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瑶低眉,垂在身侧、藏在衣袖中的手握一握拳,扭头追上他。
“我没有。”整个人横在楚景玄面前,虞瑶鼓起勇气,仰起头看他,一字一句轻声说,“我没有出尔反尔。”
楚景玄凉凉盯着她,眸子里寻不见一丝温情。
无声对峙半晌,他蓦地冷笑,仿佛听见什么笑话,反问虞瑶:“是吗?”
“我没有,我不知道……”
虞瑶被楚景玄眼里的冷刺痛,熟悉的无力的感觉将她席卷。
她垂眸,那一点点勉强鼓起的勇气消失得无影无踪,辩解徒留苍白。
楚景玄凝视虞瑶片刻,未置一词。
一片静默中,他只越过虞瑶,大步而去。
冯嫔和叶采女在远处看着。
纵然听不分明楚景玄和虞瑶之间的对话,却瞧得出来两个人闹得很不愉悦。
“霍贵妃真是好命。”
冯嫔酸溜溜开口,“陛下究竟为何这样袒护于她呢?”
同住毓秀宫,冯汐岚自认对霍雪桐有所了解。霍雪桐这样的人无非空有一副皮囊,那般动不动撒泼打滚又自傲自大的性子,与她小门小户的出身很相符,却实在不是一位贵妃娘娘该有的做派。
然陛下对她极为偏爱,极为纵容。
今时今日即使霍雪桐受罚,禁足也非被禁足昭熙殿,是毓秀宫。
何况瞧陛下与皇后娘娘因她闹得这样不愉快。
许根本等不到两个月,她便会被放出来。
这样天大的求不得的福气如何就落到霍雪桐头上了呢?
冯汐岚咬一咬唇,绞着手中帕子,忽听身旁一道小心翼翼的声音:“妾、妾也不知。”
是叶采女叶秀莹。
冯汐岚瞥去,见她瑟缩着身子一副胆小如鼠的模样,目露嫌恶。
“又不曾问你!”冯汐岚没好气地开口。
叶秀莹深深埋下头,甚觉无趣的冯汐岚收回视线,再朝远处望过去,发现虞瑶不知何时已离开。
“罢了,我也先回去了。”
冯汐岚懒懒说着,她的大宫女立时上前扶她。
叶秀莹一福身:“妾恭送冯嫔。”
待到冯汐岚被扶着走远,叶秀莹方起身,对身边的大宫女说:“回去罢。”
转身之时,叶秀莹朝昭熙殿的方向不经意般望去一眼。
她眸光闪烁了下,垂下眼帘,遮掩心事。
……
虞瑶自毓秀宫出来,没有上轿辇。
她兀自往凤鸾宫的方向走,流萤流月与抬着软轿的小太监不远不近跟着。
朱红的宫墙伫立在甬道两侧。
宫墙之外,入目却是深宫里一片金碧辉煌,高耸屋脊上铺着的琉璃瓦在日光下映照出刺目的光。
虞瑶走得很慢,也慢慢梳理着此刻心底纷杂错乱思绪。
她知道自己是又犯傻,才明知楚景玄不会相信,仍拦下他妄图解释。
被讥讽实属活该。
心下却禁不住感到一阵一阵悲戚,黯然神伤。
这样自怨自艾、自艾自怜实在不好。
虞瑶暗暗反复告诫着自己,奈何眼睫轻眨,泪珠滴落,心下悲戚挥之不去,偏又勾起旧时记忆。
她与楚景玄起初也不是这样的。
虽入宫前因父亲的话心冷,大婚时忐忑不安,但他们有过一段在外人眼中尚算甜蜜的时光。
虞瑶很珍惜那一段日子。
彼时,她初初成为楚景玄的皇后,楚景玄几乎日日宿在凤鸾宫。
晨起去上早朝,她在睡,楚景玄便不吵醒她,她醒着,也不让她起身服侍。
离去时偶尔会在她额头或脸颊落下一个轻吻。
某一日下朝倘若早些,楚景玄会回凤鸾宫和她一道用早膳。
甚至有过一日三餐都一起用的时候。
任谁瞧见,不说鸾凤和鸣、琴瑟之好,起码当得上举案齐眉、相敬如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