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哪家姑娘。”顾皇后淡淡道,“本宫怎么会把好好的姑娘送给他糟蹋。谢慎身边有个侍女,身份是卑微,可细细往祖上算,是弘农杨氏的后人。杨氏与郑氏乃世交,杨家女嫁给谢慎,亦全了两家情谊。”
顾绫咋舌:“是那个叫杨文嘉的婢女?她是杨家人?可弘农杨氏的后人怎会沦落到做宫女?”
她还真不知道,谢慎那个心机深沉的贴身侍女,竟然出身如此显赫。
本朝宫女都是贫苦人家的出身,像杨氏这等世家大族,再怎么没落,也不至于卖女入宫吧。
顾皇后戳戳她的脑袋,“你竟不曾注意,她是官奴,父亲杀了人被判斩首后,入宫做奴隶的。”
顾绫迟疑:“官奴的话,合适吗?”
若是穷的过不下去,但有杨氏血统在,杨文嘉的出身便足够高贵。
可官奴不同,官奴是罪人之后,纵然祖上出身再怎么尊贵,也已经是奴隶之身。
将奴隶赐给皇子做侧妃,是不是不太好?
顾皇后神色阴沉,“本宫自有办法叫他同意!”
顾绫便没再多嘴多舌,看着顾皇后美丽华贵的脸颊,默默低头不语。
五月初十,又是一个休沐日。
宫中连发几道圣旨。
第一道前往荥阳郑家,册封郑家嫡女郑莹珠为三皇子正妃。这道圣旨,让整个郑家都惊慌不已。
郑莹珠养在深闺,除却家人之外,便是亲朋好友都不知她的存在。可皇后却将她赐婚给谢慎。
这、这……顾皇后果真手眼通天,事事皆知!
第二道前往太傅沈家,册封沈太傅嫡长女沈清姒为三皇子侧妃,加封三品淑人。
至于之前那道赐婚给二皇子的圣旨,所有人都一致当作不曾发生,忘得干干净净。
第三道则前往弘农杨氏,册封杨家旁支嫡女杨文嘉为三皇子侧妃,亦加封三品淑人。
这道圣旨教整个杨家都摸不着头脑,他们杨家何时有个叫“杨文嘉”的嫡女,还入了皇后娘娘的眼?
杨家飞快查找了族谱,才在角落里找到这个名字,是早八百年犯事的一个旁支之女,如今在宫中做宫女。
如今世族没落,出了一个皇子侧妃,杨家如获至宝,连忙入宫求见顾皇后,为杨文嘉脱掉奴籍,改了族谱算做族长的女儿,回家待嫁。
这三道旨意,惊了整个京城。
皇家婚仪繁琐,如谢衡娶靖远侯嫡女的婚事,从选人到赐婚,中间经历无数礼节,足足过了三个月,才算尘埃落定。
如今谢慎的婚事如此仓促俭薄,不由得令人侧目,更何况,三个妃子的人选,都如此粗鄙……
顾皇后这是在明明白白表示,谢慎与沈家女的奸情让她不高兴,深深得罪了她。
朝臣们都是人精,曾经追随谢慎的人,此时此刻都慢慢生出别的心思来。
而谢衡一党,近日走路都带了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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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泰殿中安静极了,香料燃烧着,烟雾迷漫,阵阵花香中,顾皇后垂首,将书册又翻过去一页。
顾绫坐在她跟前,托腮问道:“郑妃和谢慎怎么会同意让杨文嘉做侧妃的?”
一个婢女,纵然一哭二闹三上吊,也不该同意的。
“他们原是不同意的,甚至还想找本宫闹。”顾皇后轻轻一笑,拨弄着护甲上镶嵌的宝石,慢条斯理道:“可郑莹珠三个字一出来,你猜猜看,他们还敢违逆本宫的旨意吗?”
莫说违逆顾皇后,只怕心虚都来不及。
顾绫深深叹口气:“我以为,谢慎能扛住姑姑的胁迫,会死缠烂打不放。”
毕竟他脸皮那样厚,连与沈清姒偷情,都能颠倒黑白,将污水泼给沈清姒。如今只不过一个郑莹珠,一推二五六,装作不知便可。
没想到他会轻而易举放弃,真真令人吃惊。
“他敢。”顾皇后哼笑一声,“他知道,本宫不会听他狡辩,自然不会做无用功。”
死缠烂打这件事,要看对象。
若是对阿绫这样心软善良,不谙世事的年轻少女,总能缠得她苦恼不已。
可若是顾皇后这等铁血手腕的人,对她死缠烂打,无异于老虎嘴上拔胡须,狮子头上撒野。顾皇后威仪赫赫,一旦认真起来,纵使皇帝都要畏惧三分,谢慎自然不敢放肆。
她不愿听他的辩解,谢慎便一个字不多说。这才叫识时务者为俊杰。
顾绫叹了口气,敬佩不已。
顾皇后莞尔,揉揉她的脑袋,与她说起旁的事情。
姑侄两人絮絮闲谈着。
侍女踏着优雅的步伐,不紧不慢走进来,屈膝行礼:“娘娘,三殿下在咱们宫门外跪着,要见大姑娘。”
“让他走。”顾皇后冷淡道,“阿绫不见他。”
顾绫按住顾皇后的手,冲她摇头,低声道:“姑姑,我去见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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