gu903();咔嚓,咔嚓,船板一片片碎裂。
海水已淹没脚踝。希孟三两步跃上椅子,向下伸手。
“上小艇”
佟彤还没反应过来,被他一把拉上去,连滚带爬地推出舷窗。
希孟:“闭眼。跳。”
过了片刻,又说:“相信我。”
满天的乌云瞬息万变,云缝里挣扎出微弱的月光。趁着那刹那间的光线,只见一个几层楼高的巨大触手从海中缓缓升起,扬着激荡的水波,扭曲着砸在船体桅杆之上。
咔嚓。
船体断成两截的巨响,在阴风浊浪的声响覆盖下,竟而显得十分温柔。
旋即,那触手隐没海面。月亮从云端探出一个头。
惊涛骇浪只是昙花一现,海面迅速回复了风平浪静,仿佛刚才的怪物只是梦中的插曲。
只有那艘载满货物的海船身首异处,以两种不同的速度,正在起伏沉没。
佟彤抓着一片湿木,晕头转向地睁开眼,才发现自己已经身在小艇,漂浮在海面之上。
离大船沉没的地方已有几百米远。那里一片狼藉,不时有断木残板掉入水面。
水手们已经成了落水的饺子,狼狈地扳着各种木板碎片,茫然地看着那触手消失的地方。
过了好半天,她才感到自己扑通扑通的心跳。
“不是现在连创作层也不遵守唯物主义了吗还带克苏鲁设定的”
她蓦然想起小昭吞吞吐吐的那句话:
“后果自负”
果然是末法时代世风日下,这年头连个外销的小妖都知道粉饰太平了
第52章
海天相接的地方依旧雾蒙蒙的一片,海船已经完全被水波吞没。从混沌中来,到混沌中去。
谢天谢地舢板没散架。佟彤好不容易分清了上下左右,发现船上就她一人。
她心里咕咚一沉,再一转头,希孟扶着块木板,在舢板旁边浮着呢。
佟彤安抚着自己濒临梗塞的心肌,朝他大喊:“你还好吗”
他在创作层里是肉身凡胎,而且体质算不上出类拔萃,可不能出半点闪失。
佟彤从脚底找到一柄桨,一边手忙脚乱地调转船头,一边给他打气:“别慌,别挣扎,减少运动幅度,保持体温唉要不我跳下去换你上来得了,话说我要是在这儿挂了,是不是还能走个快捷通道,直接回去”
她一边瞎说八道一边腹诽,小昭这个磨人的小妖精,盘子里都盛了什么乱七八糟的剧情啊卖她的小贩是不是天天刷泰坦尼克号
希孟静静等她抓狂完毕,苍白的双颊浮起血色,一个微笑若隐若现。
“这里是亚热带海域,冻不死人的你要是想跳下来也可以,水温挺宜人的,就当泡个温泉。”
佟彤当即想调转船头,让他泡个三天三夜。
“谢了您呐。”她说,“我们人类的温泉比这舒服多了,而且池子里要是有碎木头渣子,是会被投诉的。”
“显摆,”他没好气,“还不快拉我上来。”
小舢板型号迷你,原本是用来在大船和码头之间摆渡的,也就方寸的落脚之地。他上来时,船身一沉,溅上几波海水。
还好两人体型都不属于丰满那种。佟彤跟他一左一右排排坐,再把船桨放在自己脚下,总算找到一个平衡点。舢板晃晃悠悠,稳稳当当地浮在水上。
希孟全身也湿透了,抹了抹脸,将散开的长发拧出海水,找了个破碎的木桶,将小舢板里的水倒出去一些。
但冷白色的月光照在他脸上,照出一个线条流畅的侧颜。他喘息着,胸膛一起一伏,鬓角几滴水汇聚下落,在下巴尖凝成一个大水滴,让他用手背擦掉。
他再狼狈佟彤也不想撘理,事不关己地斜了面孔,余光看海。
随即发现他方才扶着的那块木头居然是禁闭室里的木柱子。想必是他弃船跳海的时候,顺手从七零八落的船身上借的。
她费了牛鼻子老劲,才把他从那柱子上解下来,他转眼又把它搂住了,缠缠绵绵不分离。
她绷不住了,主动跟他破冰,不太相信地问:“你早知道这船会沉”
不然他怎么挑了个有舷窗的屋子,守着窗外的救生艇,怀里搂着根木头,岿然不动地被关了好几天呢
希孟有些好笑,似乎在笑她迟钝,才发现这个事实。
“若我推测没错,这个创作层的主人是一件元代外销青花瓷。”他说,“可是你想没想过,它为什么会身在北京,落到你手里了呢”
佟彤一怔,立马转过弯来:“对呀它应该在国外才对啊或者”
中国自古制瓷技术发达,各种精美瓷器源源不断地销往海外,才出现了外销瓷这一特殊的品种。为了迎合海外顾客的口味,外销瓷的外型、花纹,都和中国人的偏好有所不同。
这种外销瓷,要么出土于在海上丝绸之路沿线的地带从东南亚到阿拉伯半岛到非洲东海岸,都发现过中国制造的瓷器;
要么遭遇海难,随着商船沉到了海底。比如在阳江海域发现的南海一号沉船,就是一艘南宋时期的远洋贸易商船。2007年打捞出水,开始发掘,船载文物十几万件,直到现在还没清理完呢。
佟彤想了想,又说:“不对。倘若小昭真的沉在了物流的路上,再让考古队发掘出来,那就是国家级文物,不可能出现在地摊上而且在海水中浸泡了几百年的瓷器,性状发生改变,赵老师不可能看不出来。”
希孟点点头,没说话,等她思考。
终于,佟彤得出一个悲哀的结论:“卖家库存过量,小昭烧制完成后,大概根本没有接到海外顾客的订单,从此一辈子留在了种花大地。”
希孟:“所以这件瓷器你管她叫小昭,对吗她根本没出过国,没见过外邦的模样。她的创作层再丰富,想象力再奇诡,也不会出现什么登陆波斯的情节。”
这是一艘永远到达不了目的地的船。
所以,海难是必然的吗
佟彤有些伤感地远望。夜幕已经降临,商船的残骸变得模糊。群星重新从地平线上冉冉升起,璀璨闪耀,静静地注视着下界的悲欢离合。
希孟俯身,伸手入水,指尖掬了一捧冰凉的海水,打碎了水中舞动的银河。
他忽然说:“自古歧路多艰。平安到达彼岸的是少数,大部分承载着人类梦想的器物,其实最终免不得魂归自然。”
逢此大难,他不但不慌张,反而开始探讨宇宙哲学。
佟彤有时候觉得,此人美貌太过耀眼,时常遮住了他身上的其他光芒。
跟画里那个单纯赤诚的nc不同,现在的他,放松而泰然。
他发现佟彤在看自己,眉目间深潭微澜,马上又换成了锋锐的傲气。
“又编排我什么呢”他故作不满地问。
佟彤总不能说“无可奉告”。想了想,心情复杂地说:“您不觉得您有点过于镇定了吗有时候让人觉得您才是掌控一切的大boss。”
千年老妖的道行终于重新在他身上若隐若现。希孟哂笑:“佟姑娘谬赞。你要是也活了将近一千年”
佟彤本来以为他又要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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