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惊讶地问:你真不恨我?
肖绒喝了口咖啡,摇摇头,我恨也不会改变什么。
而且我现在已经很幸福了。
她是对亲生父母有过期待,在得知自己是在生母完全知道的情况下被送走,也不是没有过失望。
可是人出生没办法选择,她长这么大,现在活成这个样子,也不是没有容谨的推动。
若是换做别人,可能会很生气地质问容谨为什么要这么做,也可能会痛恨对方的放任才导致自己年幼经历的那些事。
但是肖绒没有。
她这么多年成长的轨迹里,早就有一套成熟的自我疏导。
难过也都是一时的,睡一觉也就好了。
况且她站在容谨的角度去想,虽然还是很难代入那种浓烈的恨,却也明白她被困住的无能为力。
乱糟糟的家庭关系,姐妹的孩子是姐妹,像是被诅咒的轮回。
但凡她换条路走,可能碰不到荆天月。
但凡她做真正的容绒,和荆天月有交集,肖绒都不敢保证那个时候的她,会喜欢对方。
缘分是在特定的时间特定的地点,很难合理解释的一个瞬间的意动。
肖绒看着容谨:我不知道您怎么打算处理家里的事情,总之,我能进星海,也谢谢您。
她说话很客气,举手投足都显得很有礼貌。
容谨之前被容筝几乎是二十四小时监视,她睡眠不好,常年如临大敌的生活让她如同惊弓之鸟。
却还要伪装成丧夫的不顾一切。
仅有的关系能做的也就是那样,星海那边有人认识,肖绒顺利出道,可是后面那个人因为人事变动调走,也没办法了。
全靠肖绒自己。
如果她当初把肖绒放在膝下养,可能也养不成这个样子。
容谨早就知道自己根本不是一个称职的母亲。
她摇摇头,精致的妆容让她看上去很年轻,两个人坐在一起也不太像母女。
我帮不了你什么。
肖绒低了低头,起码在圈子里,我已经过得比别人好多人。
肖绒不是没有怀疑过,甚至梁伊衣也怀疑过。
肖绒空降得
蹊跷,饶是她本人再努力,长得再好,公司也有更努力的,可以不耽误时间直接出道的练习生,又为什么要大费周章从头开始培养一个空降?
若不是后来相处里发现肖绒真的一无所知,梁伊衣也不会揭过。
我可以问件事情吗?
肖绒看着容家说。
容谨有些无奈:小绒,你没必要对我这么客气的,我是你妈妈。
肖绒嗯了一声,容淮是你故意让他知道的吗?
容谨点头,我对他的期望很高,可是他性格有些优柔,容筝格外溺爱他,导致他没有应对挫折的能力。
容谨自己处处受限,去哪都被盯着,也算是名媛,活得像个囚犯,甚至对容淮,也不能放纵自己的感情。
她十年如一日地扮演一个因为丈夫去世而伤怀的,只活在自己世界的女人。
不爱社交,不爱孩子,躲在房间里缅怀过去。
可是他很伤心。
肖绒和容淮后来联系还挺频繁的,容淮的性格很好,就是有点娇气,不过还好,娇气得不会让人觉得娘,反而很讨年长的人喜欢。
而且话也挺多,自从加了肖绒的微信,每天都要来戳一下,肖绒不回也不会受挫。
抱怨这个那个,说到家里,他难免想到容谨的你才知道,说有种被欺骗的感觉,很是难过。
要是他当初没发现呢?
容谨听了,放下杯子,她的手常年保养,看上去非常柔嫩,浑身上下都是养尊处优的味道。
总是要让他知道的,只是我没想到会那么巧。
她叹了口气,命这种,说不清楚的。
声音有点低,像是呢喃。
长辈的故事错综复杂,肖绒听起来只觉得一团糟,生活里的攀比,一般血缘的争抢,像是一定要分出个胜负。
无非是我活得比你好,你不如我。
我很想听你叫我一声妈妈。
容谨看着肖绒说。
肖绒沉默了片刻,我现在叫不出口。
容谨也不勉强。
那容谜呢?
肖绒问,容筝因为受不了刺激发疯,还在医院里,而容谜身份很尴尬,她跟名义上的母亲容谨甚至可以说是有仇。
而生母那个样子,生母的丈夫,又不是她的亲生父亲。
她还在家里。
容谨对容谜的感情很复杂,说到底,这个孩子还是她看着长大的。
可是因为早就知道不是亲生的,况且是容筝偷偷生的,可又有喻兼的基因。
她恨,又无可奈何。
容谜是两个女人交锋的棋子,甚至身体都被摧毁,到现在半个残废,活成了苟延残喘的模样。
不讨喜,不说话,可以永远不出门。
我可以去看她吗?
肖绒问。
容谨:当然,不过等过阵子搬家了再吧。
肖绒:要搬走了吗
容谨点头,那栋房子太多年,送走了我的父母,送走了我的小姨,送走了我的丈夫,还有还有仇人一样的妹妹。
所以想换个新的,从新开始,她顿了顿,我会给你布置一个房间。
肖绒啊了一声,其实也不用。
容谨笑着,她当然能感觉到肖绒的抵触,毕竟她的所作所为在对方看来很坏。
小辈当然无需感同身受,她已经害得肖绒长大都那么艰难,更不想再插手别的。
随便你住不住。
她自嘲地笑笑,孩子,毕竟我亏欠你。
肖绒摇摇头,真的没什么的。
能给我说说你跟邹家那个姑娘的事吗?我上网看了看,但还是没明白。
容谨上次见过荆天月,她对荆天月的印象基本来自别人,可看网上的消息,好像也不太一样。
我初中遇到她的,那时候她来我学校拍戏,我是群演,就是全班当背景板那种
肖绒说着说着不好意思,低头喝口咖啡,容谨很认真地看她,说她不想这个孩子,她当然想。
她能力不够,她母亲也能力不够,才被人趁虚而入,亲人反目成仇,到她自己这辈也一样。
仅有的几次托付,都是断断续续的,甚至有时候看肖绒的照片都小心翼翼,看完马上销毁。
她的亲生女儿,在她不知道的地方,很艰难地长大了。
那种破烂又脏兮兮的菜场,那种油腻带腥味的烤鸭店,那一家有了孩子后对肖绒更不好。
肖绒坐在公园长椅上看别人跳舞,肖绒在那个舞蹈训练班跳舞,肖绒背着书包一个人上下学
一张照片就是好久的时光。
她
每次看到容谜,就想到遥远的南方小镇里,她孤独的亲生女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