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礼监 !
潘家是做粮食生意的,规模说不得大,但也说不得小。至少,放眼肃宁周遭数县,还没哪家能盖过潘家的。
和这个时代所有大户人家一样,潘家虽是商人出身,可几代以来,均是寄希望于家中能出一读书种子,如此,才能真正夯实潘家的基业。
士绅士绅,士为先,亦为首。
没有功名护着,这再大的基业将来终是一场空。
都说盛世置地,乱世藏金,然无论盛世还是乱世,这功名却是比土地和金银更宝贵。
说句难听的,有了功名,就是改朝换代,都能护得家业周全。
不管谁家做皇帝,圣人子弟终是国之根本,任谁都要礼敬三分的。
毕竟,这国家总要读书人来做官不是。
所以,没有功名,地也好,金也好,都是无根的浮萍,经不起一点风浪的。
为了这个功名,潘家几代付出重金,竭力培养家中子弟,然潘家好像就没有读书的种,竟然几代连一个秀才都不曾出得。
这成了潘家上下的一块心病,直至潘大恒生下潘学忠,这块心病方才第一次有了切实可医的良方。
潘学忠的出生,让潘家第一次离功名那么近,那么近。
作为肃宁数十年来第一的读书苗苗,不但县里夸,府里赞,四里八乡都叫潘小郎君的好。
府县教谕们一致断言,潘小郎君乡试必捷!
这是何等的荣耀!
儿子的出息不但让潘家在府县名声四播,更让潘大恒这个当爹的倍有荣光。
他犹记得他爹早年和一众肃宁大户迎接新知县时,宴席所坐不过五手。如今,他却能做三手。
首席做的自是知县,次席坐的却是从工部主事致仕回乡的林家,
但使儿子这次乡试能中举,潘大恒相信,用不了多久,他就能坐那次席。
林家那位老主事已经死了几年了,江山代有才人出,长江后浪推前浪。
这次席,哪还能老让林家占着呢。
若是儿子能再进一步,金榜题名,御街夸马,就是那知县见了自家,恐怕都得陪个末座。
对于儿子乡试中举,潘大恒充满信心。
因为,不但是他,全县人民都对潘小郎君充满厚望。
让儿子回来成亲,是潘大恒的主意。
这个主意遭到了不少潘家人的反对,说是学忠大考在即,理应闭门苦读,如何能分心成亲。
对此,潘大恒有不同的看法。
他认为,成亲有助于放松乡试给儿子带来的压力,夫妻间的乐事定能让儿子精神饱满的上考场,发挥出比平时更好的成绩。
这个经验可是他花一百两从邻府一位举人老爷处买来的。
据说,十分灵验。
并且,对于准儿媳吴家的闺女,潘大恒也十分满意。
当年,给儿子定下吴家闺女,未尝不是潘大恒想沾一些吴家的读书气。
虽然吴家没出过举人,可父子三人都是秀才,只此一点,就足够了。
只是,谁能料想,好好的亲事竟然被一个太监给搅黄了呢。
听女婿许三林说完迎亲的事后,潘大恒当时也傻眼了,活了一辈子,这种事情他也是头回遇到。
按理吧,这事哪方都怪不到,可是这事情偏生就跟吃了苍蝇般呕心。
堂堂未来举人老爷娶亲,竟叫一个没鸟的太监抢了头喜,这算个什么事?
不过,潘大恒倒没就此放弃这桩婚事,实在是他对那吴家闺女还是挺喜欢的。加上吴夫子也不在了,多年交情摆在那,他也不好撕破脸皮说不要这个媳妇。
于是,他试图劝说儿子忍一忍,不要将此事看的太重,可是儿子学忠却吃了秤砣铁了心,非要退了这桩婚事。
“爹,你若逼我,儿就不考科举了!”
听了儿子这话,潘大恒吓的再也不敢说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