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云屹坐在一旁,余光看到她泛红的手,还有她似乎因为肋骨处泛疼而皱紧的眉,不由得捏紧了手指。
不久后,他开口道,“我帮你。”
“嗯?”柳茯苓惊异看着他,似乎没有明白他的意思。”
“我帮你洗,你在一旁浇水就好。”赵云屹道。
“殿下您……您会洗衣裳?”柳茯苓有些怀疑的看着他,她着实有些惊愕,他竟然会主动提出要洗衣裳?
“会,你拿过来。”赵云屹面容淡淡的,对她的怀疑之色并不异样。
柳茯苓这才想起,赵云屹与赵云崇不同,赵云崇从小在宫中长大,而他,则是从民间寻回的太子,与他的母妃在外头生活日久,且似乎过得并不算富裕。
她见他面色平静,似乎并没有什么其他意思,乐得他帮忙,便将木盆吃力地挪到他身边,牵过他的手,让他的手接触到水中的衣裳。
“搓衣板呢?”赵云屹问。
“没,没有……”柳茯苓倒是真没想到还要用到这个,反而是她,从小到大没有自己洗过衣裳,进了明月楼之后,也就是自己洗洗私密的小衣,其他的衣裳,都是有专人洗的。
赵云屹也没强求,两套衣裳罢了,用不着那么大的阵仗。
他已经许久没有自己洗过衣裳了,手上一动,双手轻轻搓洗那布料,动作竟是看起来越来越熟练。
柳茯苓蹲在他面前,惊愕的看着他的动作,嘴都差点儿没合拢……
好厉害,她以前看到家里的洗衣嬷嬷,也是这样洗的。
一整套衣裳,他三两下便弄完了,中途柳茯苓只需端着舀水的木勺浇浇水,然后递上衣物过去,便不用再操心其他的,那衣裳洗得干干净净,两人衣裳里头兜的那些沙子,都被洗得沉在了木盆底。
“殿下好厉害……”柳茯苓不由得感叹道,“您以前经常自己洗衣裳吗?”
“母妃身子弱,不好碰凉水。”赵云屹手背青筋绷紧,绞干了衣裳,手轻轻一抖,将湿衣裳仍向柳茯苓,柳茯苓急忙接过,挂在了一旁的晾衣杆上。
“可她又心疼我读书累,抢着洗,平日里若是看到,我便直接洗了。”赵云屹淡淡说着,“读书,有什么累的,看看就会了。”
柳茯苓撇了撇嘴,他这话要让那些寒窗苦读的正常人听到了,非得骂死他。
赵云屹一面说着,一面从水中捞出一件单薄的小衣。
柳茯苓顿时一惊,立刻冲到他的面前,将小衣夺了过来,“这件我自己来。”
她有些窘迫,将小衣挂好之后,觉得气氛有些尴尬,便接着他的话说,“殿下的母妃一定是极好的人。”
“是。”赵云屹缓缓直起身子,有些难以名状的怀念情绪在他周身缠绕,“她确实很好。”
“殿下的童年过得……快活吗?”柳茯苓好奇问。
“不算快活。”赵云屹今日似乎情绪不错,柳茯苓问什么他便答什么,“可与宫中比,算是不错的日子。”
这倒是……
不然他母妃也不至于……在宫中丧命。
柳茯苓缓缓看了他一眼,看到他沾湿了水的手臂和接触了井水后有些微微泛红的手指,心中微微一动,觉得他若是一直在民间的话……如果他的母妃没有那么早就离开他,如今他应该也会长成一个优秀的公子。
没有那么狠戾决绝,也没有那么多的阴谋诡计缠绕周身,甚至有些孝顺温和那种聪慧的男子。
是她一向欣赏的那一种,可以一起安稳过一辈子的男人。
气氛有些尴尬,柳茯苓将水中沉了泥沙的水都倒了,还有半勺干净水,她一抬头,忽然发现赵云屹额头附近,有一个小小的泥沙粒。
应当是刚刚衣裳里,顺着水珠儿蹦上去的。
柳茯苓不由自主的用手指沾了沾勺子里头的干净水,然后朝着赵云屹伸出手,口中缓缓道,“殿下您别动。”
赵云屹看到她的动作,眉头微皱。
他坐在石墩上,有些低矮,而柳茯苓站着,微微朝他俯身。
随后,她冰凉的手指,点了点他的额头附近。
赵云屹眼眸眯了眯,伸手便是一拽。
“啊!”柳茯苓直接跌进了他的怀里,她怕把他的腿压疼了,立刻挣扎着要起来,却被赵云屹摁回了怀里。
“做什么?”赵云屹低声问道,假装不知道她刚刚动作的目的。
“我只替您将沙子,将沙子弄走……”柳茯苓一面磕磕巴巴的说着,一面被他抱了起来。
“回屋说。”赵云屹抱着她,“帮我看路。”
“朝左,快要撞着了!”柳茯苓搂紧了他的脖子,“过了过了,往右边点儿!”
赵云屹听着她略带惊慌的声音,掩藏着心中的笑意,继续刻意往另外的方向走。
果然又听到她惊慌失措的声音,她的手也不有自主搂紧了他的脖颈,“又过了,您慢点!啊!要撞上了,放我下来!”
丁神医本来都快睡着了,自柳茯苓那声惊叫声响起之后,他便立刻爬起来看到底发生了什么,看到现在,他终于是轻轻地“啧”了一声,道,“哼,这些男女啊。”
“真是有伤风化。”他一脸羡慕地自言自语道。
“有伤风化“的这对男女总算是有惊无险的回到了房中,柳茯苓被他吓得不轻,直到落了地之后才喘过气来,她刚刚差点就被他抱着直接往墙上撞了。
看不见了便消停点吧……
柳茯苓刚想说这句,一抬头,便又看到赵云屹独自站在一旁,手上撑着桌角站定,一动不动,也嘴硬不开口,就撑在那儿等她来领似的。
柳茯苓觉得他就像小时候家里养的那只大黑狗,一人高,闹腾的很,时常扑人玩,扑了也不咬,就照着脸舔来舔去的,把人弄烦了要凶它,它又一幅委屈的样子,怪可怜的,让人不忍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