惹爱生非 !
段峰的阴谋毕竟是过去式,对段轻鸿虽然是个不小的打击,但终究只能算是一个插曲。
因为这迟来的真相,他愿意放下更多争强好胜的决心,不与熊定坤争夺隆廷的绝对控制权,对苏苡和婉若来说都不失为一件好事。
苏苡即将临盆,散步都变得很吃力。她食欲大增,一天要吃五顿,吃完精神很好,不愿直接入睡,就做做孕妇瑜伽,据说对到时自然分娩有益处。
仿佛一切都为分娩储备能量,身体自动做好万全准备。
婉若来探望她,手里提冰糖熬煮的燕窝,怕她嫌甜腻不肯喝,又另外备有燕窝和糯米做成的糕团,米香盖过燕窝的腥气,用料却比外面卖的实在不知多少倍。
“肚子好大啊,会不会是双胞胎?”婉若有一段时间没有好好与她坐下聊天,上次在法庭旁听席也只是匆匆一面,这大肚皮真真神奇,才过这么几天就又胀大一圈,而且摸上去硬邦邦像个石球,过去她一直以为是软软的像塞满海绵。
“我倒希望是双胞胎,哪有那么好福气?现在产检仪器太先进,是单胎还是双胎,是男是女,早早就看出来了。”
“那是男还是女?”
苏苡笑笑,“不知道呢,我没让医生告诉我,想到时候来个惊喜。”
“男孩女孩都没关系的,三哥一定都当作无价之宝。”婉若欣羡之余有淡淡落寞,“作妈妈的感觉是不是很神奇?”
苏苡拍拍她手背,“迟早有一天你也会有体会。”
期待小生命江临的日子里,喜悦的心情不该受到任何消极影响,婉若不愿自己的不如意感染苏苡和段轻鸿,一切都只点到为止,剩下时间都扶她出门遛弯儿或享用下午茶。
男人有男人的使命,加上苏氏夫妇心头还有些疙疙瘩瘩,段轻鸿并不是每天都以进出苏家大门,有婉若不时来陪苏苡,他也放心许多,不用担心孕妇孤单寂寞之余胡思乱想。
苏苡嘴馋,这天下午挽着婉若出门买零食,回来的时候感觉到腹部有些酸酸的坠痛。她是医生,当然明白这种痛感可能是快要生产的预兆,但眼下距离她的预产期还有将近两周,所以她没往那上头想,以为只是累了。
留了婉若吃晚饭,苏齐业回北京处理公务,家中只有黄思敏在,她对段轻鸿的态度比丈夫要松动许多,于是苏苡也“开恩”地叫上了段轻鸿。
厨房有一锅熬了大半天的靓汤,是婉若教苏苡熬的,为她为宝宝,当然也是为了段轻鸿。
两个姑娘凑在一块儿用勺舀汤尝味,苏苡忽然定住,婉若开玩笑道,“怎么了,不是被好味道震撼成这样吧?”
苏苡愣愣的,表情像要笑,又像要哭,“……婉若,我想我们等不到你三哥过来了。”
“嗯?”
“我大概要生了。”
苏苡羊水先破,浸湿了宽松的丝绵长裤,只有三个女人的家里顿时乱作一团。黄思敏到底是当过母亲的人了,紧张归紧张,还是很快镇定下来,拿起早就准备好的分娩住院时的母婴用品对苏苡和婉若道:“别怕,阵痛还没开始,没那么快生的。我来开车,咱们先到医院去。小妹你先扶小苡上车再打电话给你哥,让他不用过来了,直接去医院。”
婉若被她习惯性地称作段家小妹,很有几分亲切感,倒比她亲生母亲更有妈妈的感觉。这里没人当她是病号,给她充分尊重和信任,所以越是在意越是紧张,她拿手机拨号的手都在微微颤抖。
“三哥。”她瞥一眼汽车座位上咬着唇调整呼吸的苏苡,“你不用过来吃晚饭了,直接去医院吧,小苡她……她快生了!”
