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校尉请示:“大人,接下来该怎么办?”
傅瑶手指摩挲着绳索,道:“往西山脉行进,搜寻太子殿下。”
傅瑶看着高耸的雪山,在心里想:“萧楷,如若我错了,那就陪着你一起去吧,前世今生,我们生同衾,死同穴……倘若你还愿意的话。”
西侧的山脉果真崎岖,沿着山中陡坡往上爬时,不时有人陷落下去,再抽出脚来,只见鲜血淋漓,被积雪下锋利的峭壁割破了脚和小腿。
鲜血滴落在白雪上,显得格外刺目。
众人渐渐生了退意,又见傅瑶眸子里偶尔会流露出迷茫和悲悯,心中更加怀疑。不由得就想,宫里出来的锦衣玉食的女流之辈,哪里知晓这山中地势,分明是把人往死路上带。
人心渐渐散了,队伍越来越拖沓,傅瑶发现时已经来不及了,她是第一次带领队伍,实在是经验不足,总是后知后觉。
从一开始,她就应该强势些,不管心中有多迷茫犹疑,都该坚定地指出方向,强势地带人前往,这样才能给人信心。
她还应该再狠心些,看到那些触目惊心的伤口也应做到岿然不动,而不是面露不忍。
可惜现在醒悟过来为时已晚,她看了看日头,已经是申时末,太阳都快落山了,只好道:“今日先到此为止,明日继续。”
队伍里随之出现了不满的嘀咕声,细碎的声音拧在一起,刺穿了傅瑶的耳膜。
她眸子陡然凌冽下来,扫了众人一眼,沉声道:“当今圣上子嗣缘薄,二皇子已被幽禁,三皇子尚未成人,且不论圣上娘娘的舐犊之情,太子殿下更关乎国本,倘若寻不回来,你我有几个脑袋够砍的?”
她这话说的有些大不敬了,可也都是血淋淋的事实,找不回来太子殿下,这些人说不定都得去陪葬。
那些人只觉脖子后面一凉,当即不敢再有怨言,只求这位宫里来的大人能多说几句好话,帮他们减轻罪责。
下了雪山,傅瑶解开了腰间的绳索:“准备间帐篷,今夜本官住在这里。”
崔校尉连忙道:“大人,这山间不比山脚下,阴风阵阵格外寒冷不说,晚间还有野兽出没,您还是回营地吧。”
傅瑶却很坚定:“不必再劝,将图纸留下,倘若有人问及本官,就说没见着。”
她是怕萧靖钰追过来,虽然她觉得不太可能,但是万一呢……
崔校尉不好再劝,只能表示自己也要留下,尽些绵薄之力。
傅瑶却道:“不,你得回去,营地不能没人守着。”
倘若校尉都不在,那萧靖钰定是要进山谷看个分明的。
崔校尉有感于傅瑶的尽职尽责,只好满心钦佩地回了营地。
说起来,他竟还没一个女子有胆识。
傅瑶进了帐篷,就摊开图纸开始看,她将所有山脉和标识一一看过,又与白日所见情景对照,想要从中找出些蛛丝马迹。
正沉思时,帘子被人掀开了,傅瑶不知为何,下意识一惊,险些忍不住后退,抬头一看,只见是端着水盆的小士卒。
帐篷里光线昏暗,那士卒看不清她脸上神色,只把热水放下:“大人,泡泡脚吧,能舒服些。”
傅瑶将感谢的话囫囵咽回肚子里,只淡淡嗯了一声:“你下去吧。”
作者有话说:
注:引自唐代祖咏《终南望余雪》
第38章
◎“瑶儿,我不想再骗你了,你也别再骗我了好吗?”◎
翌日清晨,天刚蒙蒙亮时,傅瑶从温暖的帐篷里出来。
她手里拿着地形图,出了帐篷径直往山谷里走去,想要勘测地形。
昨日那位士卒就跟了上来:“大人,属下陪您一起。”
傅瑶无可无不可地点点头。
厚靴踩在积雪上,发出咯吱咯吱的响声,傅瑶走到寂静的山谷间,站在一块高地上不动了。
不远处的帐篷里,搜寻的将士已经苏醒,无声地洗漱着,偶尔交谈几句。
锅下添了柴火,炊烟袅袅升起。
等吃了热粥,就要继续进山,只是今日不知要进哪座山。
傅瑶盯着摊开的地图,有什么念头从脑海中一闪而过,却又始终抓不住。
当时发生雪崩,萧楷会去哪?衣子橖又会作何反应?
傅瑶正百思不得其解,一抬头看到远处被雪覆盖的枯枝中有一道黑影。待她凝眸看去,才发现那是一匹豺狼!
或许是因为大雪封山无处觅食,那豺狼瘦骨嶙峋,四腿几乎皮包骨,看上去却带着力道,一点也不孱弱。
豺狼正满脸凶狠地盯着他们——那是饿狼看食物的表情。
跟随的士卒也看到了那匹狼,立刻就要拉着傅瑶回去。
然而傅瑶的眸光却落在豺狼眼皮上的一块疤痕上,离得太远,看不清是什么东西造成的伤疤,但能看出那疤是道新疤,还没有完全结痂。
“大人,”那士卒拦在她前面,低声道,“快回去吧,这狼饿狠了,是要吃人的。”
傅瑶却道:“回去叫人,准备一只大笼子,活捉这匹狼。”
士卒愣了:“大人,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