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明安说话不留半分余地,顾云霄兄弟三人面沉如水,席上的其他人也都眼观鼻鼻观心,不敢贸然接话。
半晌,顾云霁顺了顺气,努力挤出一个笑容,站起来问:“明安堂兄,不知您有何功名傍身,连举人都瞧不上?”
顾明安神情一僵,他只有秀才功名,之所以这么盛气凌人还不是仗着嫡出的身份和借父兄的势。但他又不想失了气势,强装镇定道:“你,你管我呢!我父亲是松江府同知,正五品!我哥哥十七岁中举,二十岁中进士,那是绝世天才!你又有什么功名!”
顾云霁不卑不亢:“不才,尚无任何功名,只是一个童生。”
听得此话,顾明安又放松下来,他摇摇手中的扇子:“小小童生,乡巴佬一个,也好意思在我面前放肆?”
顾云霁也不恼,幽幽道:“难得来府城一次,堂兄却这般欺辱我兄弟几人,真是令人心寒,看来我们是待不下去了。”
说罢,不等对方反应,就起身离席来到顾开礼面前直直跪下:“大伯,我们本是想着趁端午佳节来和诸位长辈团圆,不想明安堂兄如此看不上我们,竟讥讽我们是乡巴佬,见识短浅。这饭侄儿是吃不下去了,就此告辞,今后也不敢再来登门。”
顾云霁一副伤心欲绝的样子,说着就要往外走。方才他们桌上的争吵顾开礼等人多少也听到一些,只是想着不过是小辈们拌几句嘴,又正值佳节,做长辈的不好插手破坏气氛,打算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装作没听见。谁知顾云霁满脸委屈地直接跪在了自己面前,还告顾明安的状,他就不能继续装作没看见了。
顾开礼哪能真让顾云霁走,连忙拉住他:“贤侄!贤侄莫慌,这其中定有误会。”说着,他瞪向目光闪躲的顾明安,“顾明安!给我过来!”
顾明安战战兢兢地小跑过来跪在顾开礼面前,眸中仍有不甘。他本来料定这种长辈俱在的场合对方不敢将事情闹大,这才说话没个顾忌,谁知道顾云霁不按套路出牌,来了这一出。
顾开礼恨恨地踢了儿子一脚,斥道:“你堂弟一家好不容易来一次,你就是这么说话的?我平日教你的兄友弟恭、孝悌之道你都记哪去了?今天你敢这样欺辱自家兄弟,明天岂不是要不敬君父?”
老太爷和顾开祯都在一旁看着,顾开礼丝毫不敢偏袒,话都往重了说,不管事实如何,既然顾云霁求到了自己的面前,他就得摆出个样子。
“去,给我去书房跪着,没我的命令不准起来!”
说完,顾开礼像变脸似的,转过身来和煦地对顾云霁说:“哎呀,贤侄,别把你堂兄说的话放心上。我是你亲大伯,旁边坐的是你亲祖父,谁敢把你当外人?莫要再说什么走不走的话了,这就是你的家!来,快,坐下吃饭吧,一会儿菜都要凉了。”
目的达到,顾云霁也不再纠缠,顺着顾开礼给的台阶就下,他装模作样地拭了拭眼角的泪,继续坐回席上吃饭。
顾开礼回到席上,赔笑道:“愚兄家教不严,二弟莫往心里去。”
顾开祯也客套着:“哪里哪里,小孩子家家拌嘴,哪里就值得大哥这样严惩呢。”
老四顾开祁把一切收进眼底,他盯着顾云霁的身影意味深长地笑笑,用无人察觉的声音自顾自地说道:“好有趣的小子,二哥真是得了个麟儿呐。”
整个过程顾老太爷一言不发,他冷着脸看长子处理好一切,才发话道:“好了,此事就此揭过,继续吃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