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爷跑得上气不接下气,却仍然不敢有半点耽搁,喘着粗气应道:“刚刚得到的消息,流民暴乱,正在冲击东门,据说快要顶不住了。”
陆显知头脑一阵眩晕,脸色苍白如纸。他双手颤抖,一把捏住床沿,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不那么慌乱:“总……总共有多少人?”
“青壮者约有一两千,老弱妇孺少说也有五六千。这只是总共的流民数,至于到底有多少人来冲撞城门,尚不清楚。”
听他说完,陆显知已经稍稍冷静下来,吩咐道:“城中目前能调动的守军总共两千,其中一千人立刻支援东门,其余三处城门各增两百,让他们务必守住城门,一个都不能放进来!”
“还有四百,分成数支小队,连夜守护巡逻各个村落,谨防流民趁虚而入。就这样,快去!”
师爷领了命,却没即刻起身,而是抿了抿唇,踌躇道:“大人,今夜流民闹得凶,您若不下达明确的命令,官兵们……怕是放不开啊。”
自古军民一体,百姓从军,军队护民。便是如今大夏朝各处卫所的屯兵,那也是战时打仗,闲时农耕,和普通百姓没有本质上的区别。军民相残,本就是为世不容的事。
虽说是流民发起暴乱,但他们也是被逼无奈,眼见没有活路才出此下策,并不是那些一心只想着造反的刁民。陆显知一方面怜其不易,另一方面又怕死太多人压不住事,被谏官给参一本,这才一直没让官兵下狠手,只以阻拦为主。
但今夜情况又是不同了,官兵们顾忌着流民的命,流民们可不会顾忌官兵的命,下手丝毫不软,若是官兵束手束脚地放不开,反倒让流民们越发猖狂,更加肆无忌惮地想要冲进城来了。
思及此,陆显知的眼神冷了下来,他深深地看了师爷一眼,语气寒凉:“妇孺老弱不可动,仍以阻拦为要;跟随冲门的青壮者,重伤即可;至于手持兵械武器和煽动人心的匪首——”
“就地格杀!”
一股寒意瞬间爬上师爷的脊背,冰得他打了个冷战,忙不迭应道:“是,我这就去!”
还未挪动脚步,就又被陆显知叫住:“慢着!把府衙里所有的衙役全都召集起来,让他们做好准备,以防不测!”
“是!”
“还有!通知城内百姓,紧闭门户,莫要出门,无论听见看见什么,都在家藏好了!特别是那些大户人家,让他们关好门窗,约束下人,不要到处乱跑!”
“是!”
“还有!把伤药准备好,及时救治伤兵,不可耽误!”
“是!”师爷最后重重地应了一声,见陆显知终于没什么要吩咐的了,这才转身跑了出去。
安排完一切,陆显知脸色苍白地靠在了墙上,觉得头疼得厉害,这时他才发现,他的后背早被冷汗浸得湿透了。
今夜,注定不太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