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缕烟雾从镂空的香炉里探出来,在不断上升中逐渐缭绕,渐至消散,房间里很快充满了清幽的香味,钻入鼻腔中,又继续麻痹神识。
傅瑶昏昏沉沉睡去,翌日天光大亮才醒来。她坐起身,除了头有些沉之外,并无什么不适。
下了一宿的雨已经停了,傅瑶推开窗子,清新的空气涌进来,将房间里的安神香冲淡了。
她脑子清醒了些,又往下看去,只见萧桁正站在湿漉漉的街道上,冲她挥手,身上的一声黑衣也不知晾干了不曾。
傅瑶哐当一声将窗户关上,门被就人敲响了,衣子橖的声音从外面传来:“姑娘,我能进来吗?”
“进。”
衣子橖推开房门,拿了一包糕点进来:“东边集市的甜饵,萧桁托我送来的。”
这甜饵是一对老夫妇做的,他们年纪大了每日只能做出一点,每每供不应求,刚一出摊就被抢购一空,想要买到往往天不亮就要去排队。
之前那一个月,萧桁就经常天未亮时就出门去排队,买了出摊后的第一份放进怀里暖着,带回花间赋给她。
傅瑶道:“拿回去吧,告诉他,我想吃什么会自己去买。”
衣子橖便又拿着甜饵下了楼。
之后萧桁就又开始送起东西来,什么糕点蜜饯甜饵酥糖每日换着花样送,可每每刚被衣子橖送进去,就被傅瑶原封不动地退出来。
萧桁也不气馁,精诚所至金石为开,傅瑶总有一日会心软。
日子一天天过去,暑气也越来越重,入了三伏后一日热过一日,每日坐着不动都觉得躁得慌,身上也总是黏糊糊的,扇扇子也不管用。
萧桁就拉来了一车冰块,让伙计搬到傅瑶房间里去。
他还亲手做了一个冰鉴,一并抬进傅瑶房间里,让她能在炎炎夏日吃上一口凉食。
这次送进去的东西没有再抬出来,萧桁欣喜不已,在烈日下绕着花间赋走了好几圈。
傅瑶正站在窗前,和萧桁猝不及防地对上视线,两人皆是一怔,萧桁随即对她露出一张笑脸来。
之后萧桁每日都会送来一车冰块,傅瑶心中好奇,就站在窗边去看。
观察了好几日,她发现萧桁已经将旁边的屋舍租下,可他并不住在那里,依旧守在花间赋门前,只有每日卯时才会进去,而后在卯时末从里面推出一车冰来。
那屋子里有什么?傅瑶看着屋内即将融化成水的冰块想。
她的好奇心愈发旺盛,便更加认真地盯着对面的屋子,可那屋子始终门窗紧闭,除了萧桁每日从侧门的一进一出,就再未开启过。
傅瑶原想弄清冰块从何而来,谁知弄清楚后反而好奇心更甚。
她开始严重失眠,点了安神香也无济于事。
终于在一夜失眠之后一个冲动,披起衣衫下了楼。
她走到那座屋舍前,鼓起勇气敲了敲门。
里面传来脚步声,傅瑶被越来越清晰的脚步声惊醒,突然意识到自己在做什么,就想转身离开。
可已经晚了,房门在此时打开,萧桁的声音也随之传来:“瑶儿,你来找我吗?”
傅瑶正了正神色,若无其事地转身:“不是,睡不着随便走走。”
萧桁看着她眼下的乌青,突然有些心疼,早知就不该这般故弄玄虚来吸引她的注意。
傅瑶尴尬地挤出一点笑来,原想转身离开,萧桁却上前握住她的手腕:“不如进来坐会。”
说着也不等傅瑶反应,就把人拉了进去。
这屋子里是何模样?傅瑶设想了许多可能,却没想到里面只有一桌一椅,一辆推车,几只木桶,而后便是堆得整整齐齐的白色石头。
萧桁带她走到桌案前,傅瑶只见一只大木盆里套着一只小木盆,两个盆里都装满了水,大木盆里还放了那些白色的石头。
萧桁趁她不注意,一只手撑在桌案上,另一只手自腰后过去,用一种像是环抱的姿势握住她的手放在木盆上。
凉意从下面不断涌上来,傅瑶惊奇地道:“是凉的!”
“没错,”萧桁声音放得很平缓,尽量不让自己的情绪破坏现在的气氛,“这就是我寻到的制冰的法子。”
傅瑶看向他,脸上露出好奇和期待的神色,等着他继续说下去。
萧桁偏到这时不说了,反而拉着她坐下,拿起一件自己的衣服给她披上:“这屋子里阴冷,当心着凉。”
萧桁又去倒了一杯热水给她端过来:“你的手有些凉,喝点热水暖一暖。”
傅瑶握住瓷制的杯盏,热度就传到她的手心上,心里却在不断斟酌着。
她像是十六七岁好奇心旺盛却又胆怯的小姑娘,明明很感兴趣,却又不知如何开口。
第70章
◎“我是去找你,怎么能算乱跑呢?”◎
这房间里只有一把椅子,萧桁让她坐下了,自己只能倚着桌案站在一旁,他垂眸看着逐渐凝结的冰块,看得那样认真,似乎全副心神都在上面。
他在等,等傅瑶主动向他开口。
果然,等到那杯热茶凉了,傅瑶忍不住开了口:“这些……石头是什么?”
萧桁仿佛这时才想起来解释一样:“这些是硝石,遇水吸热,周围就会变得寒冷。”
傅瑶看着小木盆里已经成形的冰块,伸出手指戳了戳:“便是制作火药的硝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