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2 / 2)

江湖那么大 语笑阑珊 2294 字 2023-09-23

祝燕隐正坐在桌边,手边摆着一盏冷茶。

和江胜临预想的不同,他虽然害怕,却并没有怕到腿脚发软,需要家丁背回卧房。相反,祝二公子是自己走回去的,虽然脚步还是很飘,但脸上已经回了血色,被祝章与祝小穗问起时,也能情绪稳定地回答一句,嗯,我去城外散了散心。

江胜临不懂他这突然的镇定是从何而来,便试着问,二公子不怕了?

祝燕隐咕咚咕咚,一连灌下三杯凉茶,才惊魂未定地说:我怕,但万一被章叔知道,又要念叨许久,以后还会多雇几十名护卫跟着,不如瞒过去。

江胜临竖起拇指:有勇有谋,有勇有谋!

祝燕隐这回虽然没见到乱飙的血,但厉宫主那句还用剑柄敲爆了那些人的头依旧十分吓人,偏偏外头天色还转阴了,黑漆漆一片像是要落雨,或者闹鬼。

为了晚上能睡个好觉,不再梦到狂野爆头的厉宫主,他主动问江胜临要了一盒助眠药物,还有几滴调制花油,洒在枕头上能安神,又问:我最近是不是要多吃一些小米粥、金银花茶、牛乳羹与绿豆,用来安神静气?

江神医倍感欣慰,不愧是江南祝府出来的公子,果然机智聪慧,多么让大夫省心。

相比来说,另一个病患简直令人头秃。

江胜临命小童取来药箱,从中翻找了一些花油出来。祝燕隐见里头还装着几个蓝瓷小瓶,便随口问:这是什么?

江胜临答:剧毒。

祝燕隐的手停在半空,又缓缓缩了回去,你毒药为什么要和花油装在一起,平时真的不会拿错吗,看起来瓶子都长得差不多。

江胜临笑道:不是剧毒,是槐花蜜糖,若有谁觉得药太苦,我便倒几粒给他。

这样啊。祝燕隐松了口气,想了片刻,从矮柜中取出一个小木盒,这里头是松子雪片糖,神医若不嫌弃,也一并拿去用吧。

江胜临本想推辞,但转念一想,江南祝府的糖,保不准又是用什么八十年才能得一斤的珍贵好蜂蜜熬的,带一点也行,毕竟大家都想见世面。

于是装了满满两大瓶。

花油安神效果很好,这一晚,祝燕隐在满城瓢泼大雨中,睡得雷打不动,连半分细梦都没做。

江胜临回到客栈时,厉随依旧一身潮意,墨黑湿发随意束在脑后,正坐在桌边擦剑。

江胜临的第一反应:你又毒发了?

厉随答:没有。

那就好。江胜临松了口气,天蛛堂那头怎么样?

是潘锦华。厉随道,我去十次天蛛堂,有八次都能看到老子训儿子,估计他是被活活训出了毛病,才会受焚火殿蛊惑。

那就这么算了?按照江湖规矩,与魔教私下来往,不死也得脱层皮。

厉随放下湘君剑:潘仕候只有那一个儿子,哪怕是个废物,打扮得光鲜好看一些,摆在家中也比没有强。

江胜临:明明有意要放对方一条生路,都能说得如此毒舌不讨喜,不愧是你。

下一轮药已经煎好了,厉随闭目服下,眉头紧锁:怎么越来越酸苦,你这什么手艺?

江神医:怎么着,我还得把药给你熬得色香味俱全?

厉随:

江胜临从箱中取出一个小瓶:尝尝。

那糖粒做得酥脆小巧,不算太甜,更多的是松子香气。厉随没耐心老老实实含在嘴里,用牙齿咬得咯吱咯吱响,没多久就空了半瓶。

江胜临问:好吃吧。

厉随懒洋洋靠在椅子上:还成。

江胜临介绍:这是祝二公子给的糖,里头除了松子蜂蜜,没准还有八百年的雪莲花,八千年的老山参,你多吃几瓶,说不定能将毒与伤也一并医好。

厉随:你们神医都是这么看诊的?

江胜临:先前不是,但现在是了,祝府连马车轱辘上都要涂香膏,还有什么事情做不出来,江南望族的快乐你根本想象不到。

厉随将空瓶丢回去:你若走街串巷去卖假药,估摸不出三年也能吃上同款老山参。

江胜临:有道理,那你能不能给个面子快些好,不要耽误我卖金刚大力丸的致富第二春。

第19章

祝府的人都觉得凤鸣山很好,清幽静雅适合养病,但没办法,神医要走,其余人只能跟着。临行前一天,祝章找到江胜临,含蓄而又拐弯抹角地问了一下,厉宫主不会也跟我们一起走吧,他手头的事情是不是还没做完?啊呀,真是辛苦,一直住客栈总不是办法,不如这样,由我们来替厉宫主买一套大宅,也好睡得更舒服惬意一些。

江胜临同情了一下这忠诚老管家,比较不忍心地说:不必了,厉宫主应当不需要大宅。

祝章赶忙补充:或者在山巅重新建一座万仞宫也行啊!总之只要能把人留在远方,离我家公子远一些,那就什么事都好商量。

江胜临觉得自己耳鸣,等会儿,你刚刚说要重新建一座什么?

祝章还在殷殷地看着他,和蔼慈祥,全身都散发着江南有钱人的夺目光辉。

就真的很刺眼。

晚上,厉随也知道了如果自己愿意留在凤鸣山,就能获得一座万仞宫这件事,面色明显一僵。他知道江湖中许多人都怕自己,却从不觉得这种怕有什么不好,但祝府不一样,祝府除了与旁人一样的恐惧和胆寒,还多了一股很明显的、或许别人不觉得明显但厉宫主却能明显感觉到的,嫌弃。

而江胜临还在喋喋不休:你觉得祝老爷真的没可能买下魔教吗?

厉随冷哼一声,拂袖出了客房,黑色衣摆带起一股冰冷的风。

院中,杂役正在收晾好的被子,见到这位惹不起的大爷后,赶忙屏息垂手站在一边,连一点最细微的动静也不敢有,准备等他走后再继续干活。

厉随穿过小院,余光瞥见那在月光下挂着的,雪白蓬松的被子,顿住脚步。

杂役怕得心都悬在嗓子眼。

厉随伸出手,攥住那柔软一蓬棉絮,用力捏出深浅不一的褶皱来,走了。

杂役眼底写满茫然,江湖中人真的好难捉摸。

翌日清晨,祝府的车队浩浩荡荡自凤鸣山出发,没过多久,万仞宫的队伍也沿着同一条路,一起前往东北雪城。

潘仕候与潘锦华站在城门上,目送众人的身影消失在山道尽头。

潘锦华那日被厉随的剑气伤到脖颈,依旧包着厚厚白纱,说话也是含糊不清的:垂柳山庄那头,咱们还要亲自盯着吗?

不光得我们盯,还要叫上万仞宫留在城中的人一起盯。潘仕候道,张参泡在毒汤里,定是在练什么邪门功夫,你若能将他除去,也能在武林中博些名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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