠仗什么义?他做错了是他的事,然后你就能当街大打出手,抽人家鞭子啦?你还记不记得你当时是为什么离开京城的?”
“记得啊,怎么不记得?”谢令钧语气懒散:“不就是把户部尚书的儿子揍了一顿吗?那老头当时恨不得把我皮剥了!”
“感情你是一点都没觉得自己错了?”皇帝气急。
谢令钧梗着脖子:“那那小子当街调戏良家妇女,我是立志要做江湖游侠惩奸除恶的人,见到这种事能不管吗?当然不能啊?可那小子自己不经打,还怪到我身上来了!”他嘟囔道。
皇帝见他理直气壮,差点没气得心梗发作,谢令钧见状忙道:“父皇冷静冷静!你从前也不会跟我一般见识的,怎么我就离开这半年,您就变成这样了?”承受能力这么差?
皇帝气得往桌案上一摸却什么都没摸着,低头一看,便发现奏折都被扔了出去,桌案上一片空荡荡,他一气之下抄起手边的砚台,直接扔了出去。
谢令钧瞪大了眼睛,双手撑地往后一跳,顿时避开了那砚台的攻击,他拍着胸口心有余悸道:“父皇啊父皇,儿子才刚回来,你就这么迫不及待谋杀亲子呀!”
“你给朕闭嘴!”皇帝怒吼。
谢令钧无所谓地晃了晃脑袋,闭嘴就闭嘴。
皇帝胸口起伏了好半天,才算平静下来,看着他没好气儿道:“昨天到底是怎么回事?”
谢令钧神色一凝,当即稳稳地站立,原原本本地把事情说了一遍,摸了还不忘添油加醋道:“依儿臣看,这宣国公府简直是胆大包天,肆意妄为,无法无天!父皇您可千万不能包庇他啊!”
皇帝脸上的威仪差点挂不住,训斥道:“朕还用你教朕?”
谢令钧暗中翻了个白眼,心道父皇的脾气是越来越不好了。
上首,皇帝理清了事情经过之后,冲他挥了挥手,赶人道:“行了朕知道了,你赶紧滚吧!”
谢令钧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道:“不是吧,父皇您那么长时间没见儿臣了,就不想儿臣?这么急着赶儿臣走?”
“朕想你干什么?想你来气朕吗?赶紧滚赶紧滚!朕现在看见你就心烦!”皇帝吹胡子瞪眼道。
“好嘞!儿臣这就走!”谢令钧冲他行了一礼,然后转身,大摇大摆地走出了御书房。
皇帝见着又是好气又是好笑,看着身边忠心耿耿的老奴才道:“你瞧瞧这小子,一点都没变!怎么就不能学学他舅舅的沉稳呢?”
德公公笑:“陛下不就喜欢四殿下这般真性情吗?”每回见着四殿下,陛下脸上的神情都要真实许多——虽然大多数时间都是被气得。
皇帝无奈摇头,笑骂道:“臭小子!”
……
谢令钧离开了御书房后,想了想,又绕道去了荣华宫。
荣华宫里,淑妃一大早就收到了儿子回来的消息,刚说要派人去找他,就听见皇帝把他宣了过去,一时之间更是焦急的在那等着,生怕自家儿子这狗脾气,回宫第一天就把皇上惹生气了,此时见到门外那大摇大摆走来的身影,顿时迎了上去,焦急问道:“怎么样?你父皇可有责怪你?”
谢令钧嘻嘻笑着:“儿子又没做错什么事,父皇为什么要怪我?母妃且放心吧。”
他扶着淑妃,把她摁坐在椅子上,自己从一旁拿了一盏茶递到她面前,恭恭敬敬的行了一礼后笑嘻嘻道:“儿子给母妃请安!”
淑妃失笑,轻轻点了点他的脑袋:“你这孩子!”她接过他手上的茶,随意地抿了两口,就将他拉到自己身前,仔仔细细的打量了几遍,皱着眉道:“瞧着倒是没瘦,就是黑了许多。”
谢令钧不在乎的挥挥手:“在边疆哪能白得了,儿子这样还算好的了!更何况,儿子以后是要行走江湖的人,太白了哪能成?”岂不成了小白脸?
“行走江湖行走江湖!你怎么还没歇了这心思?”淑妃敲了敲他的脑门,一脸恨铁不成钢道:“你堂堂一个皇子,整日在外面瞎混像什么样子?”
谢令钧缩了缩脖子,不服气道:“怎么就是瞎混了?儿子行走江湖除恶惩奸,照样能为大齐做贡献!总好过当一个闲散王爷,待在自己的封地一辈子混吃等死来的好吧?”
“胡说八道什么呢?”淑妃一把捂住他的嘴,皱眉道:“可不能这样乱说,我儿子日后可是威武的大将军,哪能说是混吃等死?”
谢令钧早就听够了自己母妃这话,也不想反驳她什么,只凑近了她任由她打量,反正用不了两天,她就会嫌自己烦了。
母子俩又叙了好些话,直到身边的丫鬟提醒说要不要传膳,她才猛打反应过来她心急之下还未用早膳,连忙吩咐厨房下去准备,她一手拉着谢令钧,心疼道:“我儿定是饿了,快些过来,母妃让厨房准备了你最爱吃的菜肴,快来尝尝!”
谢令钧顺着她的意走到餐桌旁,一道一道美味佳肴上上来,他看着也是直流口水。
在边疆这半年,可没这么好的饮食条件,他就算再金贵,有他舅舅那么个心狠的看着,铁了心要他吃苦头,平日里吃的也都是跟普通将士差不多的饮食。是以这半年来,他当真是想念极了皇宫里的美味菜肴。
一道道菜品陆陆续续呈上来,谢令钧看得食指大动,正要下筷,却忽地听见外面穿来脚步声,他抬头一看,眉头顿时就是一皱。
只见一粉裙女子正站在殿门口,见着他,消瘦了不少的脸上也是一阵怔愣。
谢令嘉看着谢令钧眨眨眼,还没反应过来他什么时候回来的,就见他眉头紧皱,一副十分挑剔的模样看着她,嫌弃道:
“我不过离开了半年,你怎么又变丑了那么多?”
谢令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