维克多又揉了一把脸,好吧,反正听杨桢询这么说,希望之城的坐标已经暴露了,早点走还能早联合其他基地做好战争准备。不然就凭他们现在这点人力物力,妥妥儿就是等死。
维克多能当机立断,不代表其他人可以。
安德烈是军人,不是科学家,他信任杨桢询和维克多这两位专业领域的副市长,于是对他来说,只要接受这个设定然后去执行这个设定就可以。
“那我们不再废话。反对搬迁的,请举手。”
二十个人里,陆陆续续地有11个人举起手。
宋箔宇和莱戈拉斯的那两票肯定是赞成,这样算起来,赞成和反对的恰好持平。
无论在哪里,意见都不可能统一。人越多,意见越多。
安德烈环视了一眼反对的人,理由他都听了,一堆专业术语他听不懂,不过归纳起来无非一句话——太冒险。
确实太冒险,简直就像是只听说了宇航飞船的模型就让人去坐着飞去月球一样的不靠谱。迄今为止,没有人真正穿越过理论上的空间之球——虫洞。实际上连虫洞都还是理论中的事物。
而现在,突然就要搬一个城外加几百号人,搞不好等不到特级机械体来袭,他们就不知道在哪个空间裂缝里死掉了。
争论不可避免地爆发,最终,有人建议先搬一小部分人和一小部分建筑过去,确定坐标准确且不会引发其他负面连锁反应之后,再搬迁剩下的。
这个建议确实中肯又稳妥,立即受到了绝大多数人的支持。
安德烈没说话,鬓发斑白的维克多却开口了。
“在座的诸位,你们都是从全球核爆的危机中逃生至此的,你们应该明白,破釜沉舟当机立断者,才能有更大的生存几率。”
“看似稳妥的方案,却是最浪费生存机会的方案。开启空间之门的能量值,即便不计算,你们心中也应该有概念。”
“民主,是一种制度。但民主的决议,并不代表正确的方向。”
说完这句后,维克多站起身,向安德烈行了个军礼,“少将,我申请执行战时警备状态,一切命令由最高指挥长决定。”
安德烈被选举为市长之前,军衔是少将。
这个称呼的转变,让安德里身上的属于军人独断专横的一面彻底复苏。
也许有的人会因为还有两个半月的时间就感受不到命悬一线的紧迫,然而作为军人的安德烈却在看到特级机械体的级别倍率之后,就一直闻到血的味道。
虽然不能确定水晶蛋是否能够信任,但起码迄今为止,它很好地履行着盟友应做的一切。科技文明就被毁灭的人类,只能借助敌方反叛主王的帮助,才能有一线生机。
安德烈还不到四十岁,能做到少将的位置,必然是在某个方面出类拔萃之人。他对危险的嗅觉,对看起来荒谬但执行起来成功性最高的计划的敏锐性,非常之高。
即便不懂那些专业领域的科学,但安德烈却有直觉,宋箔宇的做法是唯一的出路。
就像当时他们立刻带领人员撤离至此一般。
代价、后果这些东西,只有做出了决定才会知道是什么。
维克多的话引发一阵骚动,好多人的眼底都带上了不满,还有对独/裁/霸/权的反感。希望之城的建立之初,大家签订过民主协议,无论是军方还是科学家们,都不能搞独/裁/专/制,他们是人类文明的火花,就一定要维护人类文明的制度。
文明,不仅仅是科技,它包含了方方面面的制度和契约,是几千年黑暗中摸索出的光明。
安德里在空气中按了按手,示意大家安静。
“你们有投票表达自己想法的权力,但你们没有搬迁希望之城的能力。”安德烈开口,“宋箔宇的决定,是全城搬迁。以我对他的了解,他不会再来接剩下的人。”
“所以,你们可以选择离开或者留下。做出选择,然后承担选择的后果。”
安德烈的话一出,反对的人都愣了。
“这样是背弃……”有人迟疑地开口,“他有责任……”
安德烈坚毅如同枪口的眼睛盯住开口的人,“你可以选择跟随他。他的责任是保护跟随他脚步的人,而非和他背道相驰的人。”
再度环视一周,安德烈站了起来,俯视着这些战士、科学家们的代表,“整个世界已经改变,新的规则正在诞生。虽然我们还在坚持民主文明,但你们可以通过历史的轨迹去预测,谁会成为新世界的征服者、开创者,成为新一代的领袖。”
“当初我们带大家来这里,不是用的胁迫手段。那么现在要从这里离开,我们也不会用胁迫手段。”
“我不会用契约达成的权力来替你们做决定——哪怕是正确的决定。每个人都需要为自己的未来做出选择。”
“现在,最后一次投票,这不是决定希望之城的去留,而是决定你们本人的去留。接下来,我会告知城中的每个人,自己选择自己的未来。”
自以为是的保护只会招来不辨是非的责怨,强权和独/裁远不如让人心甘情愿地跟随。
杨桢询和维克多理解到了安德烈的意思,心中不由得一凛。他们比安德烈多活了一半的人生,却不如安德烈这般看透人心。
再一次的投票,没有人反对。
没有人愿意留在这个危险之地,独自面对机械体的杀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