gu903();可姜家……因着前头几任东平伯的好赌,家财已经差不多散尽了,以至于偌大的东平伯府除了祖上赐下的家宅之外,连点拿得出手的东西都没有。
至于过活……所有姓姜的都是靠爵位给的俸禄过活的,而老东平伯过世前,因着花钱好赌,账上也没什么银钱了。
如此,整个东平伯府真真算下来就只有爵位同御赐的家宅两样东西,爵位是身为嫡长的姜兆的,家宅兄弟平分,便也都住在府里。
这便是姜兆接手东平伯府时的样子!姜兆同前头几任东平伯不同,除却祖上的爵位之外选择科考入仕,之后才让整个东平伯府渐渐好了起来。
“爹爹承袭爵位,自是该擅养父母。便是二叔三叔没用了些,爹爹每一年贴给二叔和三叔的钱财就有爵位俸禄的大半了,再加上被老夫人撒泼打滚要去的,便是将整个爵位俸禄的钱都给出去,还要再添上不少爹爹自己官职俸禄的钱才成!”
姜兆重情义不假,可却不傻,人也皆有七情六欲、喜怒哀乐,对于老夫人的偏心、两个弟弟的做法怎么可能不生怨?
“事情不如分开来看。先说恩,生恩不能不还,擅养老夫人无可厚非,二叔三叔那里,爹爹却不欠他们什么。真要说得了什么好处,大不了将爵位俸禄分成三分,让二叔三叔各取一份好了。”
姜兆抱着画卷垂眸没有出声,不知道在想什么。
姜韶颜便顿了顿,继续道:“再说最麻烦的仇。我虽说对娘亲没什么印象,却也知晓杀人偿命的道理,老夫人虽说不知晓那药会引母亲而死,可女人生产孩子如步鬼门关,稍有不慎便有可能送命,她在里头下药,刻意引导母亲生产出事……老夫人不是未生产过的人,她是女子,且又是生产过三个孩子的母亲,怎么可能不知晓这些事以及此事的后果?”
即便不知者无罪,可事关人命,便不说现代,就算是大周律法之中,过失杀人的罪责也不会轻。可更令人愤怒的是老夫人并非不知道,她是清楚的知道做下这些事的后果的,同为女子与生产过孩子的母亲,可她依旧选择这般做来,说到底是根本没有将姜大夫人的性命放在眼里。
漠视人命之人最是可怕,姜老夫人只是因为没有那个本事和能力去迫害更多的人,而不是不敢。
姜韶颜对这种人实在是喜欢不起来。
姜兆脸色苍白的厉害:他是个男子,对于女子生产的弯弯绕绕并不清楚。可不清楚不代表他不知道女孩子说的是对的。
比起不知而犯错,这种明知而故意动手更可恶。
“不管是律法还是为人女的身份,我都无法原谅老夫人。”姜韶颜说道。
姜兆一脸颓然疲惫的看向姜韶颜:女孩子从回来开始便没有唤过一声“祖母”。莫说阿颜了,便连他都怨恨,都遍体生寒。
他不想放过害妻子的凶手。
“我也无法原谅。”姜兆垂在身前的手不住发颤,涩声道。
他当真恨不能亲手手刃杀妻的凶手,可那个人是姜老夫人……
他对这个母亲早已怨大于爱,更多的是出于孝义,只是眼下孝义两个字被“杀妻”这件事已然击得溃不成军了。
“她……她怎能如此?就为了那点钱……”姜兆颓然而无力,可偏偏这种常人看来难以理解的事放到姜老夫人身上却一点都不奇怪。
“钱财买的头面是虚荣心作祟,可归根究底在于在老夫人看来,我娘亲的性命不值一提,比不上一套头面带来的虚荣。”姜韶颜垂眸,此时倒是有些庆幸自己非局中人了,非局中人,才能看的更透彻。
“现在的问题是爹要怎么做。”姜韶颜看向姜兆说道。
这也是她说这么多的理由,接下来怎么做才是关键。
姜兆抬眼,沉默了片刻,似是终于下定决心涩声道:“我……我想将她送官。”
送官倒是不必他亲自来手刃,一切交给律法,不管为朝廷命官还是为人夫都对得起死去的妻子了。
这个办法姜韶颜早想过了,于普通人而言或许好,可于姜兆而言并不好。
“母亲是杀妻的凶手,事隔十五年方才发现。不管妻与母相残还是十五年才发现,这两点于父亲而言都是‘齐家’二字未做好。”姜韶颜说道,“即便此事父亲并没有做错什么,可这件事之后想也知道必然会有人弹劾父亲,而且还不在少数。”不管是盯着姜兆那个位子的还是政敌必会借机弹劾。
姜兆看向侃侃而谈的女儿,突觉有些错愕:他那个多愁善感、会写诗作词不食人间烟火的女儿什么时候对仕途政见有这般了解了?
“到时父亲仕途必毁。”姜韶颜不等姜兆开口便看向姜兆,姜兆如今正值壮年,有能力亦有野心,自是不甘仕途就此而止的。
看着神情悲恸而颓然的姜兆,姜韶颜垂下眼睑,道,“母亲是个善良的人,九泉之下若有知,无法原谅害死自己的仇人不假,可想来也不愿父亲仕途尽毁的。”
事情太过复杂,便要掰开揉碎了讲。
姜兆颤了颤唇:妻子重要,仕途也重要。他当然愿意为了妻子放弃仕途,可……真要说就这么放弃仕途,他舍不舍得,还当真是不舍得。
没想到女儿此去江南道一年,竟好似脱胎换骨一般变了个人似的,不止连仕途政见也能说出一二,还能体贴到做父亲的难处了。
姜兆神情复杂的看向面前的姜韶颜:一面高兴爱女离开他一年如此脱胎换骨,一面忍不住自愧,他以为将女儿藏在府中,挡去所有的风雨,养的不食人间烟火便是疼爱女儿,可这般一去江南道。
彷佛女儿离了他这一年的成长远比过往藏在府中的十四年要快的多。
不管为人子还是为人夫亦或为人父,他都想做好,可似乎都没有做好。
看着愧疚不已的姜兆,姜韶颜,抿了抿唇:于一个有抱负的男子而言,就这么放弃仕途,那往后余生,没了目标的姜兆会变成什么样子可想而知。
这是原主不想看到的,也不是她想看到的。
可同样的,老夫人杀人的事,也不能这般轻飘飘的算了。
第五百零五章摊牌
如何处置老夫人这个难题从一开始姜韶颜便没打算让姜兆一个人来考虑,是非对错容易分辨,可糅杂了感情要做到不辜负其中一个人并不是一件易事。
尤其是姜兆这等性格之人,情义比理智更重之人尤为如此。让此时被过往真相冲击的魂不守舍的姜兆来做这件事未必能比早早开始考虑的她做的更好。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
“爹爹,此事交由我来处理可好?”
这是昨日女儿留在书房内说的最后一句话。姜兆站在院外,听着姜老夫人疯疯癫癫嚷着“病秧子来索命”的惊呼声自院内传来,神情怅然。
“啊呀!”一声惊呼,慌乱的从院子里匆匆出来的姜三夫人冷不防撞见院子门口木桩似的杵在那里的姜兆着实被吓了一跳,发出了一声惊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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