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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章活久见
陈峖棋听了陈峖柏的话点点头,不过又有些犹豫道:“大哥, 可是母亲还在病中, 这事跟她说, 会不会加重她的病情?还有,外祖母也病着……”
陈峖柏看似冷漠严肃,内里却是极其护短, 他看自己向来健康明朗大方的堂妹明显憔悴了下来的面容,身上还带着从来没有过的阴郁和脆弱,心里一半是恼怒一半是怜惜, 恼怒的是他的妹妹,他们陈家的女儿竟被人用这般肮脏的手段威逼伤害, 怜惜的当然是自家好端端的妹妹被折磨成这样。
他放温和了声音道:“大夫说了, 你母亲的病只是忧思成疾,这件事情解决了, 她的病自然也就好了。知道逼迫你们的理由不是你舅舅表哥的前程, 不是你外祖母的病,而是她为了自己娘家的私心, 你母亲心里只会好些的。至于你外祖母,你放心, 我们陈家请她,怕是她的病可能会好了也不一定。”
难得的陈峖柏的话语中竟是带了不小的讽刺意味, 但陈峖棋却一点也不在乎,这次外家逼婚的事情,还是让她心寒了不少。
尤其她母亲还病着, 她外祖母也曾派人来看过,但话里话外却仍是让母亲赶紧同意婚事的意思,还好似过了这个村就没这个店般,半点也不见她真的关心母亲关心自己。
三日后,东街陈家别院。
大厅里,右边主位上陈大夫人正在喝着茶,左边主位上坐着的却是位面目慈和的老妇人,正是那原本“病重”的白五老夫人,此时看她虽称不上红光满面,但精神却也不差。
也难怪,前些日子说孙子受伤,着实把她给吓着了,结果儿子白成业派了人过去,说是人已经大体都好了,还写了信回来。钦州那边原先说什么可能有战争,原来是虚惊一场,已经得到证实说那次纷争不过是个误会云云。
儿子哄着他,儿媳妇周氏又私下跟她说,只要陈峖棋嫁给了萧翼,侧妃娘娘就已是说了,要把孙子白绍行调到工农司,还能升两个级别,外孙女以后也是王府的媳妇了,这总是件荣耀的事。
就是孙子白绍行,儿媳也说了,大房林氏有意做媒,给白绍行说郑家的姑娘。那郑家家主现在可是岭南三司之一户政司的主事!孙子若是娶了郑家的姑娘,岂不是越发的前途光明了。
他们五房怎么看也是蒸蒸日上的局势,前日陈大夫人下帖子请她们,这般隆重,大声势下,她想着,这怕是要说说外孙女峖棋的亲事了。
白五老夫人一辈子侍夫教子,白五老爷待她温厚,她就生了一子白成业一女白静茹两兄妹,白五老爷也没纳妾,儿子女儿都是敦厚孝顺的性子,一家其乐融融,背靠着白家这棵大树,一辈子也没遇到过啥大挫折,儿子女儿更没忤逆过她什么。
如此她自己的性子也是养得再慈和良善不过的,眼里看待事物也也多是好的一面,例如,侧妃娘娘替三公子求娶外孙女陈峖棋,她当真觉得这是件荣耀的大好事,这是他们家越过越好的象征。
至于萧翼曾经和九房那姓叶的小丫头有点小暧昧,白五老夫人人老了,心也宽容且慈,她觉着,这算啥子事哦,谁没年轻过呢?再说了,三公子是啥身份啊,王府公子哪里有不纳妾的,外孙女嫁过去是正妻,三公子敬着,那日子就是好日子。
所以她觉得这真是一件好婚事啊,旺家荣耀的好婚事。
而坐在左侧下首的周氏不像自家婆婆五老夫人般一辈子顺风顺水,她出嫁前娘家是非多,好不容易浑身解数杀出一条血路来嫁给了白成业,好不容易过上了些年的顺心好日子,如今却是遇上了这般的糟心事。
她就不懂为何姑奶奶死活不肯同意王府的亲事,她觉得这姑奶奶是不是嫁去了陈家,也是书看多了,脑子被纸糊住了。
她此时可不像自家婆婆这般乐观,此事原本只要姑奶奶同意了,私下把庚帖给王府送去,定了亲事,这件事便完了,如何还惊动了陈大夫人,弄出这般阵仗来?