段轻鸿赶到医院的时候,苏苡已经进了产房,他刚要闯进去,就被黄思敏和婉若拦下来,“哎,你还不能进去。吃饭了没有?没吃饭先去吃饭,然后换上衣服再进去!”
他哪有心情吃饭啊,刚刚这一路他都不知道是怎么过来的,脚不沾地,整个人像飘在半空中一样,头一回感觉这么不踏实。
“你不吃饭哪有力气陪小苡,她也要吃饭的,这可不是一时片刻就能生得出来的!”
这种事还是做过母亲的人有经验,段轻鸿听黄思敏这么一说,更加心焦气躁,“会生很久?要多久,一个小时,两个小时?”
“这说不准的,有的人两小时就生完,有的疼一天一夜的,你赶紧吃点东西再进去陪她。”
他们早就预订好医院最好的生产套餐,家属可以全程陪产,但实际上即使是最亲密的丈夫也未必有强大的承受力去感受生命降生的震撼。
段轻鸿胡乱嚼了几口面包和矿泉水,隐隐听到产房里传来撕心裂肺的喊叫声,食物一下子就像砂石似的堵在了喉咙里。
听闻人类疼痛分为十个层级,分娩即是最高,听这凄厉的叫声……竟然可能要忍耐一天一夜?
受刑也不过如此了,柔弱的女人们,他捧在手里都怕融化的小苡,要怎么撑过这样煎熬的过程?
有些事来到眼前,根本容不得多想。段轻鸿穿上罩衣和鞋套进入产房的时候,苏苡刚挺过一波阵痛,手指紧紧揪住身下床单,看到他进来,不由自主松手伸向他,眼角竟有微微湿润,“你来了?”
段轻鸿快步走过去握住她的手,在她床畔半蹲下来,吻她汗湿的发际,“很疼?”
“还好,比想象的好一点。”她的阵痛才五分钟一次,确实还可以忍受。
她不敢告诉他,间隔时间很快会缩短为三分,一分,半分,然后持续宫缩直到胎儿从产道完全滑出。
“你别走。”她到这一刻才发觉对他的依赖已经超乎想象。
“我不走,我哪也不去,就在这里陪你。”他搬过椅子在她身旁坐下,的确是做好打持久战的准备。
产室一间间单独隔出来,白色和蓝色圈围出只有他和她两个人——噢,如今是三个人的小小世界。
他一直握着她的手,阵痛来临的时候她会猛地收紧掌心握住他,并没有凄厉的大喊大叫,只是咬住唇瓣等那折磨人的疼痛过去。她一直都是坚强勇敢的,意志坚定,难以摧毁,可在这种时候只让段轻鸿觉得心疼无比。
他轻拍着她的肩膀安抚她,俯身拥抱她,为她擦去额头上渗出的细细汗珠,可都不足以分担她所耐受痛苦的十分之一。
他的手被她抓握得越来越紧,越来越频繁,痛的时候她弓起身子,像在滚油中打滚的虾子,眼睛湿漉漉地看着他,又并没有掉下眼泪来,只是看着。
他忍无可忍,怒气冲冲地跑到门外把医生叫来,“她痛成这样,为什么还生不出来?”
医生探手为她检查,“宫口才开了三指怎么生,孩子从哪里出来?”
什么宫口,开了几指,他全都不懂,“我不管,出不来你就给我想办法啊!我付钱给你们做什么?是为了让你们在一旁呆看着吗,啊?”
医生对类似的怒火早就见怪不怪了,早说产房是女人的阵地,男人进来都是添乱的。
苏苡拉住段轻鸿,屏着气道,“别为难医生,这是自然过程,急也急不来的。要发火你干脆冲着肚子里这个来,他一点都不配合!”
段轻鸿哪里舍得,虽然是满腔怨怒和焦躁,但眼前产床上一大一小都是宝贝,哪一个都舍不得责怪。
要说罪魁祸首应该是他,早知生孩子是这样受罪的一遭,他就不该让她怀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