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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月春光浪漫,章妧与夏玉澄、夏玉涵、章玠、章婼一起去上林苑游玩。他们都是差不多的年岁,且算是一块儿长大,关系一向亲密。
其中数夏玉澄年岁最长,章婼最小,却也是十六岁的年纪了。章妧本以为此番只有他们五个人,谁知到得了地方,才发现远不是这般。
章霁而今已是皇帝,每天需要应对诸多的事情,是以没有与他们一道。但是这一刻,上林苑中的众多青年才俊与妙龄少女,却无疑出自他的手笔。与章妧一道、哄骗她到上林苑来的众人,则是章霁的“帮凶”。
看到这么多人的时候,章妧已然明白了章霁的心思,忍不住扶额。她这个弟弟,当真是为了她嫁人的事情操碎了心,又或者,只是被爹娘说得烦了,想趁早将事情解决。但嫁人又不是挑萝卜白菜,把人放到她面前挑,她还能就一定挑中喜欢的人了?
“你们……”章妧斜眼看了圈旁边的几个人,将将开口,章婼便笑着说道,“皇姐,这可是陛下的一片好心呢。就算没有中意的,欣赏一下俊男美女也不差啊。”她扫一眼章玠,“我哥哥不也还没有着落吗?”
章玠无奈看一眼自己妹妹,“我又不着急,何况我才二十。”章婼视线扫过夏玉涵,夏玉涵连忙说,“我和你一般大呢。”章婼只得说,“玉澄哥哥不也还没有中意的吗?他都二十三了!”
看清形势,明了夏玉澄必定是与自己般,多少非自愿来这上林苑,否则他今天该是去了官署。思及此,章妧立刻拉了夏玉澄做同盟,与其他人笑道,“说得好像我和玉澄就着急了一样,二十三正值风华正茂的年龄,哪需要费时间费心思愁这些?何况,玉澄又不缺姑娘喜欢。”
在一旁站着沉默不语的夏玉澄,在听到章妧的话后,却没有附和或认同。他像是极为认真的思考了一下,而后眼睑微抬,不知是瞧见了什么,眸光微闪之下,理了理衣袖,说,“不,我着急。”径自便走了。
瞬间陷入孤立无援境地的章妧:“……”
夏玉澄的话语和举动,叫其他人一时皆上了心。今年已经二十三却还没有对姑娘出手过的人,莫不是终于春心萌动了?究竟在他们这一拨人当中,夏玉澄是最大的那个,他一直没有定亲更不曾成亲,是好给了其他人理由搪塞。
比如章妧。
可是现在却不一样了。
看着夏玉澄走远,去与不知哪家的少爷小姐打招呼,章妧忍不住悠悠叹气道,“夏玉澄,你变了!”看着她纠结又哀怨的样子,章玠与夏玉涵齐齐笑出了声,章婼一样笑着,却假作叹气,“没有想到,玉澄哥哥原是有心仪的姑娘了,先前怎么一点消息都不知道……”
真能憋啊,章婼想。
虽说众人都好奇夏玉澄心仪之人是哪家的小姐,但没有人特地使人过去打听或查探情况。究竟夏玉澄自己都还没有同他们说,也不好自作主张,总是要尊重一些的。于是,很快众人的注意力仍落到章妧的身上。
“陛下说,临安城里年龄合适的青年才俊都在这儿了,让长公主殿下务必仔细看一看、瞧一瞧,若能挑出个中意的,重重有……哦,不是,是那样就再好不过了。”章玠含笑,与章妧说道,令她再次瞧清楚自己今天的境况。
章妧嘴角抽了抽,却有人上前来了打招呼,不得不礼貌回应。究竟她是明白了一件事,假使今天不好好对付过去,日后定然还有得折腾!
沦落到了这样的境地,一时之间,章妧只觉得自己长公主的威仪不复,这世界俨然没有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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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章玠与夏玉涵带着见了不知道多少人之后,连章婼都跑去了和相熟的贵女玩闹,章妧深觉自己再经受不起了。她好不容易逃脱了章玠与夏玉涵的视线,独自溜达到湖边喘口气。
岸边杨柳依依,软绵绵的柳絮纷飞。湖水清澈,碧波荡漾,湖面上,一群鸳鸯正在嬉戏游水。看到鸳鸯,章妧便想起来方才的那一幕又一幕,抬手敲了敲脑袋。
那些人再好,她不喜欢又有什么用?何况自己爹爹说过,这世上无论谁都配不上她,所以她嫁的人只要她自己喜欢就好。偏弟弟要折腾这些!
