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见门外传来动静,以为是阿福,他脚下未动,直至虞瑶的声音在廊下响起,他一怔,霍然起身,快步走到门边,打开房门。站在廊下的虞瑶抬眼望去,立时对上楚景玄目光灼灼的一双眸子。
“瑶瑶……”
脱口而出的称呼换来虞瑶皱眉,楚景玄不得不改口,“瑶娘。”
他昨日听见那个孟夫子便是这样喊她的。
虞瑶却仍皱着眉淡淡道:“娄公子叫我沈娘子便可。”
楚景玄面上笑容一滞,没接她的话,只问:“特地过来,是有事找我吗?”
虞瑶道:“也没有什么大事。”
“昨日在书院,多谢娄公子舍身相护。”
“我让阿福去请崔大夫,晚些崔大夫会来帮你看诊,同你说一声。”
楚景玄垂眸,默一默道:“一点小伤罢了。”
“那待养好伤以后,”虞瑶平静说,“娄公子便该离开了吧?我这小院也不能总让公子住着。”
“瑶瑶,你赶我走?”
楚景玄愕然看着虞瑶,不敢相信她来寻他只是因为希望他离开。
“请娄公子自重。”
虞瑶拧眉,缓过一口气道,“你我素昧平生,那日见公子受伤昏倒在酒楼前,是以出手相救。”
“可娄公子终究不是灵河县本地人,想来有家要回。”
“若迟迟不回,娄公子家人不担心吗?”
几句话说得楚景玄郁极,心口闷堵。
他这几日,怕会无意惹她厌烦,小心翼翼,说话行事不敢有丝毫的逾矩。
以为能换她多容他些日子。
结果换来的是她一面道谢一面开口赶人。
楚景玄缄默。
好半晌,他才闷声说:“沈娘子放心,我没有家人,不会有人担心我。”
他的母妃血崩而亡,他自幼养在虞太后膝下。
虞太后对他所有的教导是要他听话,自不会有几分的母子温情。
他的父皇同他也没多少父子亲情。
更不提这些人已不在人世。
便是唯一亲近些的弟弟,不也帮着她出逃,将他蒙在鼓里?
想要珍惜的人,也没能好好珍惜……
虞瑶却不想会从楚景玄口中听见这样的回答。
不意触及他伤心事,见他低落,想宽慰又不知从何宽慰,反被弄得语塞。
“抱歉。”
虞瑶话语比刚刚委婉了些,“只娄公子在这小院住着终非长久之计,须得早做打算为好。”
楚景玄不置可否。
他看一看虞瑶的打扮,问:“要出门?”
失忆归失忆,楚景玄发现她有些习惯是没有变的。
譬如要见的人时候,喜欢打扮得端庄些,私下里则会稍微随意。
虞瑶微讶,不知他怎么瞧出来的,并未否认:“是要出门去书院一趟。”
也没有多解释是去做什么。
再提醒过一句崔大夫晚些会来为他看伤,虞瑶便走了。
但楚景玄依然得知她去书院的原因。
阿福去请崔大夫,恰逢崔大夫有事在身要晚些过来,他先行回小院。
见到楚景玄,无意提起昨天书院的那一桩事。
阿福说:“掌柜的今日是专程去书院和孟夫子道谢。似乎那钱夫人能被县令老爷抓去,受罚认罪,就是孟夫子相帮,所以掌柜的亲自下厨做了糕点作为谢礼。”
楚景玄不想自己会为他人做嫁衣裳。
他克制着脾气,冷声问阿福:“是孟夫子自己说的?”
“不是啊。”
阿福笑,“可孟夫子是县令老爷的亲生儿子,不是他帮忙,县令老爷怎会那么快就抓人审了?”
楚景玄才想起灵河县的县令叫孟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