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0节(1 / 2)

对上两人望来的目光,安国公得意道:“当然知晓,这就是姜家丫头临行前特意告诉老夫的呢,若不是她提,老夫险些都忘了,哈哈……”

两人闻言顿时对视了一眼,林彦旋即开口追问了起来:“您说姜四小姐临行前?她没有回晏城来?”

“没有啊!姜家丫头有事离开了,是以没有入城,不过临行前倒是特意告诉了老夫这银枪的秘密……”安国公说着如同拼接玩具一般将银枪重新拼合了起来,拿在手里耍了耍,道,“还是同先前一个样,不过倒是方便携带了,哈哈!”

岂止是方便携带?想到先时在驿站外遇到他们时搜查的马车,林彦此时已然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只这些事自然不能当着安国公的面说,将午后小憩的祖父安置好后的季崇言从后衙走至前衙,走入了堂内。

“国公爷歇息了?”眼见季崇言回来,林彦连忙迎了上去。

季崇言点头“嗯”了一声,道:“祖父舟车劳顿,又耍了一通枪法,自是累的睡下了。”

安国公睡了,有些事便可以说了。

一想至此,林彦心中便堵得慌,此时再也懒得卖关子开口直道:“方三怕是不在城里了,那一日便被姜四小姐带出城了!”

带出城的法子说起来也简单,只消让方三躲在那放枪的匣子里,至于那银枪只消如安国公这般分成几截,放入马车坐垫下的箱笼里就成了。

因为搜查的是人,人无法如这银枪一般分开来存放,所以自然下意识的就不会去检查那几只箱笼。

如此一来的话,当时他们追至驿站外,方三应当就在附近,才离开马车,而姜四小姐趁着国公爷下马车出恭的工夫,将方三从匣子里放了出来,又将箱笼里的银枪拿出来恢复原样的放回匣中便成了。

当日他们若是仔细些,查一查驿站里外又或者将箱笼打开查验一番,定会发现端倪。

银枪在马车里要不发出什么响动,必然是放在绵软之物上的。如衣物这等绵软之物上放了银枪这等物件必会留下痕迹,所以当日,他们若是仔细些,定会发现破绽,可……林彦一想至此,心中便满是懊恼:“我没想到姜四小姐这么大的胆子,她将方三小姐藏在匣子里,方三小姐若是发出些微动静又或者国公爷心血来潮开匣子去摸摸银枪都会露出破绽,没成想她当真敢……”

“她自是敢的,她智谋不凡,胆量同样不小。”季崇言说这话时语气复杂,比起林彦的懊恼却莫名的多了几分说不出的与有荣焉之感,“否则当日也不会敢同我一道上九龙岭了。”

林彦看向语气复杂的季崇言:“……”这时候是夸赞姜四小姐的时候么?

“她临离开前特意告诉祖父这一茬,以祖父的性子定会跑回来向我二人献宝,所以,这个安排是她特意做的。”季崇言说道。

林彦闻言不由默了默,顿了半晌之后,对季崇言道:“我经手的案子里只有那些性子癫狂有毛病的杀人凶手才喜欢这般特意告诉和提醒查案官员,目的是为了挑衅。”

这姜四小姐的做法符合这些杀人凶手做的事情,只是目的却又不完全符合,实在是叫人费解。

“她不是为了挑衅,”季崇言对林彦道,“她只是想提醒我一件事。”

至于是什么事……季崇言摇了摇头,没有对林彦提及。

她在做的事情已然很清楚了:先时在九龙岭上要走了夜明珠,用她的办法将夜明珠送至陛下面前是为了让他同林彦彻底从二十年前的旧事中抽身开来。

二十年前的旧事,同方家、周方、夜明珠还有杨衍这些人都有关,却唯独与他同林彦无关。

之所以阻止他同林彦,显然是因为这件事的真相一旦被揭开会引起不小的麻烦。她却因为一些缘由必须要去做这件事。

至于二十年前的真相,她也不是全然一点消息都不透露于他。

若是一点消息都不透露,他同林彦必然不会放手,人的好奇心是可怕的。所以她会透露,且透露最危险的那一点消息让他不要再插手。

季崇言走到桌边那分成几截的银枪旁,将银枪的枪头同枪身拿了起来。

“崇言,你在做什么?”林彦看季崇言拿起枪身,不解的看了过去。

季崇言指着那同枪头一截相连的枪身,抬头看向林彦,开口问他:“你看看这一处……”

林彦“嗯?”了一声拿起枪身那一截细细查看了起来:“这一处怎么了?”

季崇言看向面前这断裂成几截的枪身微微眯眼,开口问出的话险些把林彦吓了一跳:“柴嬷嬷当年受了一击,头上那个不知具体武器的伤口似不似这一击所致?”

柴嬷嬷当年的伤口……林彦呼吸一滞,前一刻还是一片晴好的天气就在此时一下子阴沉了下来,狂风吹的堂前的芭蕉叶乱颤,豆大的雨点紧随其后的落了下来,转瞬便将整个地面浇透。

那个如今生意不好的铁匠铺子的铁匠姓墨,祖上曾是春秋时期百家之中的墨家人氏。

关于墨家中人擅长机关匠器的叙述不计其数,史书上一翻比比皆是。如此盛名自不可能空穴来风,墨家的人确实擅长机关匠器。

这柄可以如同稚童玩具一般拼拼合合的银枪就是最好的证明!

不过这柄银枪并非那位铁匠打造的第一杆银枪。

安国公献宝似的声音在耳畔响起。

“姜家丫头去交涉的,听闻这银枪可是昔年赵氏双雄用的银枪,唉!盛世和平,枪这武器就没多少人喜欢了,军中习武用的枪也多是出自兵部选中的皇商所供。这一杆枪打造起来麻烦的紧,真要让军中人人都拿这一柄枪,国库早遭不住了……”

絮絮叨叨的话语他并未记全,可最关键的话已经记住了。

昔年陛下同赵小将军手中就有一柄这样的银枪,柴嬷嬷出事的时候,赵小将军远在白帝,所以整个京城只陛下手中一柄。

当年柴嬷嬷出事,陛下就在府中,以他的本事和身份,柴嬷嬷根本不会防备,他若是用这杆银枪对柴嬷嬷一击,是全然能够做到的。

且整个赵家又有哪个来客比陛下更熟悉赵家的环境呢?伤了人想要遁走而不被发现,对陛下来讲是轻而易举的事。

林彦看着豆大的雨水“噼里啪啦”的砸向地面,心跳如鼓:这个案子以大理寺官员的角度来看实属人证物证俱全了。

更麻烦的是,此时再看赵小将军若是死了,不管从哪个角度看,陛下都是最大的得利者。

他有动机杀人,有手段和本事杀人,更能够轻而易举的抹去所有的痕迹。

陛下的嫌疑……实在太大了,大到这若是个寻常的案子,面对的不是陛下而是寻常人的话,早能让大理寺出手抓人了。

前一刻还热的满身是汗下一刻却如坠冰窖,林彦垂在身体两侧的手忍不住的发颤,想要抓起桌上的茶盏喝一杯略压一番心头的惊恐,却发现竟连抓都抓不稳。

“崇……崇言!”不知多久之后,林彦终于记起了身旁还有这么个人。

比起他这个外人,自家的大舅极有可能是杀了小舅的凶犯这件事的冲击想来对于季崇言来说更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