弄得她都有些不想嫁人了。
所幸避过来的这边没有什么人,章妧沿着湖边慢慢走得一阵,心情也渐渐平复。到底她清楚,只要她不愿意,不会有任何人逼迫于她,无论是她的爹娘还是弟弟又或者其他人。
他们是希望有一个能一直陪伴她的人,大概就像爹娘一样。而今爹娘两人相伴游山玩水,何等惬意?说定了,等她成婚的时候便会回来的。
要遇到一个自己喜欢的人,怎么就这样难呢?或许当真是缘分未到?过去她到寺庙烧香从不求这些,可是也该求一求?章妧胡思乱想着,瞥见不远处似有个花园,便从月洞门拐了进去。
进得里边,才知园子里是种满了,莫怪叫胜春园。或红或粉或黄或白的月季都有,且皆是一簇簇、一丛丛,此时皆盛放着,满眼的艳色,满园的清香。
花丛中有汉白玉长椅摆着,章妧走过去坐了会,渐生困乏,亦或者花香醉人、暖风熏人。四下都静悄悄的,她忍不住躺了下去,不知不觉便睡着了。
章妧不知自己睡了多长的时间,但迷迷糊糊中听见有人说话的声音,于是睁眼醒来。一时脑子混沌,不知今夕何夕,也忘了自己是在哪里。还未来得及坐起身,因为那姑娘与青年的对话,她反而放缓了动作。
“沈大人,说出来你可能不爱听……”
那姑娘声音一顿,又拔高许多,正鼓足勇气继续开口将话说完,却被一道冷清的声音打断,那人道,“那就不要说了。”
偷听虽然不对,但现下情况所迫,耳朵又不像嘴巴一样,闭上就不会发出声音,也是没有办法。因而章妧还在等着那姑娘将后半句话说完,不防听到了这么一句,噗嗤一笑,又觉得这人当真是不解风情。
沈大人?哪一位沈大人?章妧一时想不起来。一面思考着,从迷糊中清醒了过来,她一面略支起了些身子,不甚有形象藏在花丛背后偷偷看了过去。
不远处的月季花丛旁,立着一位少女与一位清隽男子。少女穿着粉白的裙衫,清新而亮丽,是十五六岁少女身上独有的娇俏。男子约莫二十上下,穿着象牙白衣袍,朗目疏眉,轩昂伟岸。
章妧的目光在这一位沈大人的面上定了片刻的时间,她发现,自己此前从未曾见过这位沈大人,甚至也没有听说过……她抬手摸了摸下巴,沉吟,弟弟好像从来没有与她提起过?还是提过,但她没有在意?
少女因为沈大人的话而顷刻涨红了一张粉脸,先时鼓起的勇气,大概也散得一干二净。她低了头,沉默下去,或再说不出未出口的话了。停了半晌,她抬头,面上却是两道泪痕。
仿佛是有一肚子委屈,少女红着眼,啜泣,“沈大人,从看到你的第一面起,我就知道了……”她将话断在这里,无法继续,只是又点头,说道,“我懂了,希望我们不会再见。”
少女越过沈大人,先行离开了胜春园。
章妧还没有来得及再次藏好自己,却一瞬撞上了沈大人的视线。他大概是早就发现了她,因此一偏头便准确无误捕捉到她的位置。
“堂堂长公主殿下,却做出偷听别人壁角这样的事情?”沈大人冷冷清清的声音响起,且一下识破了她的身份,倒是出乎了她的意料。
既已经被发现,章妧也不再藏着掖着,整理了一下仪容,她才不慌不忙地站了起来。隔着大片盛放的月季,章妧与沈大人对望,她嘴角轻勾,徐徐回应,“似乎是我先到的这儿,何况,我也并不多想听。”
她一边说,一边往出胜春园的那道月洞门走。既知她的身份,还点破了,那么这位沈大人,恐怕不会不知礼矩在她前面离开。这一点,章妧颇为笃定。
“沈大人,我说的对吗?”章妧语带玩味,像是在咀嚼他身份背后的那些东西,虽则她明明什么都不清楚。沈大人果然站着不动,也没有看她,微垂着眼,目光落在了花木。
章妧慢条斯理走近了,用审视的目光从沈大人身上一寸一寸扫过,像是在赏玩一件精致的工艺品。从眉眼到口鼻,到身材,到身量……她的个子在女子中不算低,站在沈大人面前,仍是矮了半个头还多一些。
沈大人实在身量修长,且皮相极佳,唯独一身白衣,藏着骚包气质。
章妧觉得自己属于眼光挑剔的人,毕竟自小身边围绕着的,不论是爹爹、皇叔或者夏玉澄、弟弟等,无一不是相貌不俗。然而沈大人的长相,叫她挑不出毛病。硬要挑问题,或许只剩表情冷淡这一点微不足道的东西。
这样的人,不解风情似乎又好理解了。只是她这样打量他,他都看不出有一丝不自在,仍是十分坦然。章妧忽而明白他为何那样唐突打断那位姑娘的话了,或是因知道她的存在,不希望叫旁人看了那位姑娘的热闹?
“长公主殿下,有事?”章妧盯着他眼也不眨,嘴角又有说不清、道不明的笑意,沈大人究竟主动问她,语气克制。
章妧当下唔了一声,笑道,“沈大人,说出来你可能不爱听,我心悦你。”说话间,她从沈大人身边越过,复压低声音,“沈大人何必如此无情,不让那小姑娘将话说完,叫人委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