对面坐着的姑奶奶只黑着个脸,半点不往她这里看,那外甥女今日跟自己行礼时还全身都冒着寒气,此时也是坐在她母亲面前低垂着头,一声也不吭。
看见陈峖棋这个死样子,周氏心里也是暗暗的恨,侧妃娘娘咋就看上她了呢,长得也一般,还不如她家的千织和千纹长得水灵。想起大女儿家里的糟心事,小女儿未来的夫家就是她的娘家周家竟摊上了那样大的事,她的心里又是一痛,她再不能让她祸害连累到自家女儿身上的。
想当初,她还有她家老爷还都有心聘了陈峖棋给儿子白绍行,后来侧妃娘娘露了意思,他们这才歇了这个心思。
也幸亏没有聘她给绍行,平日里看着还好,这一有事就看出来了,竟这般忤逆,还敢给自己摆脸色,恶狠狠的瞪自己,若是自己的女儿,还不得给两巴掌好好教教规矩。都说陈家规矩大,家风好,她瞅着倒是未必,简直把个女儿养上天了。
她心恨又腹诽着,却也知道不能太得罪陈峖棋,只能哄着,说不定将来还得巴结她,想到这个,心里又有那么一丝不甘和不愤。
侍女们送上些甜品上来,陈大夫人便有一搭没一搭的和五老夫人说着话,说些保养身子如何食疗的话题。
五老夫人可能察觉今日女儿一直都是一声不吭,气色也不是很好,外孙女就更是蔫蔫的,耷拉着脑袋,于是就对着女儿关心道:“茹儿啊,你身子可是大好了?前两日侧妃娘娘赐了些上等血燕给我,说是给我补身子的,我听阿巧说你身子也不大好,还特地带了两盒给你。”
阿巧便是周氏的小名。
又道,“侧妃娘娘也是有心,可怜见的,遭了那般大的委屈,好在王爷心里明白,念着她,听说这血燕就是前些日子才从那伯夷国得来的,立时便送去了侧妃娘娘那里。”
作为全程在王妃娘娘那里观看了整场大戏的陈大夫人陈二夫人以及陈峖棋,听了这话后表情各异。
陈大夫人扯了扯嘴角,垂了眼,拨着茶,一声不吭。
陈二夫人只觉尴尬和难堪,这一脸真诚说着这话的是她的母亲,饶是她原先因为知道大嫂的事心里不痛快,不想说话,此时也是不得不开口了,她道:“母亲,王府之事我等怎好妄加评论。我听峖柏说绍行的伤已经大好了,还写了信回家,可有此事?”
五老夫人也是个好说话的,被人转了话题也不自知,说到孙子伤好自然是开心之事,于是便开始说起孙子信中所提钦州的琐事,把那给侧妃娘娘加好感度的话也给暂时抛了抛。
不过说了一会儿,她又见自家外孙女也是一直未出声,她虽然年岁大了些,眼睛却还好使,也看出外孙女神色不好,就又关心道:“棋儿,我看你怎么面色不好,可是这几日休息的不够?可怜见的,可是这些时日你母亲病了,你照顾母亲熬夜了?真是个好孩子,照顾母亲重要,但你自己身体也重要。”
然后就对着陈大夫人道,“唉,这孩子,跟她母亲一样,都是实心眼的孩子,想当初她母亲也是,我病着的时候,也都是日夜侍疾,最后把自己熬病了的。”
她这话说的陈二夫人心里一酸,可陈峖棋却很不是滋味。
她们这边正说着话,那边白成业和陈峖柏已经谈完正好进来,陈峖柏面色一如既往的冷峻严肃,看不出情绪,而白成业面上却是有些灰败。
陈二夫人已经知道侄子白绍行之事,此时看兄长如此模样,心里又是一痛,他们家就两兄妹,感情一直都很好,兄长一家被白家长房如此算计,可能起因还是自己女儿,她心里还是很愧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