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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玄鱼听说了这些前因后果后,道:“说来当日她若不害双鱼姐,也不能有这现世报的。也是天可怜见,双鱼姐姐总算有出头的一日了。”
花羡鱼却不以为这是花双鱼之幸,道:“我看那姓杜的家里没一个是好人的,就怕二姑姑今日的下场,就是双鱼姐姐明日之结果。”
后来,花双鱼果然没能如愿,杜老财的婆娘转脸又给死蠢杜作了一门亲,但花双鱼已给死蠢杜生了长子,杜家上下的下人早被花双鱼笼络住了,死蠢杜的性子花双鱼也熟能生巧一拿一个准了,让死蠢杜的新奶奶也要忌讳她几分的。
只是日后花双鱼会得个什么结果,也只有天知道了。
经一番休养后,花如玉身上的伤好了,只是略有风吹草动,还是能让她惊惶不安,犹如惊弓之鸟。
这日,花羡鱼一面为花如玉梳妆,一面同她说话,但也只是花羡鱼说得多,花如玉两眼茫然地出神。
花羡鱼用玳瑁梳小心通透花如玉的发丝,再抹上发油,果然干枯发丝便好了不少,只是待花羡鱼挑起发束要挽发髻时,却看到银发丝丝混在其中。
可怜花如玉不过双十年华,却白发早生。
花羡鱼手上就是一顿,也幸得花如玉在出神,未察觉花羡鱼的异样,不然定又是一番悲天悯地的伤感了。
花羡鱼不敢再去翻看那些白发,忙忙给花如玉挽好发髻,便扶着她到楚氏屋里去用饭。
这是花如玉回来后,头一回出来用饭,只见她扫看了一眼众人,眸光闪烁,欲言又止的。
楚氏便以为花如玉想要问家人的去向,便都告诉了她。
“你哥哥去的地方虽艰难些,但你大哥哥已托人照应他了,也给了些银子他带去,应该还能过得下去了。”楚氏说着,拿帕子揩拭了下眼角,“你妈和你妹妹如今都在官府里当差,虽不得自在,到底还衣食无忧就是了。”
花如玉默然了许久,只凭眼泪簌簌落下,后道:“也罢,我如今也算是看透了,大不了我亦卖身做奴,同妈妈她们一道就是了。”
楚氏忙道:“你这是什么话。”
康敏则道:“那虾仔怎么办?你若无心再嫁人,不如代你兄长抚养虾仔,族中不会看着你们姑侄艰难的。日后虾仔大了,你就有个依靠了。”
楚氏听了也觉着是道理,道:“对,这话才极是。不要再说什么为奴为婢的丧气话。”
花如玉听了不禁又放声痛哭了起来,待她又哭得目肿泪干,总算是点头,答应了。
用罢午饭,少人处花如玉忽然问起花羡鱼,“如今阿渊和韩小相公,他们可是都不来和姊妹们一处用饭了?”
忽然又听闻韩束,花羡鱼冷不防就怔住,只觉心头似被人狠狠揪了一把。虽依旧觉着痛,却不再痛彻心扉了。也方察觉,原来她已许久未曾想起韩束来了。
一时恍恍惚惚的,花羡鱼回答道:“他……已家去了。”
也无需点明这个他是谁,花如玉便听明白了,怔愣着久久回不过神来。
回房后,花如玉慢慢走到镜前,看着镜中的人,年华虽在,面容却不复从前了,仿若槁木死灰一般,难见半分神采。
此刻再忆起心底那个神采飞扬,俊俏美好的少年,花如玉那里还敢再看镜中人,狠狠将镜盒扣上,哭得气噎声短的,凄泠泠道“去了也好,去了也罢,那样你便只会记得我当初的样子。”
花羡鱼一旁沉思默默,将韩束二字一点一点揉碎了,再一次层层封存进那个她一心要忘记的角落。
过了几日,花如玉接回虾仔执意要离开,带着虾仔到原二叔公那支留下的院子住下了,和族中另外一些孤儿寡母一道,每月得族中一些米粮,再接些针黹女红的活计贴补,再者还有花羡鱼他们家不时送些用度给他们姑侄,日子也算宽裕了。
眼看人各有命,各自皆有各自门了,没想变故再生,命运再起波澜。
……
看夜沉如水,明月渐落,远处传来依稀犬吠声,风起轻轻拂动枝叶,沙沙作响。
这样夜沉静人已寐的时刻,广州花氏藏书馆外,却有一道黑影行迹鬼祟。
只见黑影小心谨慎,再三确认四周无人后,方慢慢从幽暗中步出。
黑影从怀中取出笔墨,借着朦胧的月光,在藏书馆外的白墙之上疾笔飞书。
墙上顿成黑与白的分明,“此有王君,不稼不穑,焉可素餐?彼有君王,不狩不猎,焉可素飧?”写罢这几句,黑影笔锋润墨,还要继续。
若此时此刻有路人经过,定会大惊失色,竟有人敢公然笔伐帝王贵胄不劳而获,欺压百姓。
如此大逆不道之作,若让官府拿住了,株连九族之罪就逃不过了。
写毕,黑影又隐入夜色,再难寻回踪迹了。
次日,广州因这首词而掀起血雨腥风,令多少人胆战心惊。
也只不过是几日后的一个夜晚,花家老宅大门突然被人擂响,随时要破门而入般。
老宅的门房从梦中被惊醒,忙忙起身出来,却见墙外火光冲天,催促开门的呼喝之声,一声紧过一声。
这样的事儿门房还是头回经过,一时也不敢就开了门,赶紧让人往里头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